然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萧烬偶尔还在咳嗽。人们以为是肺痨,而只有康正帝知道。或许萧烬的癌症可能并没有完全好。所以,她对萧烬总有比其他人多一份的关心。
康正帝对楚瑰则是最怪异的了,相敬如宾的十分明显。楚瑰的霸道,楚瑰总是刻意去交泰殿找康正帝,这些康正帝都温柔地接招着。她像柔韧的流水,不论对方用拳击,还是用刀斩,她都缓缓地化力气为祥和。
可是,这份祥和让楚瑰是恐惧的。他渐渐地,也不再对康正帝闹脾气了。眉心中,开始汇聚一道细密的皱纹。他知道,康正帝恐怕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他无法与她辩驳,他也不想挑起,这个会让她们关系更加恶化的话题。
反倒是白景裕,他像是捡了便宜。康正帝时常会去看看他,他的懂事,他的不争,倒是让康正帝经常感到,在他身边,可以找回一种恍惚的宁静。
执羽之子自从小产之后,也分得了与其他人平等的时间。只是康正帝对着他,很少说话。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心疼,还是同情,他看穿的事情,已经舍不得在她面前说穿。
轩辕林楠依旧是沉默如冰的老样子,康正帝很少陪他,但是总是记得给他送礼物。康正帝见到他的时候,反而会难得地告诉她,她心中是希望他们如何相处。她是如何喜滋滋地坐享齐人之福的。
轩辕林楠看见的康正帝,像是个孩子。他知道,他帮不了康正帝。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与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背道而驰。
唐越为康正帝诞下十三皇子的时候,康正帝默默地留下了眼泪。谁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哭。唐越在做月子的时候,康正帝却经常想要留宿在大明宫。
“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把自己活的越来越孤独。”康正帝靠在唐越的怀中,难过地说道。
唐越轻轻地搂了搂康正帝,说道:“你不要怪他们。我懂他们的想法,我也懂你的想法。”
康正帝微微蹙眉,有些浑身发冷地说道:“我也懂,我也懂他们的想法。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要求他们,放弃他们的想法,必须按我的想法去生活。”
“他们因为我,才变得想要更多。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得到葡萄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了葡萄,就会幸福了。可是得到了葡萄,又想要苹果。得到了苹果,就想要木瓜。得到了木瓜,就想要西瓜……这是人的追求,这是人类绵延繁衍的动力。”康正帝靠在唐越的肩头,喃喃地说道。
“你若是不吃药,我会告诉太后的。”唐越忽然转过头对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先是一愣,接着,没有说话。
唐越却有些生气地扳过康正帝的肩膀,说道:“你不要这样!知道了吗?你若是这样,我真的会告诉太后的!”
康正帝像个布偶人一样,被唐越摇晃着,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唐越出了月子,到凤仪宫请安的时候,一脸往昔的沉稳之外,还有些不悦。
江珵鹤满面笑意地看向唐越,说道:“仁德贵君看起来很是疲累啊,要不晚些时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唐越看了一眼江珵鹤,并没有接茬。
所有人都有些怔楞,毕竟唐越就算不喜欢与他们交谈,但是,礼数向来都是能做到尽量周全的。
江珵鹤看着在座无人帮他出声,终于有些动摇。前几日,他的父亲又一次对他提议,叫他扶持一个自己的心腹。哪怕是帮他拉拢康正帝的心,亦或是帮他树立好该树立的威严,都应当扶持一个自己的人。
南宫虹夕冷冷地瞥了一眼,凤眸在低垂的眼帘下偷偷瞄向对面。唐越和萧烬。按照位份坐,南宫虹夕坐在萧烬的对面。他不由得想到:我的位份,还是有些低啊!孩子……孩子若是有慕容浅秋这样位份的父君,会不会更好一些?
南宫虹夕不由地,用眼角扫向坐在右上首的慕容浅秋。
待人们到齐了,江珵鹤刚说了一下这几天要准备什么宴席,需要各位君侍该如何从旁协助,接着,又让大家加以补充的时候,唐越开口了。
“陛下生病了。”唐越极其冷淡地说道。
大家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并没有吃惊。只是,谁都知道,唐越的医术比太医们高出许多。可他专门提起此事,是为什么呢?有的人想到唐越出手,必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可是,更多的人,是紧张了起来。
“她拒绝吃药。”唐越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这件事,他们就无从知道了!所有的人都惊讶了。不由得静候唐越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管你们的争夺,到底对你们各自都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唐越两手放在八仙椅的把手上,忽然有着说不出的霸气。
“若是,你们继续让她这样难过,从而一心求死。我不介意把你们都送到她前面。包括你们的孩子。”唐越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地背对着江珵鹤,带着一脸惊惧惨白的柴胡,走出了椒房殿。
这个时候,大家才把仁德贵君这个名衔,感觉出来它的分量。这个时候,她们才没有把唐越的位份当做摆设。
毕竟,敢当着凤后的面,起身背对着他离开的人。真的是没有过的。不管这个凤后是谁,母家多么的无力,或者多么的不受皇帝重视。这种背对着凤后的行为,也是犯了七出的。杖毙都不为过,等同犯了死罪。
可是,这是下人们的想法。
在座的人,没有不忧心,不害怕的。
先不说孩子,毕竟他们还希望康正帝活着的。即使时光将他们之间的爱情,折磨的变了原先的感觉喝样貌。他们多数的人,还是希望与康正帝有将来的。他们甚至都抱着希望,想要和康正帝重归于好,白首偕老的。
再说孩子,唐越的母亲唐洋,上一次能够狠辣的出手,差点毒死了康正帝。他们就算是领教过,唐家血脉的任性妄为了。
若是唐越这么说,唐越一定会做得到的。
并且,他们隐约都猜到了,凤太后为什么会忽然病逝。
这些想法一起涌上心头,不由得让他们浑身冰冷。
江珵鹤张了张嘴,只得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哥哥弟弟们先请各自回宫吧!”
江珵鹤受了他们的福身跪安,这才对刘鑫说道:“走!随本宫去见太后!”
江珵鹤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孝惠太后之后。孝惠太后先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接着,就是大发雷霆。
“放肆!放肆!这些太医也放肆!唐越也放肆!”孝惠太后砸碎了茶盅,狠狠地拍着软炕上的矮几,愤怒地说道。
“去!去把给陛下请脉的太医,都给哀家叫来!”孝惠太后震怒地说道。
江珵鹤跪在一旁,只得低头听着,不敢有任何的举措。
给康正帝请脉的太医来了之后,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可是,她们都支支吾吾地推说:“陛下心系朝政,总是不能按时用药。所以才不见好转。并不是,并不是如仁德贵君说的那样严重。”
可见,平日里受过太医们照顾的宫人,已经把唐越在凤仪宫都说了什么。这件事情传给了太医院。
濮院判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发际线挤出来,顺着脸颊往脖子里灌。
怪不得康正帝不叫她请脉,只叫新晋位的太医问诊呢!原来是这样。
“你确定,是陛下不能按时用药,引起的病情反复?”孝惠太后声音低沉冷冽,还有一种压迫的人不敢直视他撒谎的威压。
事到如今,濮院判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撒谎了。可是,她却不敢真的不怕死的包揽事情。她只说道:“启禀太后,下官看过陛下的脉案,时好时坏,确实像是不按时用药,所引起的病情反复。”
“好!去,竹虚,去请仁德贵君来。”孝惠太后端起茶盅,用茶盖轻轻地抹了抹茶叶。
“陛下驾到——”宋惜玉新带的徒弟丁美丽在门口报唱道。
“不必了,父后。”康正帝踱着步子,快速走了进来。
所有的太医都给康正帝磕了头,向她问安。而康正帝点点头,对孝惠太后说道:“父后,确实是儿臣的问题。仁德贵君没有撒谎,诸位太医也没有撒谎。”
“儿臣时不时的偷偷把药倒掉,就是脉案显示儿臣病情反复的原因。而儿臣拒绝吃药,也确实被唐越他撞见过。所以,她们都没有说谎。”康正帝一脸平静地说道。
孝惠太后不能理解,他遣退了所有的人。并且让竹虚去处理这件事,绝不允许让康正帝的健康问题传出宫去。
康正帝跪在孝惠太后面前,说道:“儿臣不孝。儿臣不开心,所以任性了。望父后宽恕儿臣不爱惜发肤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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