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家里挂着的是陈布雷的题字,这位畏垒先生脾气在民间广为流传,算是得上是国民政府中的一股清流,不结党不营私不贪污不受贿可也不大结交人至于题字什么就更少见了。冲着这份品性,难怪老蒋依为心腹,这种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还是千万不要招惹的好。
黄金麻皮虽然头顶上挂着蒋中正落款的中堂,理论上也算更大一层的靠山,可一来已经年近七旬,前些年又讨了小他三十岁的京剧名伶露兰春为妻,不管是于心还是于立都没了这方面的意图。
至于程子卿蒙主恩宠后在私生活上也是可圈可点,两位大佬都这样,其它人自己掂量一番后也就绝了念头,当然借着机会机会多看几眼,多搭讪几句还是免不了的,这个露醉仙做人八面玲珑,说话更是妥帖稳当,几句话下来,大家心里都服服帖帖。
周玉泉是是唱单档的,不用下手弹琵琶,一个人一把弦子到处飘,和露醉仙也是久未碰头,此刻露醉仙见他进来,赶紧上前迎接“先生好。”
周玉泉洒然一笑“又促狭我是伐,说过多少次了叫师兄。”随即先去向程,黄二人见礼。
二人见这位近乎海上第一人的大家登门,也得拿出几分礼贤下士的派头,纷纷站起来相迎。程子卿还介绍了厅堂上的其它几个人,侄子程少华自然是在的,旁边还有个看上去三十上下的文静青年,乃是前巡捕房的法文翻译陆殿栋,旁边还站着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一身浅灰色西服的青年,更是着重讲了几句,他是最受法国总监信任的华人,三十多岁就被破格提拔为政治处处长的薛耕莘。
一番客套后,宾主落座,艺人献艺,两档几段几个开篇唱毕,到客座上喝茶休息。
程子卿笑道“今天倒是有趣,周先生年纪不大,此刻倒是三代同堂了。”当日露醉仙甘愿自降辈分拜比她大十岁的周玉泉为师一事,在海上颇为轰动,坊间人人得知。
眼看现在露醉仙身边还跟着个小跟班何若曦,不用问肯定是她的得意弟子了。
不等周玉泉答话,露醉仙却先笑了起来,“程先生这话倒是有趣了,一半对,一半不对”
“哦?”程子卿颇感好奇“愿闻其详”
“说对呢,因为今天我玉泉师兄确实是三代同堂,但是呢,可不是这个小娘鱼,师兄传我的是周调,但这小娘鱼现在俞调还没完全唱好,周调可不敢教她,否则唱个四不像出来,玉泉师兄要拿棍子敲我哉”。说完又是掩口而笑。
自从拿到陈布雷的这道护身符后,露醉仙深感自己日子好过多了,日常与人交流时也不用在刻意压抑自己魅力,只是她这一放飞自我,客厅上其它男性就纷纷扭头或者咳嗽几声来提醒自己切莫着了道儿。一般玫瑰是带刺的,可这枝直接是长在狼牙棒上。。。
“哦?”黄金荣也插话了“今天这里就你们两档,难倒是刚才去偏厅的那对父子档?”
“黄先生,这脑子真是灵光,我这话刚出口你就想到了,真是脑筋像闪电。”露醉仙一记马屁拍上去。
黄金荣这里是哈哈大笑,不过旁边却传来轻轻的一声“哼”,原来是露兰春,她当年也有色艺双绝之名,否则这个黄金麻皮也不会和自己前妻林桂生离婚而娶她当正妻。
此刻露兰春也年过四十,韶光远去,看着露醉仙荣姿妍丽尚在自己全盛时期之上,知道黄金荣现在也就是条死蛇的状态,但嫉妒之心还是有的。
露醉仙耳聪目明,知道有人吃了干醋,又是一声娇笑将话题扯开“不错,就是那对父子档中的小的,前阵子拜了我做先生,指名道姓要学周调。小家伙有心之前跟着无线电倒是学了个七分分像,师兄你说这天赋如何?”
周玉泉一听吓了一跳“莫开玩笑,我这调头虽然简单,但其中还是有点关子的,现在跟无线电学的不在少数,可真说学到的,我是一个都没看到,你这个小娘鱼不要噱头乱放。”
一声小娘鱼把整个厅堂中的人都逗乐了,这本是苏州人对小女孩的称呼,用到何若曦头上是正好,露醉仙已经二十七八,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但看她媚态天成的样子,众人觉得倒也贴切。
露醉仙娇嗔一声“要啊老面皮,小娘鱼在我旁边。”
“哈哈哈哈”周玉泉大笑起来“当年我代你先生指点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年纪么。被你一说我倒是有点心痒,算起来这等于是我第一个徒孙,要么让他来唱几句?”
程子卿点头称是,连忙让人把父子俩叫来。
陈管家在路上就和钱鼎章交了地,说是周玉泉点名要试试他的斤两,倒让他心脏一阵狂跳,一路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迷迷糊糊的就进了正厅。
进门就看到一个,样貌一般但一身书气的中年男子正在和露醉仙谈笑晏晏,心知这就是正主儿了。强忍激动之心,还是先向黄,程等人请了安。
“小钱,你过来,这就是你太先生”露醉仙招手道。
“太先生在上,徒孙钱鼎章磕头”说话“噗通”跪倒,恭恭谨谨的磕了一个头。
“起来,起来,嗯,小家伙长的精神,比我这个太先生好太多,女客缘肯定好”
“晚辈,钱逊之拜见周先生”钱逊之一躬到地。
露醉仙则在小声的给,周玉泉介绍父子二人的详细。
“哎?”程少华挠头“这倒是巧,真是缘分啊,我是无意间认识小钱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三代同堂了”
“这是好口彩啊,而且还是无心所致”露醉仙又是一记小马屁。
“借露先生吉言了,大家吉利顺心”程子卿含笑回应。
“小钱,今天在堂上唱一段吧”周玉泉道
钱鼎章看看周围,咬咬牙“小子初学周调,虽然先生尽力教导,奈何小子粗苯,先生所授博大精深,所得不过十一,还请太先生包涵。”
言毕和父亲一通走向设在室内的一个小小的舞台上,弦索叮咚略响几声,便说道“太先生以一部《玉蜻蜓》红遍海上,人称玉王,但我拜先生时日尚短,还未学及全本,虽然会其间几只开篇,但今天是程先生做寿,要唱喜气洋洋的。小子曾听说黄先生曾鼎力资助先总理,后来总理曾客寓沪上,又是黄先生负责安全,而程先生则带着手枪日夜护卫周围。这份英雄胆识,二位这份英雄胆识堪比长坂坡前的赵云,我就唱一段《赵子龙》吧”
不得不说钱鼎章确实是会拍马屁,黄金荣平生最喜欢往外吹的事情就是“当年孙先生找我要革命经费,我二话不说直接拿出大洋三千,后来孙先生来沪还是住在我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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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吴语习惯把师傅叫做先生,否则这文可能就要串到变形金刚上去了。
娘希匹三更啊,感觉要吐血,感觉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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