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哈同却没什么办法,也只能这样僵持下去,或者眼不见为净,大不了离园子的东北角远些就是了。
等到1931年哈同死了,此时罗伽绫虽然继承了全部遗产,但大概是灵魂伴侣的离去,让这个曾经敏锐进取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终日沉溺于佛堂之中,加之目力日下,整个爱俪园等于是全部交给了姬觉弥来管理。
此时,十里洋场已经已经和他们当时发迹时有了大不同,姬觉弥倒是看得穿本着无为而治想法,整天把心思放到他和罗合办的宗教大学上去。不少宿务就交给自己的干儿子姬勇打理。
不知道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死活要把张家祖坟给迁出去,这是哈同都没办到的事情,他却想通过自己的手来解决。然而张聋子何尝是好相与的,姬勇上门去刚说明来意就被骂了出去。
姬勇自己气急败坏之下,各种下作手段纷纷出笼,往院子扔大便,放蛇,甚至雇了一班无赖混入排队的病人之中捣乱偷盗乃至调戏妇女,这帮瘪三倒也不怕伤寒症会传染,端的是要钱不要命。
张聋子这儿的应对倒也简单,一张帖子送到巡捕房,送贴人还带着句口信来“你们管不管?”
谁敢得罪一位誉满海上的名医?何况据说张聋子的病人中着实有几个南京方面的大员。程子卿亲自下令,让手下包打听去了解此事。
哈同死后,整个哈同系的产业实际上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罗迦陵虽然拥有股权,但对却无法对经营方面施加决策权,换而言之此刻的她和爱俪园像是一只落架凤凰-只有钱而没有势。
程少华此刻年轻,但从下跟着叔父耳濡目染,几个圈子一转就知道这是姬勇的手笔,当下带人冲进爱俪园抓住姬勇就是两个耳光让他“招子放亮点,否则三刀六洞有的哭的时候。”
本来以为这样吓唬一番事情也就解决了,然而不知道姬勇处于什么目的,竟然又冲到张家,和张聋子一言不合大吵起来,最后给了张聋子一记耳光还把老头推了一个跟头。可怜张聋子此刻已经年过七旬,向来受人尊重,遭此羞辱和殴打后,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差点死在当场。
姬勇一看也怕了,趁着人多就溜了,他没敢回爱俪园,而是直接去了某个相好的暗娼家里,准备避一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坐火车离开申城,先避避风头再说。张聋子名满海上,病家,学生不计其数,真惹急了一声吆喝,召集百把人打进爱俪园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爱俪园里人也不少,但要么是哈同夫妻领养的孤儿,要么是一堆和尚尼姑,偶尔有几个红头阿三看门,那也是装装样子吓吓野人头的。
结果,第二天巡捕房就到报警,姬勇死在那暗娼家里,浑身毫发无伤。报警的是老鸨,说是昨天姬勇急冲冲来这儿过夜。老鸨也是过来人,上半夜被闹的睡不好觉,下半夜倒是消停了,安安静静一直到今天早晨。
因为惦记着姬勇让她一早就叫他起来,老鸨子五点不到就起床等着,结果一直到了9点楼上还是没声音,不放心的喊了几句却没回应。
老鸨吓的拿钥匙开门,只看到姬勇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已经鼻息全无,而暗娼则始终处于昏睡状态,一通凉水泼上才醒来。看到旁边的死尸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唤,结果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
又是程少华带队,一面指挥人把尸体拉回巡捕房做法医检验,另一面勘察现场顺便审审暗娼,结果后者说昨晚折腾了半夜后就睡了,随后就被凉水泼醒中间什么都不知道。
程少华气闷至极,此时负责现场勘测的小包打听报告说发现窗台上有个模糊的脚印,还有灰沙剥落的痕迹,然后窗插销也有痕迹,初步可以判定有人可能直接翻窗户进来。
程少华大喜命令继续顺着这条线继续查验下去,结果在窗下的外墙半截处发现了一摸一样的另一个脚印。
程少华倒吸一口冷气,就是说有人通过徒手攀爬的方式直接上了二楼,而其间只在墙上借过一次力。程少华的头皮开发麻了。
看看其他也问不出什么,收队回捕房,正巧程子卿拿了验尸报告也走皱眉头,之前看到尸体没有任何外伤还以为是中毒而亡,法医报上来的结果却是尸体体内没有任何中毒痕迹,死亡方式推测为窒息而死。
但让法兰西法医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是窒息死亡但死者的脖颈等部位么有任何机械性窒息所留下的痕迹来,总不能说这么一个大活人半夜硬憋气把自己给憋死吧。
同时报告上还非常疑惑的表明,死者的头顶,两颊,胸口,小腹,各有一个极小的出血点,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法医以为是注射器针头所留下的,但经过比对后发现,创口更小,而且皮下和肌肉组织间也没有液体或者气体残留。
程少华手足无措的看着叔叔,程子卿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过了不久,几个包打听拿来一堆资料,原来程子卿之前就估计到这个事情多半和张聋子有关,但张聋子这个年纪估计也不会有杀人的心,多半是周围有人看不下去。故而一接到报案就让人把,张家包括医馆最近一个月所有进出人等的资料全部弄过来。
这本身就是包打听的强项,巡捕+青帮的双重覆盖下,很快得到了相应的名单。程子卿带着几个识字的巡捕开始核对,虽然人数足有几百上千,但真筛选起来倒也快,病人首先去掉,伤寒不比感冒,哪怕是俄国大力士只要确认伤寒基本就无力伤人了。何况爬二楼中间只借了一次力。
其次,筛掉老人幼儿,以及女性。这样一来,名单里也就只剩下数十人。程子卿又命人把,巡捕房日常建立的户籍档案拿来,一个一个对比。
最终手指点在户籍档案上“就是他了”,程少华凑过去一看,赫然写着刘慎微三个字,名字下还有个小小的括号“疑似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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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黄金荣露兰春,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联想到那桩所谓麻皮金荣吃瘪事件,说是1920年前后黄金荣因为露兰春缘故给了浙江督军卢永祥之子卢筱嘉俩耳光,随后卢永祥大怒命令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带军队冲进法租界把黄给绑架到龙华吊打。随后沪上流氓请了其它大佬出山才了解此事云云。
ok 这里可以讲一句,基本扯淡。
一来在1917年卢永祥人淞沪护军使时候就已经和黄结实,而且合作愉快,黄对军阀是着意奉承要钱给钱要脸给脸,军阀也是投桃报李,聘任黄为军署上校督查,还向北京给他请了个二等银质勋章。这事当时报纸有载。
其次,租界啊,国中之国,这帮军阀借他们个胆子都不敢派出武装人员进租界抓人,这时候法兰西的威风还是很可以吓到人的。军阀也欺软怕硬,而且得罪了这帮外国人,拿不到贷款买不到洋枪洋炮,可是真要命。所以,哪怕真打了两耳光黄只要躲在租界里,照样太平无事。何况在巡捕房向来有拍巡捕保护要人人身安全的习惯,在十年前黄就享受过八个安南巡捕护着的殊荣了。
再次,卢是北洋武备学堂出身,做到督军,自然不是蠢材。其实民国年间大小军阀真蠢的几乎没有,因为蠢蛋活不到那么后面。现在我们一看到军阀,脑袋中就想到一个留着仁丹胡,满口山东话的草包形象,实乃香港电影的杰作。。。
至于这个事情究竟如何,目前来看抽耳光大抵是有的,但事后,卢永祥非但没主动去找黄金荣麻烦,反而是要处罚儿子,甚至不惜行军法。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是真生气,还是要逼黄金荣低头登门,这个很难说。
但这消息传出来后,卢的下级和其它申城流氓是大为恐慌,上位者姿态已经做出来,下位者如果不识趣让上位者下不来台的话,青帮势力虽然大,但在经过系统化训练的军队面前,呵呵呵。
此刻,张啸林因为和浙江军阀关系不错,可能出面居中调停,而不是杜老二出马。随后,黄还是亲自登门请罪。
卢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于是皆大欢喜,顺便露兰春还认了何丰林母亲做干妈。
但事件中黄究竟付出多少,已经很难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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