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琴衿三人在荧光木的轮番旋转照耀下,已由透明人到凝实人来回转换了十七次,如今已是第十八次,透明度几近九成,如果没有月光的反射,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韩雪发现这三人每转换一次,似乎都比前一次更加凝实或者更加透明一分。只是随着转换次数的增多,每次转换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初时只需四、五分钟,到后来却长达十几分钟。而且每转换一次,透明人会变得越来越透明,凝实人也越来越凝实。韩雪心道:“如果凝实是代表更强,那透明岂不是代表更弱?”眼见那三人眉头深锁,神色十分紧张,似乎已到了紧要关头,不由得心中一凛,暗叫糟糕。突见林梢微微一颤,四条人影如鹰隼一般飞扑下来,快如闪电。其中二人,一左一右,分别偷袭仪狄、陆羽。另有二人,却是一前一后,合力夹击琴衿。
仪、陆二人刚一惊觉,便即中招倒地。琴衿却是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前后夹击他的那两条人影一击不中,倏然交错而过,微微一怔,随即纵身返掠,如影随形,紧随琴衿而来,郝然便是虎鹤二人。
叶冲初见欧阳虎之时,以为他肌肉虬结,虎背熊腰,必以蛮力见长。哪知他身形灵动,殊不在欧阳鹤之下。
琴衿身在半空,反手震落虎鹤二人,借力一跃而冲出林巅。蓦地里五条人影,分前、后、左、右、中五个方位,自下而上,强攻而来。琴衿居高临下,一声冷哼,身形微微一晃,突然幻化出无数拳形、掌影,宛如千手观音一般,分击来敌。但听得蓬蓬蓬一阵急响,六条人影倏合即分,有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其中五条直坠林间,另有一条冲向天际,正是琴衿。恰在此时,天空中蓬的一声大响,一张大网旋转而下,迎头捕落。
冲雪二人心头猛跳,眼见那大网缠杂不清,琴衿深陷其间,只怕凶多吉少。
只听得一个黑衣人喊道:“快洒水!”这人虽然故意压低嗓音,但冲雪二人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他是何用意。二人正自惊异,忽见那大网有如气球一般,急速鼓胀起来。琴衿悬浮于渔网之中,神情紧迫,双掌外翻,横于眉间,全身衣袂无风自起,似在全力催动灵力。
忽听得那黑衣人又道:“不好!他要震碎渔网,快洒水!”这人不断发号施令,料想便是这群黑衣人的领头人。话音未落,只见那渔网微微一凝,蓬的一声向外急震,一股罡气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推展而来。一时之间,渔网怒号,枝叶狂舞,飞沙走石,整个小镜湖顿时陷于一片烟尘之中。
叶冲目不见物,心中大急,一时竟忘了启动听觉成像。
但听得“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似有人正在往空中洒水,蓬蓬蓬一阵格斗交手之声后,突然一个人影从烟尘中倒飞而出,哗啦一声窜入林间,沿途撞断无数枝杈。
只听得琴衿惊道:“灵犀蚕网?!你……你们是什么人?”他说话之时,似乎仍在奋力抵挡来招,只是气息滞涩,似乎有什么东西束手束脚一般。
只听得一个人桀桀怪笑道:“你倒也识货,灵犀蚕网遇水紧缩,我看你还能……”这人尚未说完,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头下脚上穿出烟尘,口中鲜血狂喷,宛如“神十”一般冲天而起。忽听得黑衣人齐声呼啸,琴衿一声闷哼跌进了林间。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洒水声,打斗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听得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真不愧为灵犀使者,我们这许多人联手,又动用了灵犀蚕网,这才将你制住。”听声音正是那领头的黑衣人。
琴衿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我灵力未复,岂能落入你们这些鼠辈之手?”
这时,烟尘已逐渐消散,几个黑衣人七手八脚地把琴衿从枫林中拖了出来。此时琴衿周身已被渔网裹成一团,不住喘息,显然受伤不轻。渔网之外,更有粗绳捆缚,活像一个大粽子。
洞前几个忍者见此情景,不自禁的相互对视了一眼,脸露凝重之色。那位上忍眉头深锁,暗自沉吟了一句,似乎颇为踌躇。
韩雪伏在叶冲耳边道:“那个上忍似乎说这些黑衣人是什么‘点苍八隐’,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叶冲暗自点了点头,其实他对于武林门派一窍不通,但想这些黑衣人既然号称“点苍八隐”,那一定是和点苍山有点关联了,只是听其口音,却又不似云南大理人士。
韩雪暗自数了一下,发现那黑衣人果然是八个。其中五人正在七手八脚地大肆绑缚仪、陆二人;另有一人则和风吹雪三人一起,站在场地中央,面带微笑,负手而立,显然就是那领头的黑衣人;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其中一个不住呻吟,另一个一动不动,渺无声息,料想便是刚才那位发射失败的“神十”。这八个黑衣人背上皆绣得有字。那领头的绣的是一个“天”字,其余五人分别是“地、日、雷、山、泽”等字。那两个受伤的躺在地上,一时瞧不清楚。
几个黑衣人将仪陆二人绑好之后,连同琴衿一起推到了那领头的黑衣人面前。此时仪陆二人已然醒觉,仪狄不住破口大骂。
那天字黑衣人哈哈大笑道:“骂得好!说老实话,我们也想和几位真刀真枪的干他妈一场。可是几位武功惊人,我们哥几个只怕走不上几招,便呜呼哀哉了。出此下策,那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几位大人大量,多多……”
仪狄见这人油腔滑调,越听越气,还不待他说完,一句“滚你妈臭鸭蛋!”截住了他话头,随后一口浓痰吐了过去。
天字黑衣人侧身避开,皱眉道:“我对三位好生相敬,怎么这位小哥却总是恶语相向,当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难道灵犀使者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么?”说最后这句话时,一脸无辜看着琴衿,引得众位黑衣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琴衿哼了一声道:“我与各位无冤无仇,各位为何如此相待?!”
天字黑衣人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我们本来是有求于各位的。只是所求之事正如刚才这位小哥所说,太过卑鄙无耻。只怕各位听了之后,不仅不会慨然相助,愤激之下,还会取了我们的小命。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大着胆子,老虎头上这么轻轻的拍上一拍,委屈一下各位。”
冲雪二人听那天字黑衣人一副小人嘴脸,却将自己的恶行说得如此有趣,都不禁暗暗好笑。
琴衿眉头一皱,看着那黑衣人道:“各位到底有什么请求,不妨直说?说不定我可以通融一二。”他如此说话,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筹思脱身之计。只是如此示弱,与他平时性格大相违背,言辞不免有些生硬。
天字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此地僻处荒郊野岭,渺无人烟,万一藏着什么妖精,将你我各位都捉来吃了,那可大大不妙。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你看可好?”
琴衿见这人狡猾奸诈,忍不住哼了一声。
黑衣人查看完伤者伤势,服侍每人吃了一粒药,又将他们拖到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开始调息运功,另一名神十则仍是软塌塌的靠在树上,不知死活。其中一个地字黑衣人走过来伏在天字黑衣人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那天字黑衣人侧目看了一下那两位伤者,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深有忧色,转头看着琴衿道:“我‘风巽子’和‘月坎子’两位师弟向以仁侠为怀,出招一再忍让,可是你却痛下杀手,竟然毫无慈悲之心,请问你于心何忍?”说着一声长叹,连连摇头。
陆羽淡淡一笑道:“此言差矣,我大哥费尽心力,超度你两位师弟往生极乐,永享仙福。怎能说‘毫无慈悲之心’?”
仪狄哈哈大笑道:“骂得好!痛快!”他极少称赞陆羽,这次确是出于真心。
天字黑衣人听陆羽骂得巧妙,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倒要感谢各位的美意了?不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超度我们两位,我现下就超度你们三位,哈哈……这便宜你们可占得大了。”说着一使眼色,几个黑衣人手起掌落,琴衿三人齐声闷哼晕了过去。
那天字黑衣人一脸诧异,怒道:“雷震子,你们怎么搞的?我叫你们咏经念佛,超度三位朋友往生极乐,你们怎么出手将他们打晕了?真是岂有此理。”
几个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大哥,我们知错了。”
天字黑衣人摇头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不赶紧把三位贵宾扛到一个安全所在,好生照料。”
众黑衣人哈哈大笑,齐声称是。
韩雪听这些人以“风巽”、“月坎”和“雷震”相称,再一联系黑衣人背后所刻之字,顿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点苍八隐的名字源于《易经》,如果不出所料,这八人的名字应该分别是‘天乾’、‘地坤’、‘日离’、‘月坎’、‘雷震’、‘风巽’、‘山艮’‘泽兑’,正好配合八卦八个方位。《彖传》说,乾卦为首,创生万物。那刻有天字的黑衣人,果然便是他们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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