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虚幻的日本

    
    下班了，伍笛还是没和林艾讲话。他绷着一张臭脸，侧身从林艾身旁走过，脚底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似乎是在控诉林艾不理她。以往每每林艾不理他的时候，他就会突然变脸甚至微信拉黑林艾，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在告诉林艾他很生气。
    林艾静静地听着伍笛“砰砰砰”地关衣橱的声音，她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静默无声。很快，伍笛拽着书包跑开了，他压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无名火。
    林艾换好衣服出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倍感失落。每一次吵架后伍笛这种惯常的做法都会让她无所适从，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微小的一件事，为什么在伍笛那里就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拉开卷帘门，伍笛就站在对面的眼镜店等人。估计是在等刚刚在店里实习的那个新同事张慧文吧。林艾不知道伍笛干嘛要站在对面那么对林艾来说显眼，对五号门店的同事来说隐蔽的地方等张慧文，至少她觉得有点恶心。初次见面而已，却要陪一个陌生的女生一起回家，在林艾看来有些没原则没底线。她看着他几秒，又装作没看见，快速地消失在狸小路那条熟悉的商业街。
    很快，那个穿着连衣裙露着虎牙的张慧文来了。
    “伍笛。”
    “哎。走吧，我们一起去地铁站。”
    “伍笛，你似乎跟林艾姐关系不错。”
    “好什么好？我们刚刚大吵一架。”
    “你们为什么吵啊？”
    “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到她也火大。”
    “不是吧，我感觉你俩的相处模式好有爱，有点相爱相杀的感觉。”
    “别乱讲，我跟她没什么的。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是吗？”
    张慧文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伍笛。虽然她知道伍笛跟林艾的关系很好，甚至猜测他们是情侣关系，但这也没法阻挡她对伍笛的好感。她莫名地喜欢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孩，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打扮很潮，像明星戴着口罩，酷酷的，但又不失纯真。
    伍笛虽然对张慧文印象一般，但觉得这女孩不装逼，有什么就说什么，感觉交谈很愉快，只是他觉得跟张慧文的对话很无聊。他愤恨地想，要不是那个欧巴桑，我至于跟张慧文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吗？
    欧巴桑，对，欧巴桑。“欧巴桑”一词，在日语中是指那些年过三十的三八妇女，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生活絮絮叨的无聊女人，有点骂人的意思。但是，伍笛却把这一词汇恰如其分地运用到了林艾身上。因为林艾比他大，这样叫她，他觉得很解气，但对他而言，又是一种爱称。没有熟到一定程度，其实伍笛不会给别人取外号。他享受那样叫她，既解气又亲昵。
    地铁很快到站了，伍笛跟张慧文在月寒中央站下了车。张慧文显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依然没心没肺地问东问西。伍笛皱皱眉，他心里更恨林艾了。他知道，是林艾怂恿张慧文跟他一起走的，但他也知道，答应张慧文一方面是因为碍于情面，毕竟以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另一方面也是他想气林艾。“你不是巴望着我跟别人走吗？好，那我成全你的想法。”这是当时伍笛最真实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的现在，他觉得每一分都是煎熬，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难缠。
    “伍笛，你住哪？”
    “前面。”
    “噢，这么近。那下次我们再一起走。”
    “好吧。”伍笛回答得有些不耐烦。
    终于甩掉张慧文这个女人了。伍笛穿过一条街，终于来到位于马路里面一栋三层楼的高级公寓。这座公寓，只有林艾单独来过。每次当伍笛想吃火锅，他都可以把位于城市最北端的林艾叫来，连杨依依都没来过。
    打开门，翻了翻门里面那个邮筒箱，又是投诉信。伍笛接这个投诉信都接烦了。
    致莱恩帕莱斯公寓201室的一封信
    尊敬的伍笛先生：
    您好！
    我们接到来自您的楼下101室住户的投诉，说您在深夜十二点以后经常在房间里发出声响，有时候甚至白天也发出嗡嗡嗡的机器声的声响。请您注意，以免给周围的邻居带来打扰。
    莱恩柏莱斯公寓管理部
    二零一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伍笛一看到这没完没了的投诉信就莫名地生气，他把平摊的A4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此时的他，真的很想给林艾打电话，向她吐槽这奇葩的公寓，可是突然想起她跟林艾吵架了，他甚至拉黑了她，就作罢。
    那不如，打电话给杨依依吧，她可是我女朋友。伍笛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居然对这个女朋友没什么感觉。好像当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她不是他第一个想起的人。好像，唯有他的位置空缺，他才想起她。偶尔，他也想起前女友，那个跟林艾一样性格大大咧咧脾气很火爆的女孩。若不是林艾，也许他跟前女友不至于分手。
    伍笛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
    林艾转机回国下榻东京成田机场，当晚或许是百无聊奈，林艾在床上刷微博点开伍笛关注的人群，选择了其中一个头像点击进去看，不小心手滑被强制点赞。那个是他前女友的微博，当时还不是前女友。
    很快，就在当晚，他微博控的前女友就发信息给他。
    “有个北海道的女人点赞了我的微博，是你关注的人。”
    “谁这么无聊啊？”
    “那得问你。微博名字叫碧海蓝天在日本”
    “哦，是我朋友。”伍笛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林艾会这么做。
    “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互动那么频繁？而且还点赞我？”
    “你想多了，我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那天，结束和前女友的对话后，伍笛就立刻发微信质问林艾。
    “为什么乱点赞别人的微博？”
    “什么鬼？”
    “你点赞我女朋友的朋友的微博，她生气了！”
    “什么什么？我点赞你女朋友的朋友的微博，她朋友反而生气了？听不懂啊。我确实点进去看了，但我没点赞，可能是刷微博的时候碰到的。那怎么办？”
    “只能告诉她是你手滑。”
    林艾显然搞不懂伍笛为何要那样，她更不懂他女朋友的朋友生气的理由，反正这事儿林艾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其实伍笛只是不想让林艾知道那是他女朋友的微博，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
    伍笛想起这件事，想起前女友，他有点怀念前女友。前女友虽然脾气坏了点，但至少证明她的爱是鲜活的，她会因为一丁点小事生气。但当然，林艾没有那么大魅力可以撼动他跟女朋友的感情，其实是他与前女友的感情早出现危机。但即使分手了，伍笛偶尔会想念前女友的好，毕竟跟现女友比起来，她是温暖的。
    他躺在沙发上，也在想杨依依。他总觉得这个杨依依太神秘，而且太理性。他问他自己，我恋爱了吗？为什么我丝毫感受不到恋爱的喜悦？为什么我很少想起她？我爱她吗？或许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爱杨依依，伍笛拨通了杨依依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