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一下子像从情伤的谷底里爬出来一样,轻吐了一口气。
她知道,真正爱她的人不会轻言离开。即使离开,也不会真正离去。
她轻轻地从通讯好友录里再次把马宁删去,她知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留恋不值得她记起,但她感谢他,教会她如何识别渣男,如何对甜言蜜语说不。
一晃就到了三月。教务科一楼橱窗明晃晃的玻璃窗里伫立着很多人,包括林艾。林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通过博士论文答辩了,她居然获得了博士学位授予的资格。但奇怪的是,她没有欣喜。她记得她曾跟常思思说:“如果有一天我通过博士论文答辩,我要冲进研究室向所有人汇报我的喜悦。”但是,林艾没有那么做。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是其他什么的,林艾的心里没有一丝幸福的快感,她只是在记忆的大脑里闪过自己这么多年的时光。一晃七年了,时光走得有些吓人。她想起常思思,他们讲座里温婉清秀的美人,刚来日本的时候是一朵鲜花,秀色可餐。可是一晃七年七年过去了,当初那个秀色可餐的女孩变成了有些忧心忡忡的女人,依旧单身,依旧一无所有。其实想想,讲座里的很多人不都这样吗?很多人,零恋爱经历,带着对理想的憧憬和期待,扛过了七年。
接下来,我应该干些什么呢?回国吗?刚拿到博士学位,能在日本干什么呢?
不如,进日本的大学吧?
可是,简历一投再投宛如石沉大海,一直到某天,她受到东京工业大学的录用通知。
“请问,您是北海道大学的林艾女士吗?”
“是的。”
“您好,林女士。我是东京工业大学文学部的教学秘书。我们有收到您的求职简历。但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刚毕业是没办法入编的,需要做两年的非常勤。”
在日本,所谓的“非常勤”是指非全职的兼职,即靠课酬获取工资收入的教师。在中国,应该就相当于没有编制的合同制教师。林艾不知何去何从。她知道这样的现象太普遍了。如果想留日本,只能这样。
“好,没问题。”
“谢谢。请于本周五前往东京工业大学试讲,带上简历与证书。”
林艾没听清教务秘书后面说了什么,她已经没兴趣再听下去。她有些无奈,她去找了中村树。
“中村老师,您觉得我应该接受这样的工作吗?”林艾吧唧吧唧地讲述了刚刚东京工业大学的教秘打给她的电话内容。她想知道中村的建议是什么。
“不错啊,林艾。你知道我刚毕业是做什么吗?”中村树两手环抱着笑笑。
“什么啊?”
“我刚毕业的时候啊,在东大做助理,就是那种连教师都谈不上的打杂的助手。可那都是成为合格教师的必经之路。后来,我去了山形大学做副教授。现在,我在北大做教授。最重要的,不是你现在在做什么,而是你的科研价值是什么。你的科研价值会为你增值。”
“明白了。”林艾浅浅一笑。
离开中村树的研究室,林艾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她往往北海道大学的天空,阳春四月,湛蓝无比。
那个令人忐忑的周末终于到来了。林艾不知她有多久没到东京了,大概半年了吧,一切陌生而熟悉。她想起马宁曾在东京法政大学,她不屑了一下。是的,她真的不想想起这个人了。不管好也罢坏也罢,都过去了。既然分手一个月都可以爱上别人的人,已经不值得她掉半滴眼泪了。她只想为自己好好活着,再不为任何人。
穿着黑西服黑裙的林艾显得有些拘谨,走在东京毫无积雪的路面上她感受到了轻盈与舒爽的感觉。她是个路痴,如果没有导航仪,她可能天黑都到不了东京工业大学。她在谷歌地图上找到了东京工业大学所在的目黑区,在手机上输入了“东京工业大学”几个字,语音就提示她该坐几号地铁,周围的行人看着她的表情,她觉得特逗。
终于要到了,林艾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属不属于这所大学。她只能拼尽全力去实现这个梦想。当然啦,为了十拿九稳,她也带上了中村树的推荐信。
“老师们好,我是北海道大学文学研究科的林艾。是来参加试讲的。”
“是林艾吧。”一位慈祥的长者朝林艾笑笑,递过他的名片。“我听过你的学术发表。”长者笑笑。
“武田淳?”林艾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似乎在哪篇论文里见过的名字。
“林艾,你忘啦?我们见过面的噢。”武田淳笑。
“见过面?”林艾一惊,又觉得有些失态。
“是呀。两年前北海道大学举行全国大会的时候,我听过你的学术发表。”
“是吗?”林艾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呀。”武田淳笑。
试讲理所当然进行得很顺利,在北大已经演练了七年,林艾太熟悉那些所谓的套路了。
“回去等好消息吧。”
”嗯。”
林艾听到武田淳的这句话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是的,十拿九稳。林艾看到主考官们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本来就是非常勤,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从东京回来后,研究室里的同学都乐翻天了,因为都知道这一消息了。
“林艾,我们给你举办送别会吧。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常思思说。
“是呀是呀。”秦晴也开腔说到。
“你想邀请谁?”常思思问。
“谁啊?”林艾笑笑。她觉得如果是本校的,都可以。毕竟大家同窗一场。她突然想起伍迪,她最好的朋友。她落寞地笑笑,或许这个世界上,我们跟最亲密的朋友永远不存在所谓离别或者告别。真正告别的,是再也不见的人。你还能见到的,其实不需要仪式感的告别。
林艾内心有些感激常思思的,若不是她提议,可能林艾都不想举办什么告别会。她觉得没什么必要,可能也觉得自己跟大家的关系没好到可以互诉衷肠地离别吧。林艾很清楚,她与研究室的同学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大家都很忙,忙着看书,忙着写论文。或许也不是那么忙,但能够聊得来的也不过那么一两个。
送别会还是如约而至地到来了,林艾看到大家为她准备的一切,还是莫名地感动。七年的同窗,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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