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之空

    
    房间里门窗紧闭，漆黑一片，只有放映机对面洁白的幕布上闪着莹莹的亮光。
    幕布上的画面中，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坐在秋千上，男孩的小脚丫前后晃动，正欲努力想让秋千大幅度地上下摆荡。忽然，秋千上女孩飞快地探头在男孩的右脸颊亲了一下，然后就听见男孩像是被咬下似地大声喊叫起来。
    “呀！你干嘛亲我？！”
    女孩眨了眨眼：“我喜欢你呀。”
    “你亲我，我也亲你！”
    说着男孩报复似地探头亲了下女孩，又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我亲你是因为你喜欢我哦！”才说完就挥着小手朝前方兴奋地喊叫，“……Oma！Oma！告诉你哦！沇熹和我亲嘴嘴了！Yeeaaaahh——”
    “呀！我才没亲你呢。”女孩有些羞怒地扯了下男孩的手臂，大声辩解。然而男孩并没有理会女孩的争辩，似乎看到了妈妈的目光望了过来，他眼珠一转，调皮地搂住女孩的脖颈，小嘴对着女孩的嘴唇就凑了过来，“沇熹，我们再亲亲吧。”
    “呀！你们俩……”画面中适时响起了一道语气铿锵的女声。然后就见男孩迅速地对着女孩的嘴唇亲了一下，欢呼着朝铿锵女声传来的方向挥舞起拳头，“Oma，我们又亲亲了！Yeah！WHooooooaaa……”
    “Chris，你们俩个不准再亲亲了！”语气铿锵的女声有些无奈地说道。
    与此同时，画面中又响起了一道婉转柔和的声音，戏谑地打趣道：“小政，你亲了我们家沇熹，以后姨母可就把沇熹交给你了。”
    听见温柔女声的话，男孩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小大人似地拍了拍女孩的头顶，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听到了没有？沇熹。姨母说以后就把你交给我了。我会保护你，你要乖乖的，听话哦！”
    …………
    话音落后，房间里光线一暗一亮，幕布上的影像蓦然转换，画面中男孩已经有七、八岁大小，俊美的脸庞上再也看不到幼时的顽皮，一双迷人清澈的眼眸严肃地凝视着镜头的方向，口中坚定而有力地开始高声背诵。
    “我是自然界最伟大的奇迹。
    自从上帝创造了天地万物以来，没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我的头脑、心灵、眼睛、耳朵、双手、头发、嘴唇都与众不同。
    言谈举止和我完全一样的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是独一无二的造化。
    我不是为了失败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自然界不知何谓失败，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我也要如此。
    我心中燃烧着永不言败的火焰，它激励我超越自己，我要使这团火燃烧更旺，向世界宣布我的出类拔萃。
    我不是任人鞭打的羔羊，我是雄狮，不与羊群为伍。我不想听失败者的哭泣，抱怨者的牢骚，这是羊群中的瘟疫，我不能被它传染。失败者的屠宰场不是我命运的归宿。
    我的血管里没有失败的血液流动，我的大脑里也没有失败的念头存在。
    我是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
    我是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
    我是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
    随着男孩高声的呐喊结束，在前一个画面中，出现的那个铿锵有力的女声又再次响起：“好！李政，你要记住，以后的每一天，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段话大声背诵一遍。以后不管你在哪里，不管妈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牢记这一段话。你要记得，你是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在你的人生中没有失败，也永远都不能有失败存在！”
    “是，妈妈！我记住了！”
    …………
    幕布上的影像再次转换，影像中，一个脸色苍白、神情严峻的中年女人躺在床上。女人身体孱弱，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却炯然锐利。她双眼直视着前方，语声坚定而铿锵。
    “哭什么！把录像机拿稳了！”
    “李政，我要你记住，就算妈妈死了，就算未来再如何艰难，你也要坚持下去。哪怕是跪着爬，你也要爬着前行。你一定要成为顶级歌手，成为韩国最顶级的明星！到那一天，我要你站在领奖台上，告诉所有人，告诉那些曾瞧不起我，诋毁过我的人，告诉他们，你是我姜美京的儿子……”
    “李政，我要你记住，你不是羔羊！你是雄狮！你的人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是生来就注定要成功的人！！！”
    …………
    房间里光线再次变暗，影像结束，幕布上的画面又再次转换，画面中的男孩逐渐长大，挺拔的身高，俊美的脸庞，不经意间总是透着严肃的冷冽双眸。
    男孩的相貌变得越来越迷人，然而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影像中大多是男孩挥汗如雨地练习舞蹈的画面，偶尔有一两处不同，也是男孩凝眉沉思的场景。
    录像又放映了半个小时，镜头一转，在一暗一亮之后，影像中终于出现了一幕温馨的画面。
    …………
    整洁雅净的公寓内，一张低矮陈旧的方桌上，男孩在蛋糕上插好蜡烛，朝着镜头的方向温声微笑。
    “沇熹，别摆弄录像机了，你去关灯，要吹蜡烛了。”
    公寓内光线一暗，然后烛光亮起，少男少女的脸庞在光晕中渐次显现，然后就听见男孩对女孩说道：“沇熹，这是你的第15个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好了，快开始许愿吧。”
    片刻之后，蜡烛熄灭，公寓里灯光再次亮起。
    “好了，愿望已经许过，现在你可以说出自己的第一个愿望了。”
    女孩偷偷地瞥了眼男孩：“我希望你能够早日出道，早日实现成为歌手的梦想。”
    “我吗？谢谢。我会的！等结束变声期后，我一定会登上舞台，一定会完成妈妈的梦想，成为韩国最耀眼、最顶级的明星。”男孩下意识地握起拳头，语声坚定“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不会很远，我一定会成为韩国最顶级的歌手。我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而且我一定会成功。”
    ……
    这段影像之后，幕布上的光芒又再次变幻，男孩高挑挺拔的身形又出现在画面之中，只是这次男孩的嘴角却挂着一抹看似坚强却隐隐透着脆弱的苦涩微笑。声音里也同样流露出一种好似历经沧桑般无法掩藏的深深疲倦。
    “沇熹，我走了。
    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我已经离开了汉城。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我妈妈留下的这台录像机，也一直都很想要这盘录像带，作为离别的礼物，我把这两样东西都留给了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成为一个顶级歌手是妈妈从小就寄托在我身上的梦想，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努力实现的目标。当医生诊断出我再也无法唱歌，当一直努力的梦想轰然破灭，我承认，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走向何方。
    作为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自从妈妈离开之后，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帮助我，支持我，虽然从来不曾对你说过，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像我的家人一样。
    临别之际，本来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还是不当面道别了。
    等我找到了方向，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们再见。”
    ……
    幕布上，放映的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房间里的一切又被黑暗浸染。
    许久之后，放映室的灯光才再次点亮，一个容貌妍丽、身材高挑的女孩从沙发上挺身坐起，她翻开放在膝盖上的紫色硬皮笔记，拿起钢笔，一阵“沙沙”的轻微写字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渐渐响起。
    2008年9月25日，晴。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已经是你离开的第1863天。
    不知道因为什么，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以前特别讨厌写日记的我开始写起了日记。想一想到现在也已经有五年多了，我竟然一天都没有断过。现在想想，真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不是吗？
    我知道，我写的这些话你看不到，但是，我还是想记录下来。
    还记得你曾经问我：是不是人只要不回头，便不会痛苦？当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沉默以对。现在回想，或许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去回答，在你问出口的那刻，答案就已经在你的心里了。
    因为，我知道，我所认识的那个李政，那个如同太阳般遮盖了他身边所有人光芒的耀眼男孩，那个勇往直前永远都不知道何为放弃的骄傲身影，那个让我从小仰慕又当作大树般依靠的无畏伙伴，绝不会被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轻易击败。
    我知道，以前，他不会，现在，他不会，以后，他也不会。
    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写到这里，圆润的笔尖在纸张上突然停滞，一颗颗泪珠犹如断了线般从空中潸然滑落，在雅净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灰白痕迹。房间里光线晦暗，寂静无声，直到许久之后，才有一道带着深深思念的抽泣女声低低响起。
    “回来吧，李政，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