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徒

    
    这间麻辣烫店里很空，空到只有一位客人坐在墙边，手里拿着筷子，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疼的麻辣烫，田田走过去，她并没有半点担心，在惠南市这屁大点的土地上敢动她的人还没出生。
    门前在白天的时候是步行街，晚上的时候也很少有车从这里经过，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有些凄凉，几乎看不见灯光，如果是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这里，会吓得半死。
    这间小店，也算是街上唯一发光的建筑，灯火飘飘摇摇。
    “刷…”田田坐到他对面，习惯性的把手包放到桌子上。
    “吃一碗？”对面那人缓缓开口。
    “刘飞阳！”田田没回话，而是把他名字叫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刘飞阳，从受伤住院，再到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可以说这么长时间都没闲着，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他身上的元气恢复不到五成，即使是这样，他还从医院出来，坐到这里。
    刘飞阳听见叫声，缓缓放下筷子，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
    随后说道“如果我不及时给你打电话，我想你应该会把志强交给尚垠吧？一定是被他那套敌人就是敌人的理论给说动，跟他合起伙来先把上面的人对付走，然后再把我打倒，最后你做到我的位置上，你们俩和平共处…”
    他说的风轻云淡，还伸手点了支烟，住院时间不长，可让他头发嗖嗖的往出长，前面的刘海有点长，加上他有些哀伤的气息，有些八十年代谢贤的感觉。
    “你在电话里说，尚垠真的目的不是我而是田震，理由是什么？”田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人精，必须得小心翼翼面对。
    “难道不是么？有田震在，你是所谓的公主太子，没了田震你还是什么？靠着你的怒火能把人吓死？”刘飞阳说的很直白“如果志强落到尚垠手中，你敢保证以他的智慧不会和专案组达成什么协议，你敢保证在交接的时候不让他留下证据？田震在会上对他的矛头你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最希望看到的不是我倒下，而是田震倒下，换句话说，你是出于什么坚持能跟他合作，他在你身上最顾虑的就是什么东西！”
    不可否认，刘飞阳的话短，却处处直插要害。
    田田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她恍然大悟，和这种人打交道看的不能只是眼前一小步，必须还得看以后的十步，二十步！
    如果真把刘飞阳灭掉，那么以后自己有资本和尚垠抗衡，而资本正是田震！
    那么，尚垠可能看到不到这些么？
    “我还知道，他拿小莫的死当筹码，从而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你想想，在这几年里，我确实和尚垠一起算计了丁煜，但是你想想，我从未直面对丁煜造成伤害，在滨海的时候是这样，在惠南还是这样，远了不说，就说几个月之前最后一次，我砍的的是大鹏，要埋的是于浩，可丁煜出现我还是留他一命，我俩打到一起的时候，还一直告诉他，你得走，惠南市你玩不转…”
    “当天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田田没等他说完，打断。
    “你知道丁煜身上的伤是彭老大弄的，而彭老大是我开车撞死的！这么说我还算是给丁煜报仇了，呵呵…”刘飞阳说完，把手中的烟头死死的掐灭在烟灰缸里，嘴中又道“其实这里的微妙东西很多，彭老大是尚垠的老丈杆子，不管别人，他对馨曼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所以即使小金有没有崩了张晓天，我俩也不可能一直和平共处下去，还有谢刚砍死小莫的事，至于我记不记恨你，是我的事，不是尚垠嘴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田有些懵了。
    一直以来的她，带上小丑面具之后都以狠辣著称，用脑子也都是简单的套路而已，而现在，面对这两位大哥的说教，各执一词，她不知该怎么辨别真伪，也不知该相信谁，不相信谁。
    坚持固有的自己是一条出路。
    奈何她手上没人，尤其是在今天之后，军营里那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也绝对不会在偷偷借人给她，报仇无路，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好在，手里有志强这个筹码，也是大家争抢的对象。
    “你叫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实在没有多余脑子的田田，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我要志强！”
    “我怎么相信，把志强给你之后，不会让专案组的矛头指向田震，而且，我更有理由相信，你比尚垠更加不值得我信任，尚垠是一直披着狼皮，而是你是披着羊皮的狼！”田田再次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要做的，只是自己问话，让刘飞阳解决自己心中顾虑即可。
    “呵呵…这么吓人么？”刘飞阳无奈的摇摇头“其实咱们可以换另外一种说法，老白在我手中，谢刚也在我手中，这两个人一个能对上面的专案组，另一个能用来威胁田震，我如果我威胁田震话，志强不还得叫出来么？”
    “你！”
    田田眼睛一瞪。
    “别生气…”他顺势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我能过来跟你谈，而不用这种手段威胁你，就说明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并且让你看清，现在谁才是你最应该联合的人，小金是我十几年的兄弟，晓天也是他十几年的兄弟，按照尚垠的想法一定是，等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之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我不是傻子，相信你也不是傻子，他给晓天报仇是必然，只不过我不希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收拾了，况且唇亡齿寒，到时候你也自身难保，他是曹操，我是孙权，你是刘备，至于有没有火烧赤壁这一说，现在全在你一念之间，情况就是这么多，事情也都在明面上摆着，至于怎么考虑，你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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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掌握主动权的田田，被刘飞阳三言两语轻易化解。
    现在的她，前有虎狼后有追兵，该如何抉择她有些玩不转了。
    刘飞阳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在催促，向后一靠，看向玻璃外面的世界。
    其实从田田说的一句话中就能看出来：你做的很好，说明做了让田田感到舒坦的事，那么近一段时间，也只有晓天的死让她舒坦，外面那人，正是小金。
    小金叼着烟，站在车旁，左右看着这黑兮兮寂寥无人的街道，里面的事他不参与，也无法参与，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跟在刘飞阳后面也有快二十年时间，从长沙到惠南到滨海，最后回到惠南。
    十几年间，称霸三个地方。
    在他看来这辈子已经不虚此行，从监狱里出来那一刻，他就发现，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吃好喝，只是没有自由。
    也充分理解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跟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是什么道理。
    闫星君说过：我特么再也不进去了，现在的小金也是：死也得死那铁栏杆外边。
    拿起枪崩张晓天的一刻，除了对小莫的不舍之外，还有往自身上加码，他怕自己死的那一刻，不值！
    里面。
    田田还在犹豫，刘飞阳也还在等。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田田才抬起头再次迎上刘飞阳的目光，炯炯有神，像是要洞穿一切。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和尚垠联合起来对付我！”
    刘飞阳听到这话，确实错愕一下，并且这种错愕是没有掩饰的，全都印在田田眼中。
    “如果我把志强交给你，你岂不是更有和专案组谈判的筹码？如果到时候，你不弄尚垠，反而过来弄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但是我不想听，你们这种人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无法推断，我也不会管你们要正常的说法”田田一顿“就一句话，如果你俩联合起来怎么办？我会死的不能再死…”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刘飞阳诚恳的点点头。
    “所以，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我不会让田震继续在会上把矛头对准你们，这样陈书记也不会点田震，志强如果要给，也是我亲自给专案组，而不是通过你们的手，再交上去，就像你说的，大家都为了利益！只要交上去之后，我躲在军营里，一年不行就两年，要不然就三年，年轻就是我的资本，我不信，你们没有翻脸的那天！”
    田田说完，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手包，看样子就要离开。
    “刷…”
    刘飞阳迅速抬手，摁在田田的手上。
    田田低头向下一看，不冷不热的问道。
    “怎么，你还敢不让我离开？”
    “那到不是，只是要想好，出了这扇门就没有再合作的可能！”
    “松开！”她突然间变得极为犀利，又冷冷的说道“我和你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
    她说完，使劲把手一抽，随即站起来离开。
    刘飞阳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搓了搓脸蛋子，眼睛眯起来一半，有些阴冷，更有些阴沉。
    田田出门，并没用小金送她离开，也没独自走出这黑兮兮的步行街，而是打开车门，自己做到驾驶位，开车出去。
    她没走出多远，拿起电话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