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连杨一都愣了愣。
是啊,她是谁,为何那些人中,偏偏选中她送去员外府?再说她虽狼狈落魄,但谈吐不卑不亢,衣着虽素但不难看得出材质上好。
看来她的身份不简单。
女子晃了晃眼神,犹豫着欲开口时,刘原挽却提起剑起身,钻出了马车。
“你们乖乖待在车上,”说着,他冲杨一一挥手,“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解决掉。”
我长吸一口气,掀开帘子,看着他们提剑冲向那些黑衣男子,心下焦急万分,却也无计可施。
一时间,打斗声响彻了山间。
刘原挽和杨一虽功力深厚,但也架不住他们包围式的攻击。
眼看着他们渐渐落入下风,一把剑趁虚而入,直直刺向刘原挽的后背,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大声惊呼道:
“刘原挽!小心!”
好在他及时侧身,险险躲过。
我不禁舒了一口气,但还未待我缓过神来,马车旁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马儿吃痛,伴着一声长啸,直直往断崖奔去。
是有人趁乱刺了马儿一剑!
我心道不好。
“刘原挽!刘原挽!救命啊刘原挽!”
眼看着离断崖愈来愈近,我惊恐地尖叫着,心跳猛烈如打鼓一般,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粉身碎骨的模样。
“阿妍!”
危机关头,刘原挽和杨一两人及时赶到,他们试图上马阻止,但马儿受了惊,始终无法逼它停下。
断崖就在眼前,杨一重心不稳跌进了车厢,我看着刘原挽骑在马背上的背影,一咬牙,扑上去,一把将他险险拉回了车厢。
“啊!”
马车随着马蹄的扑空翻滚下了悬崖,我被刘原挽紧紧拥入怀中,直觉天旋地转,不出片刻,便失去了意识。
“……嗯?”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我挣扎着起身,看见了刘原挽……满身鲜血地躺在不远处。
刘……刘原挽!
天降大雨,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抱起他,却发觉他浑身冰冷,早已没有生息。
雨水冲刷而下,我瘫坐在原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已经分不清脸上是眼泪还是雨水。
“刘原挽……刘原挽!你醒醒,醒醒啊!”
我崩溃地哭喊着,颤颤巍巍拉起他冰冷的手,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刘原挽!”
我大喊道,我蓦地从那个雨夜脱身,眼前一亮。
“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一愣,转头,看见了刘原挽因为担心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好好的,他没死。
我胡乱擦掉脸颊上的眼泪,看着面前的火堆,愣着神。
原来刚刚那个是梦。
“阿妍?”
有人在我面前蹲下,我抬眼,对上了刘原挽的目光。
他静静地看着我片刻,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后神色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醒了就好。”
我感受着额头上熟悉的温度,鼻头一涩,一把抓住了他欲收回的手。
是热的,是热的,他真的没死。
“刘原挽。”
“嗯。”
“你还活着,真好。”
刘原挽眉心一跳,欲言又止道:
“你……”
我什么?
我冲他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浑身像快要散架般地隐隐作痛,皱着眉头欲说些什么,便被人扶着脑袋轻轻将身子放平。
我这才发现,身上一直盖着一件玄色的外衣。
是刘原挽的。
我转头,透过摇曳的火光,看见火堆的另一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
是杨一……和那个女子?
她正低头,认真地替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杨一换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的动作一顿,抬眸对我一笑。
她……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马车坠下断崖,然后……
我环顾四下,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山洞,面前的火堆火光摇曳,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劫后余生。
些许是猜到我在想什么,还未待我开口,刘原挽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所幸那处断崖不高,崖下又是一条不算很深的河流,我们才得以保命。”
说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不醒的杨一,苦笑道:
“杨一受的伤最重,到现在整整三天三夜,都还没醒来的迹象。”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吗……我竟昏迷了这么久。
想着,我挣扎着起身,刘原挽不明我为何如此,但还是下意识扶起了我。
“我去看看杨一。”
我还是凌嫣的时候,是市医院的实习医生,杨一想必是落地时伤到什么器官了,才会导致久久都未苏醒。
现在虽没有现代那么精密的仪器,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等死好。
想着,我附身,试图察看他的情况。
突然,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他的手腕,要替他把脉。
可是我主修外科,根本就不会把脉。
但那一刻,无数细碎的记忆拥入了我的脑海。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但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心里很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慢下来了。
如此熟悉,就好像……我曾这样为人把脉过无数回。
“去采些根须状的草药来,有淡香,两面均被有白色绒毛。”
我脱口而出。
身旁的刘原挽一愣,随即点头,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女子欲跟上,却被我拦下。
“天色已暗,这山中危险,时常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姑娘家,就别去了。”
她似很为难,但还是垂眸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外面如墨的夜色,抿了抿唇,留下一句“你守着杨一”,便起身跟了上去。
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姑娘。”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你小心些。”
我点头,欲转身时又听见她说道:
“我叫顾冬琼。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在这守着他的。”
她的目光坚定,揪着衣袖站在原地,神情真挚。
我的眼神从她脸上划过,回以微笑,便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刘原挽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我还未走出山洞几步便退缩了,心下直打鼓。
没有了火光,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嵌入了夜色中。
“刘原挽,刘原挽?”
我小声地唤着,不出片刻,很快便有了回应。
刘原挽举着火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所幸他还没走远。
“你来做什么?”他皱着眉,上前捂了捂我的手,“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这山中寒露重,你赶紧回去,乖乖待着。”
“我还不是怕你采错药,”我嘴硬道:“你们这些武将,平日里只识刀剑,怎会识草药?”
此言一出,我不禁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我也不识草药。
但,我愣神,为何脑海中又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了那味草药的模样。
难道……我心下一动,这是凌妍季的记忆?
想着,我抬眼看着刘原挽,犹豫着试探道:“你有见过比我医术……”我一顿,“更高明的人吗?”
此言一出,我便在心里暗暗后悔道:
你在说些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的。
但出乎意料的,刘原挽面上并无半点惑色。他思量片刻,认真道:
“未曾。”
这下我心里更加确定,原主生前,是会医术的。
被锦衣玉食养在王爷府内的王妃,竟精通医术?
我心下了然,看来原主的身份,也不简单。
“我们赶紧去寻草药吧,杨一现在的情况,耽搁不得。”
我拉着刘原挽的手,便欲往前走,还未待我走上几步,便被他拉回了怀里。
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手举着火把照明,在我耳边叹气道:
“这山中危险,你务必乖乖跟着我。”
哦。
我瘪瘪嘴,感受着肩上温暖的温度,嘴角却不禁扬起笑意。
蓦地想起方才那个梦,我心下一颤,眼前又浮现出雨幕中,刘原挽面色苍白,躺在血水中的模样。
再次想来,仍是触目惊心。
梦里那个揭底斯里的人,是我,还是凌妍季。
我在那一瞬,竟有些分不清。
而他若是得知,跌下断崖时,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人早已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是否会后悔于危难时刻,以命相护。
月色如水,我抬眼,看着他被月光镀了光晕的轮廓,心下酸涩。
不知为何,我冲动道:
“其实我不是凌妍季。”
他神色一顿,开口问道:
“你不是阿妍,你是谁?”
我咬着牙,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故作轻松道:
“反正我就不是凌妍季。”
他却笑了,毫不犹疑道:
“你就是阿妍。”
你为何如此确定?
我抿着唇,垂眸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声音,我听见有人轻轻道:
“你若不是阿妍,这世上,便无人是你了。”
我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正欲问他此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脚步一顿,指着不远处的草丛挑眉问道:
“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意识想说我怎么知道,却听见自己应道:
“是。”
根须状,两面均被有白色绒毛。
是这个无疑了。
我兴奋地欲上前,却被刘原挽拉了回来。
他把火把交给我,叮嘱我乖乖待在原地。
“当心有蛇,我来。”
说着,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那草药,又小心翼翼地放至袖中。
我看着他的背影,蓦地想起那日在府中,他也是这般叮嘱我,乖乖待在府中,哪也不许去。
可他明明知晓我躲在马车里,最终却还是允我与他们一同前去。
我心下一动,不禁问道:
“那日你明明发现我躲在马车里,为何……”
他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一顿,声音穿过月色而来。
“因为阿妍想做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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