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终点星

    
    林π克和吴世奇在家里吃过饭后，林爸爸就去睡觉了。林π克和吴世奇关好门窗开始小声交谈。
    林π克把清越发来的消息给吴世奇看。
    “不错，他已经去补办护照了。”吴世奇说：“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林π克有点放心不下乔飒飒：“乔飒飒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吧？”
    “她没有那种想象力。”吴世奇一脸憋笑地说：“就是这个小脾气呀，我真是招架不住。”
    “我也跟清越说她脾气暴！”林π克说：“可清越说什么她家里人不够宠她，安全感缺失，要多迁就她，惯得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大......对了，明天她要是还来找你，怎么办呐？”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吴世奇看着天花板说：“我临时想到个计划，可能需要她帮忙。”
    林π克竖起他的招风耳：“什么计划？”
    “我前两天在Facebook上看见同学说我们的导师已经办了离职，去夏威夷长住去了。”吴世奇慢条斯理地说：“我其实有一些很难解决的技术问题要请教导师，可是在欧洲的时候我打电话和发邮件给他，他说电话和邮箱都有被监听监视的可能，不肯跟我讨论......我们明早去看池星芒，你可以也装备上可变形的身体，装成乔飒飒的样子，用乔飒飒的护照申请星眺国签证，然后去夏威夷找导师，拿着我写在纸上的问题问他......”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林π克忙摆手拒绝。
    他心想吴世奇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怎么办事情这么不靠谱：首先男人装女人就很容易露陷，再说清越都不在场，就这么随便把他女朋友牵扯进来，这种坑兄弟的事他林π克绝不会让它发生。
    “乔飒飒家境不富裕，又没有出过国，应该申请不到签证。”林π克解释说：“再说我们也不知道她可不可信，要不换个人吧？不过说起来，你和星芒为什么总让一个人用另一个人的护照？出于什么考虑的？”
    “那明天和星芒商量一下再说。”吴世奇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打开行李箱找出了清越的睡衣，说：“我先洗个澡，你等等也洗澡睡觉吧。”
    吴世奇进卫生间后，林π克走到客厅躺进沙发里，惊觉自己的无依无靠。他迫切地期待石清越可以早点回来，他甚至有点想见见乔飒飒。对，明天和吴世奇一起去见乔飒飒，顺便也可能让乔飒飒不那么容易看出这是个假的清越。
    吴世奇很快洗完澡出来，林π克也去冲了个凉，回屋的时候，看见吴世奇已经躺在床上了。
    林π克从衣柜里拿了一床薄被子，对吴世奇说：“我去书房睡。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能让我看看脑机接口吗？”
    吴世奇拿出脑机接口，林π克拿在手里把玩一会，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这是个什么原理呢？”林π克问：“为什么可以用它实现对人体的改造？”
    吴世奇说：“在真实世界，应该是有人给这个游戏写了些外挂，这个脑机接口就是一段代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给人体写入代码的权限。”
    林π克恍然大悟：“如果破解了这段脑机接口的代码，你们可以复制多个脑机接口吗？”
    吴世奇神秘一笑：“必须不可以。”
    林π克讪讪地接了几句话，就借口太累，去书房的小沙发床上休息了。他家十八岁的哈士奇乖乖地躺在他身边，不吵不闹。这只老哈的名字叫路过，比林π克还大一岁，是妈妈和爸爸结婚那年养的。
    林π克摸着路过那有点扎手的毛，忽然想起池星芒不知是不是开玩笑的让路过去精神病院替代他的说法，心里一阵慌乱——路过可是妈妈养大的狗。林π克的妈妈名叫伊粒沙，是个插画家，热爱旅行，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不过妈妈在家的时候倒是很宅，经常整天整天在书房里画画，可惜林π克每天不是要上课就是要补习或者练网球。在妈妈回来的那些日子，
    他很羡慕路过可以和妈妈黏在一起。前些年路过是只活泼好动的开心果（chai jia zei），这几年可能是老了，跳不动了，经常在阳台上一动不动晒半天的太阳。
    林π克胡思乱想了一整夜，一会儿思考如何体面地拒绝改造身体，一会儿思考怎么才能在不伤害任何动物的情况下把池星芒替换出来，甚至更进一步地想到如果池星芒和吴世奇要当隐身的Boss，自己是不是就必须勉为其难地当上一个黑帮老大或者集团董事长？
    天快亮的时候林π克才睡着，不到八点钟又被吴世奇叫醒，困得没有知觉地吃了早餐就和吴世奇一起出门看池星芒了。还没走到电梯口，吴世奇忽然示意他停步：“用石清越的样子去探望池星芒太高调，他们毕竟是表兄弟，容易被人怀疑，我还是回屋变个身吧！”
    林π克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个人真觉得自己是宇宙中心了，其实这十多天来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回屋后吴世奇在林π克的朋友圈里挑中了卢皓月的照片：“这个女生的照片比较真实，而且是转眼就忘的大众脸。”
    这次吴世奇捏人比上次有了经验，很快就捏好了。
    “我这样说话像女生吗？”吴世奇捏着嗓子问林π克。
    “还是别说话了！”林π克说：“赶紧出门别撞上我爸！”
    林π克和池星芒的爸爸重新确认时间后，就和吴世奇去精神病院了。
    池爸爸把他们引进探视室，就关门出去了。
    池星芒看着“卢世奇”乐不可支。
    吴世奇说：“别笑，我打你啊！说点正事！”
    池星芒憋着笑说：“下一步就该找个替病鬼代替我住院了......”
    林π克慌忙说：“我家那只狗是绝对不行的！”
    吴世奇来解围：“我们可以买只新的狗。”
    池星芒对林π克说：“其实身体改造对你的狗来说不是件坏事......我记得他已经很老了，去年暑假你还说他病得动手术了。”
    林π克不接受：“那也不能改造成人类的样子啊！何况还是关在精神病院里。你们就不能做只机器狗吗？”
    池星芒说：“我们是学软件的，不是学硬件的。”
    林π克依旧不乐意：“你们还是买只新狗好了。”
    吴世奇想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老狗比较好，新买的都是小狗，体积小，很难调大，性格也太活泼，要花时间调试。”
    林π克说：“花时间就花呗，反正别打我的狗的主意！”
    池星芒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好吧，买只狗吧，不过等你家狗狗死的时候，你不要哭哦。”
    林π克想到路过那衰老萎靡的样子，忽然又有点犹豫起来。
    “它在精神病院待不了几天！”池星芒拍着心口说：“我们很快就让他假死，然后从程序上，池星芒这个人就从NPC的世界里消失了。火化之前我们找个动物遗体装装样子就可以把路过换出来了，这样谁也没有损失，却救了路过衰老的身体。”
    林π克更加的动摇起来，不过他转念又想到，就连家里即将死一条狗，他都会伤心，那池星芒爸妈死了儿子，难道不会难过？
    林π克问：“星芒，你这样装死，爸妈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池星芒苦笑着说：“我妈妈已经怀孕了，爸爸和小三也有孩子，你看我疯了他们都没有很上心呢。”
    林π克哑口无言，池妈妈一直在家养胎，池爸爸的表现也不太真情实感。
    “那吴世奇你的爸妈呢？”林π克忽然想起来：“他们没找你吗？”
    吴世奇仰着头说：“有舍才有得啊，但是你不必伤感，我们NPC的感情看起来再浓烈也不过是几段代码而已。”
    “你们这些事能跟我和清越说，就不能跟爸妈说清楚吗？”林π克小心翼翼地问。
    “家长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小孩。”池星芒说：“他们不肯接受年轻时候没见过的事物，也总会否定孩子的决策能力。这件事对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都太重要，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回想自己认识的所有家长，林π克发觉这话正确得无可反驳。
    “
    那路过......就照你们说的办吧！”林π克小声说。
    池星芒走过来揽着他的肩：“你自己，现在能接受身体改造吗？”
    林π克迷茫地看着他的脸，心乱如麻。
    “没事，不着急！”吴世奇对池星芒说：“让π克多想两天，等清越回来再说吧，这事儿毕竟太突然了。”
    从精神病院出来，林π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状态也有点像精神病患，他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卷进一个可能会改变世界历史的大事件，他甚至不太清楚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他看着身边扮成卢皓月样子的吴世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可能吴世奇和池星芒都还在美国念书，身边的卢皓月的身体里，住着的就是卢皓月本人。
    林π克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刚出门去健身房，决定趁这个时间带着吴世奇回家让他换回石清越的样子，下午好去见乔飒飒。
    和“卢世奇”一起走到小区门口，林π克看着这张过分像卢皓月的脸，一种不真实感挥之不去。
    “皓月，今天几号？”林π克忽然扭过头对“卢世奇”发问：“你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我伪装得这么像啊？”吴世奇用低沉的男人嗓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