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终点星

    
    宿舍楼地下防空洞里，安全部在尽力安抚绝望的新成员的情绪，乔飒飒在安排手下照顾伤员之后，把凤岚和龙垄带到角落里一间安静的小房间。她检查了凤岚的身体，发现伤得不轻，内伤外伤都有一些。
    “地震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龙垄哭着说：“凤岚当时就被大衣柜砸伤了腿，我抱着她跑出来之后，发现家里的阿姨和司机都不见了，后来听人说，是埋在地下了......”
    乔飒飒焦急地问：“后来找到你爸妈了没？还有亲戚活着吗？”
    龙垄咬着嘴唇摇摇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守着凤岚在外面饿了两天，后来有好心人说市中心有救济餐，把我俩带到这边来了。”
    “飒飒姐，你快救救凤岚吧！”龙垄委屈地说：“我听说你们可以改造身体，什么样的伤都能治，可就是不给新成员用......”
    乔飒飒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你别听人家瞎说，现在系统正面临崩溃，开发部的哥哥姐姐很忙，过两天一定把大家都治好！”
    凤岚咳嗽了几声，呢呢喃喃对乔飒飒说：“姐姐，我治不治得好不要紧，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下爸爸妈妈呀，地震的时候，他们应该在隔壁沿江市......”
    乔飒飒说：“你放心，现在你们也知道人是数据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救活的。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就有哥哥姐姐来给你治病。”
    外面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吵，申午初敲门进来对乔飒飒说：“不知道谁造谣说我们故意不给新成员治病，还说我们故意不给他们安排工作，外面乱成一团糟，你快出去看看吧！”
    乔飒飒走出房间，看见新成员们推推搡搡地往安全部成员身上挤。
    乔飒飒提高嗓门说：“这几天没时间给大家治病，也没来得及安排工作，是因为系统即将崩溃，我们现在已经处理得不错了，过两天一定给大家妥善医治......”
    人群中有血气方刚的男青年，不耐烦听乔飒飒的解释，走上前猛地开始动手，但根本不是乔飒飒的对手，一下子被掀翻在地。旁边古峰见他竟然敢冒犯副队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又补了一脚。对方的身体只是NPC的基础配置，毫无还手之力，一口血喷出来，周围人吓得在他身边自发留出直径两米的圆形空地。
    这个小冲突过后，新成员们和安全部成员沉默地僵持着，谁也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
    就在这时林π克带着卢皓月和许尽千进来，林π克站到一块较高的地，对新成员说：“兄弟姐妹们辛苦了，很抱歉这两天我们忙于处理系统问题，没能妥善安置好大家，现在我带来开发部的两位骨干，给大家医治伤病，顺便给大家做一份脑数据备份，以防不测。”
    新成员们听了，脸上都有种放松了的表情，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林π克接着说：“我们已经为大家分配好了工作，名单就贴在倒计时牌下面，大家的工种不同，但级别都一样，在我们集团里，不讲私情，任何升级都是和个人对团队的贡献挂钩，多劳多得。明天大家就可以开始上班领工资，大家对这安排，还满意吗？”
    新成员们欢呼说：“满意！谢谢首领！”
    卢皓月和许尽千开始给大家疗伤和备份。
    乔飒飒也带着凤岚和龙垄排队等治疗。轮到他们的时候，卢皓月认真操作着，乔飒飒忍不住找她聊天：“你要不也给我检查一下，我老觉得震后缺了点记忆。”
    卢皓月说：“恐怕不行，林π克说他有空了要亲自检查，他怀疑救你的玩家身份有问题。”
    乔飒飒听了这话，就去找林π克，防空洞里没找到他，新成员的宿舍和老成员的办公区域里都没有他的身影，乔飒飒只好走到开室外的一处高地。她看见林π克远远地和狄娜走在一起，显然不方便去打扰。
    乔飒飒心里有些惆怅，去拜托申午初照顾凤岚和龙垄之后，她一个人离开营地，在烈日下荒无人烟的废墟中走走停停，断断续续地对比回味着震前震后的记忆。
    正在乔飒飒想得入神的时候，周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想什么呢？”周游问：“在想我吗？”
    乔飒飒冲过去提着他的衣领问：“你是不是修改过我的记忆？”
    周游没有闪躲，平静地承认：“是啊，不过你可以找他们改回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签我们乐队，又为什么要修改我的记忆？”乔飒飒不甘心地追问。
    “其实......”周游故弄玄虚地说：“我也算是做过你几天的男朋友。”
    “什么意思？”乔飒飒不明白。
    周游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就是想试验一下，如果你不是在大一，而是在现在认识石清越，你是会喜欢他，还是会喜欢我？”
    “怎么能拿大活人做试验呢？”乔飒飒气得浑身发抖：“这不道德。”
    “那个时候你不是活人，是死人！”周游微笑着说：“我比不救你的人要道德很多。”
    乔飒飒一时竟理屈词穷，想要打人的手也无力地放下来。
    “我其实很希望你打我一下。”周游说：“打架也是一种激烈的肢体接触，甚至有时会带来强烈的灵魂冲击。”
    “你脑子有病！”医科生乔飒飒听不懂这些酸文假醋的话，她没好气地说：“算了，我不和你这种疯子一般见识，我要找石清越把我的记忆换回来。”
    “我等着。”周游神秘兮兮地笑着回应：“他不会给你换的。”
    乔飒飒憋着一口气，跑回营地，进到开发部办公室，卢皓月和许尽千还在新成员的宿舍楼里，办公室里就剩下石清越，乔飒飒看着陌生有熟悉的石清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听说我的记忆丢了一部分，你能给我恢复吗？”
    石清越说：“我想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修改你那部分记忆，还有他的身份，所以暂时还是委屈你保留着篡改过的虚假记忆。”
    乔飒飒拍着桌子大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带着一部分虚假的记忆，让我觉得没有完整的自己，整天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石清越怔怔地说：“他改了你的记忆，却完全没有改动你暴躁的性格......这给我提供了思路......”
    乔飒飒觉得石清越和周游两个人都不坦荡，一甩手就出了门，去到林π克门口等他。
    等了好久林π克才回来，看见乔飒飒吓了一跳。
    乔飒飒说：“就剩下你会做这个事了，来，你今天必须把我的记忆改回来！”
    林π克爽快地说：“好，我也很好奇，正想给你看看。”
    林π克把乔飒飒让进房间，拿出脑机接口，边操作边给乔飒飒解释：“周游删除了你跟石清越相遇和，恋爱的记忆，又用虚假的记忆填补了你如何进入我们集团的逻辑漏洞，但对于你记忆的其它区域，他丝毫也没有修改，包括你和他互动的部分也保留原样。”
    乔飒飒气呼呼地说：“他给我植入的虚假记忆和我对他的全部记忆，全都给我删了，一个字节都不要留！”
    林π克不答应：“不行，你得记住他不是个好人才行。不然下次遇见，会被他骗。”
    乔飒飒说：“太恶心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回忆起他！”
    林π克说：“这样吧，我把你关于他的这部分记忆拷贝下来仔细研究，找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从系统里把他除名，然后再给你删除关于他的记忆。还有，我手里没有你的备份，你要找回和清越的记忆还得问他本人要。”
    “也只能这样了。”乔飒飒犹豫了一下说：“你在屋里研究吧，我要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林π克考走跟周游相关的记忆之后，乔飒飒就和林π克告辞了。走出他房间，迎头就碰到石清越来找林π克。
    石清越声音颤抖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商量公事喽！”乔飒飒没好气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乔飒飒去一楼员工餐厅拿了瓶啤酒，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闻笛从外面回来，看见独坐着的乔飒飒，她走过去安慰乔飒飒说：“听说你这几天为丢失记忆的事情伤心，但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迟早有一天能恢复的。”
    乔飒飒说：“但我现在真的很难受！你不理解这种心情！”
    闻笛摸着乔飒飒的头，像对小猫一样温柔地说：“我可以给你讲讲我听过的，关于你和石清越的事，这样也算是旁观者视角的记忆吧。”
    乔飒飒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听闻笛讲了一整晚关于自己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