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终点星

    
    乔飒飒离开后，楼梯间里的石清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敲开林π克的门。虽然他从来不觉得乔飒飒能和林π克擦出火花，但他刚才确实撞到她从林π克房里出来，就算不是谈私事而是公事，这也表明现在乔飒飒对林π克的信任超过了对他石清越的信任。
    石清越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照乔飒飒的要求给她恢复记忆。
    石清越最后还是敲开林π克的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乔飒飒找你有什么事？”
    林π克双眼紧盯着电脑说：“你来得正好，我刚想跟你说，刚才乔飒飒给我拷贝了关于她签的那个公司老板周游的记忆，我有个重大发现！”
    石清越问：“什么发现？”
    林π克说：“我原本只是拷了关于时代巨狼传媒公司CEO周游的记忆，但是我在查阅的时候，发现，在乔飒飒的记忆里，有很小的一部分周游的记忆，是和之前假扮成你的吴世奇的记忆是交叠在一起的，当然，这一部分非常小，其实只有几秒钟的画面有重叠。”
    石清越说：“我来看看。”
    石清越仔细看那几秒的交叠，其实总共就两个分镜：其中一个分镜是假扮成石清越的吴世奇在知道石清越回来之后，在电影院里借口去卫生间，从乔飒飒身边走开时，对她微笑用眼神道别的定格般的画面，另一个分镜是周游第一次出现，找乐队签约被拒，道别时回首微笑的画面。
    林π克说：“其实并不能肯定地说这是同一个人，只能说，在乔飒飒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是同一个人，或者也就是朦朦胧胧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已。”
    “周游和我的脸相似度并不高。”石清越说：“我选择相信飒飒的直觉。”
    林π克说：“这两张脸的确没有能让人错认的相似度，但是仔细看，眉眼神态、肌肉走向都如出一辙，而且你看他们走路的动态，确实像是披着不同皮的同一个人。”
    “现在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吴世奇的痕迹。”石清越说：“我们只能在数据库里找找看有没有周游的数据。”
    “他现在还在活动，一定有的！”林π克说：“而且现在断网状态，他刚才还能和乔飒飒交谈，可见他一直在游戏里没有出去。”
    “他刚才找飒飒说话了？”石清越的目光黯淡下来：“飒飒想让我给她恢复记忆，可我觉得周游是个重大线索，舍不得放弃。”
    “那你是，舍得放弃女友？”林π克的问话一针见血，把石清越的心戳了一个小孔。
    看石清越沉重的表情，林π克觉得自己言重了，赶紧开解他说：“真有感情，别人抢不走；没有感情，走了也不可惜......”
    “就这样吧！”石清越一咬牙站起来说：“我这就回屋加班加点在系统里搜寻周游的每一丝痕迹。”
    林π克说：“好！我也会注意搜寻的，还有我最近也能编点程，我有时间的时候，也帮开发部一组做点事吧！”
    “好......好啊。”石清越假装轻松地笑着，趁势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我都没注意......”
    “我妈妈让我学的！”林π克一脸坦荡地说：“她说现在游戏里和现实里都危机遍布，有一技傍身总没有坏处。”
    “......很好。”石清越看着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形骨架的林π克说：“你真的成熟了很多，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懒散了。”
    林π克苦笑一下：“没有学校和家人庇护，就是会迅速长大啊！”
    石清越从林π克那里把周游的记忆复制过来，睡前一个人研究了很久。
    他从乔飒飒第一次查看周游的个人资料看起，把他的玩家账号ID拿到数据库里搜索，发现这是个假的ID，这么看来，他或者是真的玩家账号，只是改了个人资料，或者干脆就是NPC伪装的玩家。
    然而查不到周游真正的ID，石清越还是没法定位到他本人。
    石清越几次尝试从周游伪装过的个人资料下手，找到他真正的资料，然而一无所获，他无法在数据库里锁定这个人，也就不能跟踪监视，通过他的行动判断他是谁，他是不是吴世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万般无奈之下，石清越想到可以写个监控程序让乔飒飒给周游装上，但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一来，乔飒飒那个暴脾气，肯定不会答应做“间谍”，二来，要做成这件事，先要让乔飒飒和周游发展到类似情侣的关系。
    石清越一时觉得难以接受，心想：周游吴世奇一事也许没那么紧急，还是先修复好系统再做打算。
    石清越现在对生存的关注远超对爱情友情。
    与林π克不同，石清越在真实世界没有后盾——也许有一个池星芒真身可以是他的后盾，但池星芒现在消失无踪，不知是真的被系统除名了，还是已经奔现了，总之不像是在时刻记挂石清越的安危——这让石清越觉得恐慌，他时常假设如果此时游戏世界全覆灭，他的数据确实是还存储在终点星上，但有没有人会来将他复活呢？如果没有，长眠于服务器，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多想无益，现在石清越唯一能做的只是修复游戏系统。现在一组也分到部分新成员，这些以前都是计算机系学生、程序员、或从事过编程相关工作的人，石清越让卢皓月对他们进行培训，很快他们就适应了思语言编程。
    一组成员个个卯足了劲找Bug，修复架构，清除乱码，写新语句，系统崩溃倒计时上的数字天天往上涨，现在竟然涨到400多天了，而且每天的涨幅还在加剧。
    许尽千带领的二组新老成员编写房屋道路的速度也很快，他们很快就在营地附近写好一条街道，新建设计组里几个震前是游戏设计师的成员，给街道设计了很漂亮的外观。
    难得的工作之余，许尽千带着卢皓月在他们新写好的街道上闲逛。
    “到这里来看看！”许尽千献宝似的说：“你喜欢做手账，我写了一个小商店，里面全是手账本、胶带、墨水和笔。”
    卢皓月觉得很浪费：“现在是非常时期，餐馆超市多写几间才是正经事。”
    “也不全对。”许尽千对卢皓月说：“物质是生活的基础，但精神生活才是人活下去的动力呀！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写首歌词啊？”
    卢皓月尴尬地笑着说：“我编程久了，养成纯工科思维，有点跟不上你们这些搞乐队的洒脱浪漫了。”
    许尽千带着卢皓月走到一家商场一楼中央的钢琴旁坐下，给卢皓月弹了一首她听不懂的曲子。
    “失去了亲朋好友我很忧伤。”许尽千侧过脸，低头望着卢皓月说：“但很庆幸，在这末世还能再见到你。”
    卢皓月觉得气氛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强行和他聊起工作：“还好我们都加入了奔现集团，能为挽救游戏系统出力。”
    “呀！原来这里有人啊！”狄娜的声音在商场上空响起，卢皓月抬头看，她竟然坐在商场正中央的大雕塑上面。
    狄娜纵身一跃，像根羽毛一样轻盈地飘落到地上。
    “皓月、许尽千，原来是你们呀？”狄娜眨了眨眼睛说：“这条街写得真好，终于有地方可以逛街了。”
    卢皓月见狄娜活蹦乱跳的，不禁关心起她的伤势：“你休息好了吗？”
    狄娜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账号摔了，我又不痛的。”
    卢皓月说：“断网了你也不慌，看来是要在游戏里长住了？”
    “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狄娜说：“对了，我跟你们说啊，刚才我闲逛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偷拿店里的东西呢！”
    许尽千说：“这个怪我，商品还没标好价格就开放参观了，给每个人的游戏币也还没有发到手，不过好在店里东西不多，拿就拿了，刚经历了饥荒，看见什么东西都想藏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等许尽千说完，狄娜又一连神秘地说：“我刚才还看见乔飒飒和一个玩家在一起......”
    许尽千说：“是之前签了欠乐团的传媒公司CEO周游吗？”
    “没错！”狄娜说：“就是周游，我就奇怪了，别的玩家，要不自己走了，要不就把自己喜欢的NPC打包带走了，像他这样留下来玩游戏的还真是少见。”
    卢皓月打趣她：“你不也是这样奇怪的吗？”
    狄娜说：“我和他不一样，他老和别人的女朋友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听说他还把乔飒飒的记忆篡改了，啧啧，基本的玩家守则都不遵守。”
    许尽千说：“都到了这地步，玩家守则什么的，没法约束人了。”
    狄娜撇撇嘴：“我最瞧不起仗着自己是玩家就欺负NPC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