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者

    
    见到童瑶瑶终于抬起了头，何欲生便停下了手不再拿着那金属杯轻轻敲着她头顶叫喊她。
    何欲生也不再用令一只手拿着童瑶瑶的吊牌卡去感应这金属门不断闭合，因为他觉得这封闭而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关在里面呼吸实在是太闷，都不能通风，正想着排排气。
    这狭小密封的空间里如果再又黑暗，那也容易让人产生负面的情绪。虽然倒是无所谓，在家里为了省电，他几乎晚上连上厕所都不开灯的。可是，童瑶瑶在里面也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的、孤男寡女的，女的不动，男的还哪敢乱动？
    这样都不动的话，又没有一点声音，何欲生估摸着感应灯也不会亮于是便不断开启感应门，让阳光进来，毕竟阳光也是光，而且微热的温度还让人感觉到温暖。
    何欲生觉得，此时的童瑶瑶需要这个。因为自从高希那个女人出现了以后，她就开始变就像打了焉的苗儿一样。
    见童瑶瑶看着自己，何欲生便不再拿着她的卡重复开启门，毕竟..有点怕童瑶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何欲生见到童瑶瑶总有莫名的一种害怕，虽然童瑶瑶从见面起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异常也没有奇怪之处，是一个特别活泼、对待别人又特别善良，但是为什么看到她总会一点害怕呢...明明只是一个女孩子，自己还是个大男生，何欲生实在不能把这种害怕的感觉归结于恐惧感。
    “你在看什么呢...”何欲生好奇的问道一边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因为他看到此时的童瑶瑶目光呆滞，张着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看，这嘴再张大点都快流出口水来了...啧啧啧啧，这个女孩子真的不知道说是性格太好、不在意形象还是缺根筋，真是搞不懂她，何欲生在心里这样想道。
    “啊啊啊..没事...”童瑶瑶听了何欲生的话定了定神，便不再定格着诧异的表情、恢复了常态。
    说实话，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看到何欲生笑的时候，童瑶瑶有点被吓到，甚至怀疑是幻象。
    那一瞬间，所有阳光充满着房间，在阳光底下沐浴着一个少年。
    让童瑶瑶突然感觉，那个夏天，阳光刚好。
    咦？..不对啊...
    天呐！！..童瑶瑶..你一定是疯了！！！..肯定是因为学生时期看了太多的青春小说又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才会让你感觉到这种脑补出来的画面...沉迷于此，真是太罪恶了！！！少女心这种东西你才没有的！..你一定要醒醒啊！！！...
    内心经过一番天翻地覆，自己的小人在心理世界里抓着头，到处乱跑疯狂打all告诫自己早没有少女心的事实后，童瑶瑶依稀恢复了往常几分的心态，暂时将刚刚不断自我否定的痛苦抛之脑后。
    “楞着干吗，你快喝啊..”何欲生在一旁催促着。
    “哦..”听了话童瑶瑶轻轻地捧起那杯，心不在焉的慢慢递向嘴边，内心思考着刚才的场景。
    虽然..搞不懂他是不是真的在笑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说实话...虽然、虽然、、何欲生长得比较普通又平凡，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衬托的作用...
    可是刚刚对自己轻轻微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时间都似乎在禁止，连同自己的心都为之驻足停止跳动...即使自己在痛苦、悲伤的时候也像是被抚平了一般，都无法顾忌...就像被拯救了一般...
    “噗！！！！！！！”
    童瑶瑶刚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道。
    “这根本！就不是薄！荷！水！”
    一边呸着舌头，一边愤怒地看着面前刚刚给她递来这杯怪味水的人，刚刚他一定害得她刚刚尝试了世界上最奇怪的味道。
    “哦...那就对了..”何欲生看起来丝毫没有愧疚，反而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杏仁鳄梨香蕉薄荷水啊...”
    看吧...童瑶瑶你一定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幻觉...才会有那么奇怪的遐想！
    看着何欲生给自己弄了那么难吃的水，还若无其事的样子，何欲生的嘴脸在童瑶瑶心里迅速地极其丑恶化。
    “你...干嘛要弄这么奇怪的东西让我喝！！！”奇怪的味道刚刚才顺着舌头流下去，现在又在口腔里升起一阵怪味，这种味道真是令人发指，这还是一杯水吗...这简直就是几条鼻涕虫在自己的嘴巴里蠕动着延伸至食管...童瑶瑶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何欲生，这种奇异体验让她全身都发寒，甚至都说不出其他话来质问这个杀死自己味蕾的凶手。
    “难道很难喝吗...”何欲生似乎有点为难带着疑问的眉头。
    童瑶瑶听了这完全不负责任的话，要不是现在体力透支的厉害，马上蓄力上去就是一个爱心爆破小锤锤一击放倒，却听到何欲生焦急地解释道：“因为那些添加的水果都富含多巴胺！！！多巴胺能促进调节系统...”
    “它会将幸福、快乐的信息提供人体感觉...”她听到何欲生小声嘟喃着，“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手里握紧的锤头慢慢的松开...
    “要是难喝，就别喝了吧。”语气里有点担心地说道，一只手便向那个杯子伸出来，“还是拿给我吧，我去倒了...”
    “唔！”一声巨大的声音从童瑶瑶嘴巴里发出，
    “童瑶瑶你干嘛啊？”何欲生惊呼道。
    在何欲生的面前，她突然倒举起了整个杯子，诡异颜色的液体突然翻滚、上面还闪烁着薄薄一层油脂，都一股脑疯狂拼命地往嘴巴里灌着。
    童瑶瑶的咽喉里不断有水流下去，一鼓一张，一瞬间的功夫..就把这满满一杯的液体给喝了下去。
    “啊..难道味道很不错吗...”何欲生面对自己要倒掉的水童瑶瑶如此激烈的举动，不由得为自己这份增添心情的旷世神作自信心猛增，“没事..慢慢喝!不急，不够我再给你做一杯...”
    “唔！唔！唔！”童瑶瑶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激动地鼓起来，最后一口水都还没有吞下，整个都恨不得冲上去和何欲生同归于尽，无奈自己身体依旧没回复过来，看上去只是丝毫没有威胁胡乱挥舞着四肢...
    “哇哇哇...你这么开心啊...那我每天都给你配？”何欲生看见童瑶瑶这么强烈的不禁大喜问道。
    “...唔唔唔！”童瑶瑶在何欲生看起，对此反响非常强烈，简直就是感激涕零，兴奋地似乎手舞足蹈了起来。
    但何欲生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得，稍微停顿了一会。便大手一挥、非常大方的对童瑶瑶说道，“算了..干脆回头把配方给你得了...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啊...”
    “唔唔唔..那就太好了！”终于得救了，从每日味觉摧残饮品到一下子就被解脱了，再也不要碰这个东西，内心童瑶瑶一口气就咽下了这最后一口水，欢呼了出来。
    “那你形容一下味道吧...”何大师满是欢喜又期待地问着。
    看着这平时都是极为阴郁的人现在眼里发出希望的闪光，这怎么忍心让人说出真相呢...
    “嗯！嗯！”童瑶瑶的脸上闪烁着谜之表情疯狂点头。
    非常好！即使刚刚喝下去液体，像一只活带鱼从你的嘴巴里流向咽喉，直插胃部；你童瑶瑶根本就没有对他说半句谎话！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还非常美满的解决了这件事情！童瑶瑶暗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的良心和刚刚尝了味道的舌头。
    “对了，你刚刚难道只是特意弄这个了吗？应该不是吧”童瑶瑶面露难看的笑容..尝试着转移话题啊。
    “啊..刚刚啊..”何欲生说话一下就慢了下来，“我刚刚上厕所来着，那是回来路上顺便帮你倒的水...”
    “哦..原来如此..”童瑶瑶内心撒谎的罪恶感似乎没有那么重了，还以为是特意照顾自己来调和出那么奇怪的水呢。
    相比罪恶感释然的童瑶瑶如释重负，而何欲生则内心开始有点忐忑，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撒谎。
    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的内心也非常沉重着，
    「无用之人」，这四个字放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了。
    就像一个固定标签贴在他的身上，
    深深揭示了赤裸裸的真相，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末梢。
    「卑微害怕恐惧嫉妒失望怀疑愤怒憎恨悲伤」
    让他不愿正视自己隐藏着的一切，也不愿去面对可能即将面临的一切。
    让他觉得即使现在自己衣冠整齐的站在一家似乎不得了的公司里面，也摆脱不了自己内部那丑陋可悲的躯壳，那他那悲惨微小的人生。
    ——只想要逃离现在来到的这里，逃离这个地点，逃离这个公司，这个「点」。
    「只要逃离这个点就好」
    「现在随时都可以逃离」
    「逃离就不会再感知到」
    可是「无用之人」这四个字眼，
    也好像身上的一个「点」，而这个「点」这个他摆脱不了。
    在摆脱这一切的现状之前，这个点似乎他无论逃离到哪去，
    继续开始如何另一种形式的生活，
    都只是换汤不换药，治标不治本，
    「只要逃离了这个点本质没有改变之前，除非死亡，否则一切都只是不同的表现。」
    如此而已。
    「看清了吗？能看清吗？到底看清了什么？」
    一片灰笼笼的，
    似乎只有废弃的垃圾堆积在他廉价的单间里，飞虫在视线里围绕着扑个不停。
    「原点，一切就像是在本来的点上，根本就没有移动。」
    我拥有的只是我已经拥有的东西，
    「一无所有」
    我所知的还只是我已经知道的东西，
    「一无所知」
    始终都只是那一个点。
    「点」
    「那说好的改变呢？不去行动又怎么会改变呢？」
    在返回实验室，那漫长通道的路上，他想了很久。
    原本打算就这样逃离这里，现在却又决心回来。
    思考了那么久，而他最终只不过是想通了一点，
    「现状已经足够差了」
    所以自己再怎么抱怨再怎么沉溺于痛苦，其实也根本改变不了而已。
    但尝试改变，总比不改变要好吧...
    「再怎么说也不会变得更差了」
    所以与其因为害怕失败，倒不如放手一搏。
    对于他来说，失败只是其实只是掩盖自己懦弱苍白无力的借口。
    「难道还会更加失败吗」
    开始尝试吧。
    尝试着做一点改变。
    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在这家公司能够工作，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只要获得赔偿金就可以了，
    如果用那一千块的赔偿金，就可以争取了下个月整个月的房租。
    那么自己就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空出来，不用再担心为房租而死命奔波。
    「比起像荣誉或是值得骄傲的东西，一辈子还长着，可以余生慢慢寻找。」
    接着这样势头，找一份固定每天都去的小时工后，就可以每天都领上饭钱。
    正常的开始吃饭、正常的开始工作、正常的开始作息、正常的开始生活....
    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苟延残喘的度日就行。
    「对我而言，靠自己的双手拾起残缺的尊严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或许改变一下，是个好想法。
    即使失败了也无所谓的，对生活来说是个良好的转机。
    毕竟，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只要争取。
    「即使是一个再无用之人，也可以持有着尊严的活下去。」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何欲生的内心就如同偷偷揣兜着一颗萌芽着希望的种子。
    向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长久以来的磨难令他养成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最低的要求去一步步脚踏实地实现。
    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或是什么奢望。
    能实现这些最微小的愿望，何欲生就能够心满意足了。
    此刻，他的现状，依旧是个无用之人，
    看似没变，又看似变了；
    他还是原来那个对事情随意无所谓只要活下去的人了，
    唯一的改变，
    是活下来的要求变了，
    ——便是不仅仅是从躯壳、肉体在生活边缘上能够苟活下来的何欲生了。
    “何欲生、何欲生，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不说话...”童瑶瑶在旁望着久久没有动静的何欲生，焦急地问着。
    “没事，我好着呢。”
    要知道，赔偿金在后面还等着老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