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峰冷着脸来傅龙城的屋子时, 龙城刚打过龙晴,正在打龙羽。
龙晴背脊和臀腿上都是一片姹紫嫣红,青紫肿胀着, 檩子摞着檩子的, 臀腿上更是抽裂了一排的血痕。龙晴跪在地上思过,额前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小脸煞白, 只双唇殷红, 忍痛时都咬肿了。
龙羽还在勉力忍痛,龙城的藤条已是抽过背脊、臀腿,只是数目还未打足,藤条便只重复落在龙羽的臀腿上和臀侧, 每一下打过, 龙羽都忍不住战栗,腿也哆嗦,胳膊也哆嗦着,用尽体力硬挨着。
傅龙城听见了三叔带着铁翼自影壁后走过来的轻微脚步声, 他手里的藤条却未停,反倒是落得更狠,铁翼推开门请傅青峰进来时,龙城更是狠狠一藤条抽在龙羽臀腿相交的嫩肉上,痛得龙羽全身一颤,忍不住呻/吟出声。
“三叔。”龙城这才忙收了藤条,惶恐跪地。
傅龙晴和傅龙羽骤见三叔进来, 更是慌乱羞窘。他们在大哥跟前褪尽衣衫受责,已是窘迫难当了,却不曾想还会被三叔撞见,真是又怕又羞,不知如何是好了。
傅龙晴和傅龙羽原地跪伏下去,本是强忍的泪同时夺眶而出,却是一声也不敢出。
傅龙城已恭声请责:“侄儿们不孝,惹了太后伤心,龙城已罚过龙晴和龙羽,请三叔重责龙城。”
傅青峰触目龙晴和龙羽身上的伤痕,只是冷哼一声。龙城所罚,虽不甚重,却也不能说是太轻。只是若是傅青峰下令责罚,必定是比这要重得多的。
“还不请三叔验伤!”傅龙城呵斥两个弟弟。
傅龙晴和傅龙羽原本痛得失去血色的脸,同时红透,两人只得先直起身体,再向傅青峰跪伏:“侄儿不孝,让太后伤心……侄儿知错,请三叔验伤……请三叔训责。”
傅龙晴和傅龙羽同时略抬头,同时挺身再同时跪伏,都是痛得又是一身的冷汗,两人声音都有些暗哑,抑制着哽咽、喘/息,同声认错、请责。
傅青峰正是刚看过太后的信笺,心里气恼,才直接来龙城的屋子里,准备降责。
傅龙城兄弟父母亡故得早,太后傅青容是将这些侄儿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疼爱,来操心,爱惜的心与对子庭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可惜,这些孩子们都不领情。先是子庭,因为立后的事情,把太后气得茶饭不思,总算是太后绝食一天,子庭无奈,才应承了立后之事,但是立后的旨意却又迟迟不下。
太后挺伤心,深觉儿大不由娘,正琢磨着要回大明湖是找侄儿们来商量还是找自己弟弟傅青峰拿主意的时候,傅龙晴和傅龙羽进宫请安。
两人同时结伴进宫,原因倒是不尽相同。傅龙晴是因为即将离家去草原办差,特意过来请安辞行。傅龙羽则是因为在家里被大哥挑剔侍奉太后不勤,这段时日进宫请安的时候不多,忙来补救。
太后很喜欢这对双生的侄儿,尤其是龙羽,所以龙城才命龙羽常进宫来。太后见了两个侄儿,心情才好了一些。姑侄三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自然就说到傅龙城和方夜夜,又说到傅龙壁的亲事,然后很自然地,太后就觉得也该为龙晴和龙羽张罗婚事了。
太后这里正是有极合适的人选要许给两人,上次已是和两人说过了,虽然龙晴和龙羽拒绝了,太后却还惦记着,只是近来光忙乎子庭的事情,倒给耽搁了,近几日才想起来跟傅龙城说,还写了封信。
“你们两个不听姑妈的话,姑妈就和你们大哥说去,看你们还敢不听话。”太后半是埋怨半认真地道。
傅龙羽听姑妈提起这事儿立时就不愿意了。他近来之所以不愿意进宫,就是因为姑妈总提许亲娶亲的话题。
按家里的规矩,龙晴和龙羽是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可是也没说满了二十一岁就一定要娶妻啊,没合适的不娶呗,您老着什么急啊。
如今听太后说是给大哥写信了,龙羽就更着急了。他这才因为大哥说要给他和三哥娶亲的事情被罚了跪,太后要再一说,大哥肯定是立刻就请太后做主许亲了。
所以龙羽忙道:“我和三哥的亲事,大哥已有计较,就不劳太后操心了。”
这回轮到太后不愿意了,她问傅龙晴:“你大哥真是这么说的吗?”
傅龙晴不由瞪龙羽,龙羽忽闪着眼睛看三哥。傅龙晴无奈,只好应是。大哥确实刚说过要为他和龙羽娶妻的事情,就算是“已有计较”吧。
这把太后气得,子庭这样,龙晴、龙羽也这样。太后还没说龙城呢,太后按爹的意思让龙城纳妾,龙城不也是不听话吗?
太后决定不为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们操心了,还是哄自己的孙女玩去吧,还是孙女儿最乖,太后很伤心自己怎么就没多个一子半女的,那也不至于到现在没个贴心的人说话了。
只是过了一段时日,太后这心灰意冷的劲儿过去了,又开始想为侄儿们操心了,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想来想去还是生气,这才给龙城来信。
既然都重提此事了,太后当然也免不了给自己弟弟的信里也提此事。太后本还想着疼惜侄儿们,不告诉傅青峰,后来又琢磨着,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子侄,必须让弟弟给自己撑腰。
子庭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太后说立后的事情,子庭就各种跟太后这里磨蹭、推延、推脱,太后将此事写信告知傅青峰,傅青峰随后给子庭去了封信,子庭接了信,立刻奉了家法去太后跟前请责,立后的诏书也立时就下了……就是这么立竿见影。
傅龙城今早接到太后姑妈的信,就觉得要糟。这信都是今天到的,他见了,三叔那里怕也是得着信了。只是自己看得早,三叔许还没有看,否则就不会是只让十哥例行问责,而是直接就将自己兄弟胖揍一顿了。
傅龙城猜得一点儿没错。傅青峰是罚过龙玉,撵了侄儿们出去后,喝了茶,画了幅画,才看得信,结果立刻就气得火冒三丈,都来不及吩咐侄儿们过去,他直接过来了。
好啊,你们这些小畜生,敢欺负到我姐头上去了。傅青峰一是气子庭,二就是气龙城等兄弟,子庭不在跟前,当然是先打侄儿们出气。
但是傅龙城下手还挺快,龙晴和龙羽已经被打得七七八八了。
“褪衣!”傅青峰接了龙城手里的藤条,回身坐了主位,命龙城。
傅龙城心里这个叹气,自己这命啊,就没什么时候能逃得了打的,不是被这个蠢东西连累了,就是被那个蠢东西连累了,反正不是弟弟们,也是徒弟们,傅龙城挨的打都查不过来。
傅龙城心里埋怨着弟弟们、徒弟们,手上却是不敢迟疑,正要解开长袍,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打招呼的声音:“请问这位铁兄,这是我那宝贝贤婿的师父傅大侠的院子吗?”
这关键的时候,亲家左冲来了!
傅青峰只得命傅龙城:“先滚出去,见你的好亲家去吧。”
傅龙城忙又整理了衣服,边爬起来边低声对龙晴和龙羽道:“先穿了衣服里屋跪着去。”
傅龙晴和傅龙羽可是吓得恨不得钻地缝里了,忙应了大哥的吩咐,都顾不得痛了,抓了地下的衣服,都来不及对傅青峰再行告罪,就往里屋去了。
左冲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玉树临风。他身后放了两个大竹篓,一篓是青青脆枣,一篓是沙沙作响的肥美河蟹。这都是左冲雪山特产,他趁着雪山现世,誓言延缓之机,这几日满世界晃去了。如今血香将要燃尽,他不得不回雪山来,并趁血香尚未燃尽前来看看贤婿。
左冲是自他的蓝雪山内直接定位到他女婿跟前,小卿从云岚房里出来,到师父这里回禀,只是进了院子,就听见那“啪啪”声响,不用猜,都知道是师父在罚三叔、四叔。
小卿吓得忙退出去,他虽是不知师父因何责罚叔叔们,却也不敢贸然进去求情,他是晚辈,再是受宠,堂上也没他说话的份,他正在廊下琢磨要不要去求三叔祖恩典,却是看见三叔祖带着铁翼气冲冲地过来了。
小卿忙跪下请安,傅青峰冷冷地一个字:“滚。”这把小卿吓得,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受罚,他是看三叔祖如此气怒,怕是师父要受罚了。
可是如今这院子里最大的就是傅青峰,他要想罚龙城,何人能来求情?小卿正自焦急,左冲忽然带着礼物从天而降。
“贤婿。”左冲看见小卿,笑得满鼻子满眼,只觉几日未见,他家贤婿更见俊逸多姿,日光下,朗朗耀目。
“左叔父!”小卿也是由衷惊喜,一边欠身行礼,一边低声对左冲道:“左叔父快去我师父的院子里吧。”
左冲得了小卿的委托、指点,转过两个回廊,过了影壁,进了院门,便笑问门外侍立的铁翼,他的声音当然惊动了堂上的人,铁翼只回答了一个“是”字,正纳闷这中年人是谁,傅龙城已整理好衣物,自屋内迎了出来。
“左宫主莅临,龙城有失远迎。”傅龙城对左冲欠身行礼,第一次觉得小卿的这位岳父还真有些用处。
“傅大侠不必多礼。”左冲一面还礼,一面笑道:“倒是左冲冒昧来访,还请傅大侠见谅。”
傅龙城连道“不会”,让左冲万勿客气。左冲很高兴,指着自己带来的两篓礼物,请傅龙城收下。
“都是家中特产,请亲家尝个新鲜,切勿嫌弃。”左冲拎了个螃蟹给傅龙城看:“正是膏黄子肥的时候,清蒸、煮粥都是极好的。”
傅龙城连声感谢,直道左冲客气。左冲又抓了一把枣告诉龙城,这是雪山蜜枣,清香脆甜,就是吃上一筐,也不会腻。
傅龙城又谢过左冲美意,请左冲进室内去见三叔,同时命铁翼将礼物拿下去,并吩咐小卿过来见礼。
左冲随龙城进室内见到傅青峰,更是惊为天人,直赞傅青峰年轻、俊朗、福深,将傅青峰夸得不知所谓。
龙城却是知道左冲的话中之意,无非也就是夸三叔怎么这么年轻,却是已有了似小卿那般天下无双的侄孙了呢!自然是福泽深厚。
左冲又赞傅青峰教导有方,傅家弟子与血族的惊天之战,大获全胜,赶走了血族,保护了草原部族,草原部族纷纷建寺塑像,感激恩人呢。
傅青峰有些蹙眉,他是非常不喜欢这种张扬的。他再和左冲寒暄几句,便要回房,左冲恳切邀请傅青峰有空去他的蓝雪山坐坐,又和傅龙城恭送了傅青峰出去,才重新回到房中落座。
小卿奉茶上来,恭恭敬敬地向师父和左宫主请安,左冲觉得小卿跪下行礼的姿势怎么那么好看,又夸小卿奉的茶香。
龙城倒是很满意左冲这么喜欢小卿,左冲忽然问龙城道:“卿儿难道真是慕容疯的儿子吗?”
慕容疯和慕容容来到草原,见了小卿,当然没有立时就走,四处饱览草原风光后,就去蓝雪山看亲家。
但是左冲出去野了,没在蓝雪山,慕容疯和慕容容等了两天,不耐烦,留下一封信笺就走了,左冲回去见了信,才知与亲家错失交臂。
小卿恭谨地站在一侧,假装没听见左冲的话,心里却很是气恼慕容疯,你不是怕别人知道你是我爹吗,还跑蓝雪山去会什么亲家。
“确实是。”傅龙城含笑道:“左宫主认识慕容前辈吗?”
左冲难得叹气:“可是不巧,以前认识过。”听这口气和措辞,就知左冲和慕容疯的相识不是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事儿。
“还得多谢傅大侠不罪左冲贸然许亲之事。”左冲再对傅龙城拱手,这话中之意,必定是慕容疯去挑剔他了。
傅龙城就还礼道:“不碍,不碍的,小卿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了,难得左宫主厚爱、器重。”
左冲谢过傅龙城,又道:“听他爹的意思,傅大侠这里还要给小卿多娶些妻妾来开枝散叶的,那也是无碍的,只管随意。”
傅龙城倒是有过这个打算,便点头谢过左冲体谅。大家族里,小卿又是大明湖的嫡长,自是难免要肩负联姻重任的。
左冲又对小卿道:“你要是喜欢,就是再娶个十房八房妻妾的,也都随你喜欢,只你莫嫌弃、亏待了冰月就好。”
小卿满脸通红,只能恭声应是,再为左冲奉茶。左冲却是不喝了,要起身告辞。傅龙城连忙挽留用饭,左冲也不是想走,实在是再不走他的蓝雪山就要飞走了,他只能忍痛告辞。
左冲告辞后消失了,就和他来时一样突然。傅龙城回头就瞪小卿:“你倒是越来越知道眉眼高低了,是你请左宫主来的?”
小卿摇头:“徒儿没有。”
“还敢说谎!”傅龙城微提了声音:“那左宫主如何进院就会呼铁翼为铁兄?”
小卿连忙跪下:“师父明鉴,虽是徒儿请左宫主来院子里找师父,可也是在廊下看见左宫主才知道他来的。”
小卿觉得师父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去。
傅龙城对徒弟的恭维并不领情,冷哼道:“但凡做了错事,哪有不败漏的道理,偏你三叔和四叔这两个蠢东西还以为惹了太后姑妈气怒还能瞒过去,倒是险些又连累我挨打了。”
傅龙晴和傅龙羽自然还都是忍痛在里屋内跪着呢。方才傅青峰和龙城在堂上与左冲会晤,两人屏息凝气地跪在里屋可是大气都不敢喘。
用作刑具的藤条就放在旁侧的桌案上,傅青峰根本就没想过要收,左冲来了自然也是看见的,只是大家族中刑责弟子都是司空见惯之事,左冲当然也不会不知趣去问。
小卿不敢接师父的话,只垂头不语,傅龙城吩咐小卿先滚回房去,然后再扬声喝令两个弟弟道:“都给我滚出来!”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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