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后山的路上,桓生不禁左右细细打量了起来,上一次奉命给瑾歌送衣物之时虽然走过,但是因为双目失明不曾实实在在见过,哪怕他有深厚的内功,这亲眼见也着实不一样,两边的铃铛绳依旧,偶尔风吹发出细微的声音,从四边八方传来。看样子,狗爷爷只是将入口处的机关停下来了,其余的布置,并未收起了。他一边走走,一边回想着上一次的夜里,他利用瑾歌的身体在岛上探寻之时的那些场景,只不过因为是在夜里,一心想着去验证自己心里的判断,很多东西都不曾细细查看,更没有仔细研究这些机关。
桓生觉得这一次狗爷爷说话也不似之前,有些莫名其妙难会其意,现在正常了许多,而且更给他一种狗乞在表现出真实的自己的感觉,很强烈。
他不免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心中所猜测的,所绘制出的狗乞曾经的模样来。
狗乞定然不是凡人,这是大家不言而喻的秘密了,只不过能猜到他真实身份的人,却不为多。
顺着小路而上,见着一路有不少的菜地与果园,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与瑾歌在此采摘蔬菜的场景,尽管当初的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不曾看到,可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就好似浮现出来了瑾歌忙碌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浅笑来。
一直沿着铃铛绳的路线,来到了温泉边。见着水面平静,细看之下还能见着几缕云雾漂浮着。四周林深叶茂,清幽寂静,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水挺暖。”
桓生低声喃喃出声,走到水边蹲下身,伸手试了试水温,忍不住想起之前瑾歌来洗澡一事,脑海里又自己构想着她掉进了茅坑以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静谧的树林里就只有他的笑声传在耳朵里,猛地又安静了下来,徒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桓生从进入半坡时就感觉这上半树林略显阴沉灰暗,好似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此时更显压抑,可上次瑾歌来洗澡之事却没有那种感觉,反而能感觉到暖暖的阳光穿过树叶间隙映在身上,身心愉悦。
莫非是上一次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感觉不到?但从瑾歌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若是上一次就是此种情状,她一定会说出来的。
桓生也未多作观察耽搁时间,取了水就循着原路回去了。
可他刚刚准备要下山之时,发现似乎周围的场景有所变化,让他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站在路的尽头之处,回首。
桓生一身白衣,在暗静的树林深处,显得是那般诡异。
这时,一阵微风习习吹来,他清晰的听到了风声,不多时,微风就拂面而过,撩动着他的衣玦,连同乌黑的长发也在随风轻动。
一阵又一阵的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细细碎碎,并不急切。
看来,岛上有动静了。
桓生放下了手中的木桶,沿着温泉的边界,绕到了另一边,仔细看着这里的每一个场景。确实和刚刚来时不一样了,难道这里的树林是有机关的?还是说这个阵法是在一定的时辰内会变化的……
想到这儿,他举头从树林的缝隙之处看了看天色,果然。
桓生目光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色,他四下环顾一番,踏步进入了树林深处。以刚刚进来时候的场景与现在的不同来对比着其中的变化,分析这个阵法采用的是哪种方式,很快,他就再次返还,冷静的提着木桶,好似平常一般,踩着步伐往山下而去,好似这条路,是他时常走动的一般,一点都没有迟疑或者迷茫。
回到木屋,一切都如常,很是安静。
他进门去,见着瑾歌已经醒过来了,正安静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还真是快,先前在脑海中幻想着,没想到真醒了。
“瑾歌。”桓生低声唤了一下,又想到不见狗乞人,想是在内屋吧,他把木桶放下,试探的唤了一声:“狗……先生……水打回来了。”
没见着狗乞人,只听声音从里屋传出来他的回应,“放外面吧。”
桓生应了一下,赶紧走到了瑾歌的身边,刚刚轻声唤她,却不见她反应。
“瑾歌。”桓生又唤了一声。
瑾歌好似出神了一般,依旧没有应声。
“瑾歌?”桓生心下一窒,上前一步轻轻抬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半俯着身子靠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瑾歌,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瑾歌这才恍惚回过神来一般,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那双眼睛渐渐回过了魂灵来,有了光辉,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她轻轻的倾身上前靠在了他的身上,抬手环过腰际。
“桓生,我有点冷。”
“冷?”桓生顺势摸了摸她的双手,着实冰凉,便转身想去拿件披风给她披上,被她突然拽住,转头看去,她正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还有些萎靡,看着她的目光饱含着依赖,只听她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桓生,抱抱我吧。”
桓生还是头一回听瑾歌嘴上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心疼。随后突然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身子的冰凉,心中心疼不已。
“没事的,既然来狗爷爷这儿了,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吗……”瑾歌嘴上木然的应着,却是并没有将桓生话听到耳中一般,根本没有领悟到桓生话里的意思,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凌墨亲自动手了,还能有余地吗?
“爷爷已经替你把过脉了,他说孩子还在,只是担心你昏迷不醒,身子要好好调理。爷爷都这么说了,你该信了吧?”桓生说着,微微俯身侧脸看着瑾歌,笑道:“不然,来找狗爷爷做什么?”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瑾歌才有了些生气,撤身紧紧抓着桓生的手,说话也多了几分力气一般,“真的吗?!爷爷真的这么说?!你没有哄我?!”
“呵呵,我哄你作甚,虽然不想你难过,但我若是哄你,有了希望随后又失去希望,岂不是更绝望。”
听到桓生言罢,瑾歌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也不知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般,不断的用目光询问般的看着桓生,得到桓生认可的笑容,她瞬时换了久违的笑颜,撤下一只手轻轻抚上腹部,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对着腹中的孩子喃喃道:“可真是吓死我了呀,还好还好,你在呢。”
看着瑾歌终于扬起要脸,桓生的心也释然了不少,眉间的忧色也有所好转。
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刚开始。
瑾歌心中不免还有顾虑:就算躲过了这一次,十月怀胎,还有多少阻挠?会就此收手吗?孩子是否能顺利生下来呢……
话音刚落,狗乞就从里屋出来了,抱着一大箩药。
撇眼看着瑾歌一脸的笑意,他那张老脸有所动容,故意大声打断了他们:“快来帮我拿……”
桓生赶紧上前帮忙,连同瑾歌也急急忙忙从床上跳下来,要上前帮忙。
“诶诶诶诶,你给我滚远一点儿,少来碍手碍脚的。”狗乞毫不客气道:“你一出手,准没好事儿,还是别忙上加忙了,我这点儿药可是珍贵着呢。”
听得狗爷爷嘴上这么说,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刀子嘴而已,故意这样挤兑瑾歌。要说瑾歌也真是,刚刚还差一点失去自己的孩子,兀自悲伤,现在转念又给忘了一般,全然没有要估计自己是一个身怀有孕的人……
“知道了狗爷爷。”瑾歌一脸的笑意,乖乖的应声道。
“上一次,是你照顾他,这次,换他来照顾照顾你了。”狗乞说着,对着桓生招了招手,让他拿着那一筐药材,以及先前打回来的一桶温泉水去煎药。
“那我……”瑾歌本想去帮帮忙,这会儿才突然想到自己可是一个怀孕的人,还能做什么……想到这儿,她很是自觉的闭上了自己的嘴,默默退身到了一旁,乖乖坐在院子边,看着桓生在屋蓬下忙活。
又是煎药又是打水的,各种力气活都让桓生干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桓生虽说是一副斯文秀气的书生相,却本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这些事做起来无非就是生疏了些,却不甚费力。
狗乞看在眼里,心里自有盘算。
只不过这生火的事儿,真是难住桓生了,他按照瑾歌的口头指导,不断的尝试,就是不见着火燃起来。
“哈哈哈哈哈……”
旁边传来瑾歌毫不客气的大声嘲笑声,看样子乐得很。桓生也是很无奈,他抿着唇收着笑意,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开心就好。”
“哎哟,我来帮你!”瑾歌站起身,准备上前帮忙,不远处就传来了狗乞悠悠然的声音。
“你信她的,还不如用自己的办法。”
听到狗乞这么一说,瑾歌刚刚要迈动的步子就僵住了。
信我的怎么了?!!有问题?!!!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我的指导有误?!怎么可能?!分明自己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也成功了呀!怎么能质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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