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恩仇快意

    
    被浪风抽的方觉在院子里折腾了个痛快。
    暮色渐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微放亮。
    方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退了几步，就这么直接坐在门前，小心翼翼的把功法叠好，放进贴身衣服的兜里，又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才开始捶打有些酸痛的双腿。
    凌晨的风吹过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打了个冷颤，赶紧拿过来早就预备好厚重一些的衣服和帽子，穿戴好了，拧了拧腰身，继续捶打着双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一夜，方觉收获颇丰。
    寒毒被吸走，根源处的异种真气在月下行的内练之法前毫无脾气，异种真气只能乖乖的任其驱使，开拓经脉也没有出现意外，虽然进度稍慢，但一切都在顺顺利利的进行。
    方觉估算了一下进度，这异种真气大概可以帮他开拓两条左右经脉，便会被消磨殆尽。
    最棘手的难题被解决，方觉美滋滋的拍了拍丹田的位置：“要是再量再多点，是不是就能帮我把经脉全部开拓完毕了？”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觉大概是忘了这真气是怎么回应他的想念的了。
    “嘎吱……”
    身后的房门一响，接着画眉推门走了出来，衣服虽然穿的整齐，但头发乱蓬蓬的，睡眼惺忪，一只小手正轻轻的揉着。
    “哥，这天都亮了，怎么还不回去睡会啊？”画眉来到方觉身边，问道。
    “哥哥我精神得很呐。”方觉侧头笑着回答，但看着小姑娘手里拎着的袋子，问道：“你拎着他出来做什么？”
    “热一热当做早餐啊，昨天我答应了六婶去她家帮忙缝补衣服，得早点过去呢。”画眉回道。
    这六婶方觉很熟，对方觉很少有好脸色，但却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妇人。
    因为妇人认为赚钱养家的活要交给方觉来做，而恰恰他的脑子里除了练武就没别的，还需要小小年纪的画眉出来做活填补家用，但看不上归看不上，平日里还是对他们兄妹二人颇多照顾。
    六婶家里有个小成衣铺，以往不做这类缝补的活儿，但为了帮助画眉减少一些负担，才添加了这么一项，而且这些缝补的活儿，也只给画眉一个人干，还专门缝了一个存放酬劳的袋子，每次都放了大半袋铜板，在画眉离开时还总要提醒道：“回去给你哥看看。”
    似乎想要通过画眉变相提醒方觉，赶紧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出来工作赚钱。
    对六婶，方觉打心里尊重，而现在一切都已步入正轨，也不会再让画眉去帮忙了，但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不去了。
    方觉想了想之后缓缓说道：“一会我跟你去一趟六婶家里，好好说说这事，往后咱也不干这活儿了，一切都有我，就舒舒服服的当个小公主，什么都不用干。”
    画眉闻言吐了吐舌头：“那，什么都不干人还不待废了。”
    “这话怎么说的。”方觉在画眉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要是闲不住，我可以请人教你读书认字，做一代才女，可是很受人欢迎的。”
    画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忽然顿了一下，大眼睛转了转，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有些犹豫问道：“那……方觉哥哥你也喜欢吗？”
    方觉楞了一下，不知道小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回道：“还行吧。”
    “那我就去学。”画眉笑了一下，转身蹦蹦跳跳走向厨房。
    “干嘛去？”方觉立刻叫住了画眉。
    “热包子啊，就算不去帮忙，饭还是要吃的啊，你练了一夜功夫，消耗那么大，一定饿了。”画眉理所当然的回道。
    “包子什么的就别热了，哥带你去吃更好的。”方觉起身走过去，拿过带着找了个地方放好，故意拍了拍肚子，笑道：“而且，你看着包子不难受么？”
    画眉跟着揉了揉肚子，看了一眼那袋子，有点发愁，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好东西也有吃不下的时候。”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奇怪。
    方觉轻轻笑了笑，道：“想想，吃什么？”
    “牛腩……”画眉兴冲冲的说着，但还没说完忽然顿住，之后轻声道：“鸡汤馄饨吧。”
    方觉知道画眉想说什么，牛腩面嘛，老李家卖的，手擀面，煮好了之后浇上一勺牛骨高汤，再把炖烂了的牛肉捡大块的放进去，抓一把葱花香菜提味儿，看样子画眉已经馋了许久了，只是觉得很贵，才改成了馄饨。
    “就吃牛腩面，哥有钱。”方觉说着拉起了画眉的小手，走出院子时微笑道：“先去趟六婶家，把说话明白之后，咱们去吃面，大碗宽条，多加肉。”
    画眉眉开眼笑的跟着，整理着头发，却忽然扯了一下方觉，轻声道：“少加，要不又该涨得难受了。”
    方觉回头看了看画眉，淡笑道：“行，全听你的。”
    十里村小小的一个村落，百十户人家互相都认得，路上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人看见方觉和画眉，微微顿了一下。
    方觉给外人的印象有些少年老成，而且看得出来心思很重，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哪练那所谓的武，更不知道练得怎么样。
    画眉又得出来给各家帮忙，才能勉强维持生计，所以这兄妹二人很少一同出来，这么手牵手的走就更罕见。
    准确的说是应该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村里的上了年纪出来遛早的老人知道的事情多一些，脸上都有些惊讶之色。
    不过方觉可不管这个，别人的看法或者眼光对他根本毫无影响，这一点从他一直坚持练武就能看出一二。
    而兴高采烈的画眉，估计现在他的小脑袋里就只剩下一会端到面前的热气腾腾的牛腩面了。
    不多时，方觉和画眉一起走到了六婶家，走进去，简单两句说明情况，六婶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解释了半天，知道最后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子放在桌上，六婶还是将信将疑。
    方觉说的有点口干舌燥，反正假的也真不了，至于那锭银子，也不是他有意炫耀，而是给画眉挑了一套最贵的衣服，换好之后，小姑娘看着镜子面前的人愣了许久。
    画眉有些紧张，双手扯着衣角，回头看了看方觉，再看看镜子，仍旧不跟确信，“这还是我吗？”
    方觉笑了笑，既然话已讲明也就不在多说，拉着画眉离开。
    六婶跟着把两人送到了门口，轻轻叹了口气，道：“小方啊，婶子不是不想让你练武，只是怕你沉迷进去，毕竟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太过辛苦，而现在你心愿已成，但这条路婶子的确不希望你走下去，其中凶险也不用多说，以后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凡事多琢磨琢磨，也多想想画眉。”
    “多谢六婶提醒，小子记住了。”方觉在门口点头谢过。
    不过方觉心里清楚画眉对他的重要性，这一点不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