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幻想

    
    Chapter 14
    张阅书为了嘉悦酒店的案子忙到凌晨两点多，接到在医院待命的下属打来的电话，嘉悦酒店幸存者已经抢救完，现在转到特护病房去了，但是医生不敢保证能度过今晚。
    这边法医才把验尸报告才交到了他手上，还没来得及翻，就接到了他的上司，异管局局长秦妄的电话。
    没错，他上司也姓秦，而且据说和秦家还有些渊源。
    秦妄一开口，就直接说：“秦家的人一个小时以后到，把尸体直接交还给他们。”
    张阅书边翻验尸报告，边说：“局长，这么痛快啊？要是我还没有验完尸呢？”
    “这还叫痛快？”秦妄冷哼一声，“我给你拖延了三个小时，你要是还没验完，这副局长你也就不用干了。”
    秦妄说，“那个半死的，接着留在医院治疗，秦家暂时领不走。如果醒了，第一时间撬开他的嘴。”
    秦妄说领不走就领不走，他领导虽然做事没有积极性，但向来一言九鼎，全世界敢和秦家对着干，却依然健在的就只有他了。
    张阅书嘴角一抽，心说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问题，您这边就开始想着撬他的嘴了。不愧是当老大的人，思想总是走在他人的前面。
    验尸报告写了一堆，张阅书翻了翻，粗略地看到“闭合性脑损伤”几个字，一直翻到了最后总结，只有四个大字：死因不明。
    张阅书：“……”
    秦妄半晌没听到动静，刚想问一句，就听到电话里传过来的吼声：“法医，法医，闫青云你丫给我滚过来！你给老子解释解释，什么叫死因不明！”
    法医闫青云是个捧着碗热乎乎的泡面，边吃边溜溜达达走过来：“干什么呀，给你加了大半夜的班了，连碗热乎面都不能好好吃了。”
    “你还好意思吃面！”张阅书简直想把验尸报告拍在他新剃的板寸上，“你忙活大半夜，就给我一个‘死因不明’的结论，你来消遣你领导我的是吗？你那双眼白长了。”
    闫青云慢悠悠地又吃了一口面，这才在张阅书要吃人的眼光里开口：“我这个眼睛吧，副局，跟你说好几回了，叫透视眼，只能透视，看人最多看到骨子里，但看不到分子原子级别的。你懂吗？”
    异管局特聘法医闫青云，是一个拥有透视眼异能的医学天才，平时是人民医院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十岁内科医生。他本来可以有更高的成就，但就是太懒，才把自己拴在如今的职位上。如果不是异管局慧眼，他现在指不定在哪积灰。
    闫青云又朝他手里的报告努努嘴：“我不是把查不出来的原因都写出来了吗？你没看啊。”
    张阅书：“……”
    张阅书当了十几年兵，多少年没见过说话做事都慢腔慢调的，碰见闫青云简直是遇到了对手。
    “你那屋里，给你买了那么多先进仪器，不就是让你来验尸用的？”
    闫青云：“我用了啊，验不出来啊，要不你再花钱买点更先进的？”
    在张阅书脸上的黑气要凝成利箭射过来之前，闫青云才又开口：“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肢体齐全，死因在脑部。我的透视眼看不到，电子显微镜仪器也验不出来，而且大脑上看不出外伤，一切开里面却坑坑洼洼的，活像个马蜂窝，就像是人的脑子自己爆开了。”
    张阅书立刻反应过来：“是异能？”
    闫青云喝了口面汤，点头：“对，但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异能。我写死因未名，应该没问题吧。”
    张阅书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看来当天在场的人得再核查一遍，那位离开的容氏总裁和小白菜秦星落也得……”
    “秦星落？”
    秦妄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出来，张阅书这才发现电话还通着，赶紧接起来：“啊，老大，你还在啊。”
    “你刚才说秦星落？”
    张阅书嗯了一声：“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现场的一个服务人……”
    “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秦妄打断他，“嘉悦酒店命案到此为止，你就在结案报告里写，现场有几个人同时突发脑溢血，这些个有钱人就是高血压高血脂什么的。网上的言论，立刻去买水军往胡编乱造方向带，慢慢引导淡化，视频照片都赶紧删了。做事速度那么慢，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回廖朝阳替代你成为副局的申请，我可就给他通过了。”
    一说完，秦妄那边就雷厉风行地挂断了电话，嘟嘟嘟嘟——
    张阅书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说话办事一向慢腔慢调的大领导，怎么突然这么雷厉风行。他戳到对方的什么开关了吗？
    闫青云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端着面碗又溜溜达达走了。
    秦星落再上网看的时候，嘉悦酒店案件的消息已经淡下来了，图片视频基本已经找不到了，看来异管局已经出手了。
    这一个星期，秦星落一直在想关于以后的事，诚如白瑞麟所说，他不能一直在便利店和酒楼打工，挣些微末工资，浑浑噩噩过日子。
    秦星落以前坚持从白家搬出来，还不肯接受白家的资助，非要辍学打工。他当时太害怕了，谢依韵惨死在他面前，秦家的怒火无法止息，眼看要蔓延到白家身上。他只得离开，申明和白家断绝关系，拒绝白家的一切资助。
    或许是他这只小虫子垂死挣扎的姿态取悦了秦家人，他们放过了白家和耀世麒麟。
    秦家倒是没有逼秦星落离开上海，只派了人暗中盯着他。这两年他试探过秦家的态度，明目张胆去过白家几回，秦家倒是没有其他反应，他这才放心继续和白瑞麟白启来往。
    谢依韵了解自己的儿子，给秦星落留下钱，肯定是早预料到他今后的境遇。而谢依韵的这笔遗产，也让秦星落意识到，不能再自甘堕落了。
    秦星落决定复学，重新考大学，他当年辍学的时候，班主任觉得他学习好辍学太可惜，特意帮他办的休学，现在直接申请复学就可以了。他这两年打工存了一点钱，当学费生活费够了。谢依韵的钱，暂时不需要动。
    他休学的时候刚好高一毕业，高二的课程他这两年自学完了，参加高三复习就可以。
    秦星落决定考中文系，因为他想起谢依韵说过她和秦佑朗的初遇，是在峨眉山上的小院里。
    谢依韵年轻时候很喜欢旅游，典型的逢山必爬，逢庙必拜。那天随行的朋友留在旅馆休息，她独自背着包带着露营的装备，撑着登山杖，沿着蜿蜒的山路进了深山里。
    她挑了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僻静路线，翻过了两三座山头，一直走到了中午，太阳当空，她停下来靠在石头上喝水，仰头的时候，正看到前面的山头上有座别墅。
    那别墅是座苏式园林建筑，修的非常精巧，一条小溪正巧打别墅边上过，庭院里看不真切。
    这大四川的地界上，居然有苏式园林，还挺别致。
    别墅的轮廓实在好看，谢依韵忍不住走到了别墅边上，抬起相机开始拍照。
    院子的大门正开着，谢依韵的镜头穿过黑色的院门和深秋清冷的小院时，拿着古书的男人正巧入了镜头。
    男人穿着件带领针织衫，浅色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像是从民国穿越而来的大家族少爷，又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儿。
    谢依韵忍不住放下了相机，呆呆地看过去，正与男人的眼睛对上。
    男人看见她后，忍不住笑了：“你好，我是秦佑朗。”
    谢依韵一个大大咧咧的北方妞，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好看的男人，只一眼，就被迷住了。直到男人踩着秋日新落的金黄叶子和耀目的阳光，走到她的面前。
    后来她才知道，秦佑朗从小被关在秦家大宅子里，这次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散心，却还是被安置在山中偏僻的小院里，从小就没离开过大四川，这么巧就遇见了谢依韵。
    后来谢依韵和秦星落说：“看见你爸爸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我，即便拥有也不会长久，果然啊。他就像个充满书卷气的古代书生，又像个皇族贵胄。你爸爸读过的书很多，我自愧不如，落落，你努努力，以后争取超过你爸爸，最好成为中文系的老学究，跟你爸爸比一比，到底谁更胜一筹。”
    他不止要考上大学，还要考研究生，博士生，完成妈妈的心愿，虽然已经没有机会再跟父亲比一比，但他肯定不会差。
    嗯，有机会的话，接着去中文系当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