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幻想

    
    Chapter 15
    凌晨时分，医院的走廊里异样宁静，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小小地飘出来，时不时也从病房里传出几声咳嗽。病房早已经熄灯，走廊里的声控灯，在没有一丝声音以后，很快暗了下来。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映得走廊里的窗影斑驳地铺了一地。
    只有特护病房彻夜明亮，仪器都在运作，躺在病床上的正是嘉悦酒店命案的唯一活口。两个便衣特警，正守在1801特护病房外，纹丝不动。
    嗵——嗵——嗵——嗵——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医院的安静，有两个人从走廊的尽头一路走来。他们的脚步声其实并不大，但在安静的医院里，却十分引人注目。
    那两个人抬脚很慢，却在落地的瞬间出现在三五米之外，如此只几秒就到了特护病房外，两个特警在对上其中一个人的眼睛时，瞬间僵硬在原地，眼神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他们绕过两个特警，推开病房的门，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走到了病床前。
    另一个人伸出手，覆在病人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一幕幕往事，如走马灯般快速地在他眼前闪过，只是主角都是这个病人的。
    从第一次从母亲那里得到零用钱，父亲生病，然后去世，亲戚逼债，一怒之下杀人入狱，打架，出狱，母亲病逝，出国，上战场，杀敌人，杀平民，被乌鸦征招，执行任务……记忆的得终点，是一片白光里，耀目的金色子弹。
    那个人睁开眼睛，收回手，和另外的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另一人：“回去做报告吧。”
    说着，就扯断了氧气管。
    他们如来时一般，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病人的心率很快失常，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滴滴”地警告声，然而外面的特警和值班护士根本听不到。
    这时候，病房后面的厕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身阴沉气息地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件黑夹克，大概四十岁上下，下巴上生着点胡茬，一双眼睛很是深邃凌厉，眼角却是下榻的，左眼眼角有一道很长的疤痕，平白给他英俊的脸添了些丧气。
    他刚出来，紧跟着他又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留着小平头，但看上去十分慵懒的男人，打了个大大地哈欠：“老大你真是料事如神，秦家果然派人来提取记忆了，还好我提前抹了他的记忆。”
    小平头，也就是异管局华中分部负责人廖朝阳，拥有改变他人记忆的异能，是一个一直想取代张阅书成为副部长的男人。
    丧气大叔秦妄一直皱着眉：“秦家的一贯作风，这人即便带回秦家，用处也不大了，只有记忆可取。走了，回去。”
    秦妄说着率先出了病房，廖朝阳赶紧跟上去：“哎哎哎，老大，咱是人民公仆啊，这儿有个人民被拔了氧气管。”
    秦妄头也不回：“本来就活不过今晚。”
    廖朝阳嘟囔：“你这做派也挺秦家的。”
    秦妄和廖朝阳路过特护病房门口还定在原地的特警，一路走到医院顶楼的停机坪，上了一直等候的直升机。
    直升机轰隆隆着飞上天，廖朝阳一边戴上眼罩往后一靠，一边抱怨：“老大，咱们大半夜的，干嘛千里迢迢从拉萨跑到张阅书的地头上公干？让他自己找人处理不就行了。”
    异管局成立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当初划分区域的时候，华中分部部长脾气冲，觉得把西部这么大一块地方分给华中分部很不合理，提意见又被拒绝，一怒之下把华中分部的总部迁到了拉萨，电话线也给掐断了。当时的部长大概有点良心发现，跟着把异管局总部也搬去了拉萨，互相照应，帮你一起管，你总不应该再置气了吧。
    秦妄从窗口望着外面霓虹闪烁的上海：“不算是公干，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廖朝阳嘿嘿一笑：“哟，那今晚来得值当啊，居然让老大欠了我一个人情，回头一定跟张阅书炫耀炫耀。”
    秦妄不再搭腔，眼神沉沉的，仿佛压了千钧重。
    他一直望着窗外，看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有些模糊，但不妨碍能看清照片里的人是秦星落。
    “阿妄，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你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未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朗哥，落落都长大了，未来在哪里？
    一直到直升机消失在夜空，特护病房外的便衣特警才突然醒过来，冲进病房，但为时已晚，病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一丝热乎气了。
    秦星落先去便利店和酒楼提交了辞呈，两边的主管人都很好，一听他是要复学，立刻就同意了。他只需要再上一周的班，就可以回家复习功课，等待开学。
    之后他联系了学校，在之前的班主任帮助下，把复学手续办好了。他之前的同班同学都已经顺利毕业了，因此他会被分到新的班级里。
    手续办完后的第一件事，秦星落就是给白瑞麟打电话报告这件事，他自信满满地说：“复学是第一步，很快我就能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研究生，博士生，当上中文系的教授了。哥，你放心。”
    白瑞麟：“……”
    说实话哥哥不太放心，弟弟是突然吃了兴奋剂吗，以前不会做如此久远的幻想。
    白瑞麟嘱咐了秦星落几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和他联系。
    秦星落点头应是。
    挂断电话，没等秦星落去实现他的宏图大志，就接到了徐誉峰的电话，询问他关于谢依韵为他留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存款，打算什么时候去瑞士处理一下。瑞士银行没有利息，白白放在那里长毛，建议秦星落自行投资或者委托给理财机构。
    谢依韵当初把钱放在瑞士银行，也是无奈之举，她和白启重新将耀世麒麟拱起来之后，她自己手里的那份产业也在暗中维持，但还是遭到秦家的恶意碾压，她一怒之下将一切变卖，以秦星落的名义存到了瑞士银行，孤身前往秦家，回来后就去世了。
    她知道她当初用秦家的钱才创造了如今的财富，这笔钱放在国内哪里都不安全，秦家都有办法拿走，只有国外，才能避开。秦家的手再长，也还没完全覆盖住全世界。
    当初存在瑞士银行的钱，是谢依韵请徐誉峰用秦星落的指纹和虹膜开的账户，并没有用实名，所以必须他本人亲自前往瑞士总行办理取款，连秦星落本人都不记得自己的指纹和虹膜什么时候被用过。
    秦星落和徐誉峰约好一周后，一同前往瑞士。签证和其他手续，徐誉峰都会帮秦星落安排好。
    一周的时间，在秦星落的工作中渡过，他结算了最后的薪水后，和同事们告别。
    在家休息一天整理行李后，秦星落和徐誉峰以及徐誉峰万年不离身的助理傅凯，登上了前往瑞士的飞机。
    秦星落有点紧张，他没怎么出过远门，飞机也乘坐得很少。幼年时期被秦家从谢依韵身边带走之后，更是深居简出，跟他父亲秦佑朗一样，没有自由，活的像是上锁的象牙塔里的小王子。
    乘坐飞机也不过几次，这是秦星落第一次出国。
    徐誉峰把整个头等舱都包了下来，真正的是财大气粗。飞机起飞以后，秦星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今天天气很好，七月底的强烈阳光狠狠扎在人的脸上，秦星落看了一会，就默默地拉上了窗帘。
    飞机形势平稳后，傅凯就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用异能在狭小的空间里瞬间移动。
    蹭蹭蹭蹭蹭——
    秦星落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你瞬间移动带起的强烈气流，不仅容易引起飞机失衡，还容易——”
    傅凯不明所以地停下来：“什么？”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巨大的叫声。
    秦星落耸肩：“容易肚子饿，能量消耗过大。”
    傅凯终于叫了份飞机餐，老老实实地坐在秦星落对面开吃，可是吃东西也不安生，两条腿一抖一抖的。他先把牛排切好，然后把刀子仍在一边，随即一只手里拿着叉子叉肉，另一只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敲击，没有一会安生。
    跟他一比，秦星落安静得简直像个人形娃娃。
    傅凯制造的噪音一直在机舱里回响，挺扰人的，但是徐誉峰一直没有开口阻止。
    徐誉峰一直在看财经杂志，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想起来什么，问秦星落：“觉得他很吵吗？”
    秦星落摇头：“没有。”
    他又没有需要集中精力做什么事，是真没觉得吵。
    他突然知道徐誉峰为什么要包下整个头等舱了，估计有其他乘客的话，可能会投诉傅凯的。
    徐誉峰：“傅凯没有多动症，只不过自从异能觉醒后，整个人不动弹就浑身不自在。”
    秦星落点头：“理解。”
    他在秦家的时候，见过一些影舞者，坐下来的时候更坐在针尖上一样，屁股不停地挪动。到了傅凯这个级别，只有这些小动作，已经很难得了。
    傅凯很快吃完了餐点，边擦嘴边问秦星落：“听说你从小生活在秦家，知道很多异能者的秘密，知道每个异能者的能力和弱点？你见过那些传说中的异能者们吗？”
    没等秦星落点头，傅凯的嘴就跟开了机关枪一样：“那你知道我的优点和弱点吗？在我发动瞬间移动的时候，你能逮住我吗？你有什么异能？你今年多大了，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秦星落：“……”
    徐誉峰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去下卫生间，你们聊。”
    等徐誉峰走了，傅凯的嘴又要张开，秦星落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的异能是终结者……”
    傅凯感兴趣地凑过去：“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终结者？”
    秦星落一声不吭地掏出耳塞堵住耳朵，戴上眼罩，平躺到座位上：“话题终结者。”
    傅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