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

2.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世纪吧,连文疏觉得。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非常的不真实,好像一个冗长的、没有逻辑的噩梦。他的头很晕,晕到他又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处了。他深呼吸了几口,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是连文疏,但他不能肯定“梦中”的遭遇是真实的,毕竟那故事太可怕,也似乎不切实际。
    但这里又是哪里呢?
    连文疏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又是蓝白条的大褂,看样子自己又被送到医院来了。可是,这个房间,却一点没有病房的感觉?这里很大,也很空,除了自己坐着的这张床,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家具,也没有各种仪器,这里到处是白色,简直像一个不存在的异世界。等等,天花板上有摄像头,难道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吗?
    这真是个令人不悦的发现。连文疏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中学生,从来也没有参与过什么特殊的组织或活动,怎么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能影响国祚的间谍?身份被剥夺,自由也被剥夺,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连累了自己吗?连文疏想不明白,但他不想被一个人放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他害怕世上的人都把他遗忘了。于是,他开始冲着摄像头大叫:“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关着我?放了我,放了我!”
    他大约喊了十分钟,累得气喘吁吁,觉得脑子缺氧。忽然,他想起也许这监控录像只能看到图像,听不到声音,便后悔起来。唉,早知道不喊那么大了。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瘦高的穿西装的微笑的中年人。
    “连先生,你好啊,”中年人走近病床站定,微笑着看着一脸警惕的连文疏,说,“连先生不用害怕,我叫陈言,是这个实验室的主人。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陈博士。”
    “实验室?”连文疏皱起眉头,十分不解。
    “呵呵,我想,陈先生一定有很多疑问。”陈言似乎很了解连文疏心中所想,了然地笑笑,接着说,“我十分乐意为连先生一一解答。不过,整件事情有些复杂,解释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连先生愿意的话,我愿意带连先生参观我的实验室,你可以一边参观,一边听我解释。”
    连文疏坐在床上,沉默不语。他心里当然有很多疑问,关于医院的、自己的、父母……这些像潮水一样,无时无刻不沁得自己心凉体寒。但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这个所谓的陈博士,镇定自如,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在情急之下对他不利。这个实验室看样子又十分巨大,不知道搞的什么鬼。自己不是在家里被警察击中了吗?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自己参观的实验室?
    似乎连文疏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陈言看到连文疏的迟疑,低头浅笑,随即抬头出声劝慰道:“连先生,你大可放心,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再向你开枪,或者希望你断气在病床上。”
    连文疏十分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陈博士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的感觉很不好,有一种被当做垂线傀儡吊着的感觉,令人不安。
    “其实,陈某知道你遭遇车祸在医院休养半个月,知道你回家后无人承认你,也知道你被警察击中了一枪。陈某也知道你对发生的一切都心存疑惑,有无数个问题却不知道问谁。而你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连在一起的,有一个共同的真相,我可以为你解释一切。如果你愿意陪我参观我的实验室,你会更容易理解我在说什么。而且,陈先生,你现在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也没有其他得知事情真相的方法,与其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不如跟我出去试一试,看看我说的是否可信。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陈言的语气一直十分温和,语言也让人觉得真实可信。连文疏想不出他说的有什么错,而且他十分清楚现在自己几乎是完全被动的,除了跟他走,听他的解释,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讲。况且,他刚才已经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要害他,趁他昏迷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实在没必要现在骗自己出去再动手。想到这,连文疏算是给自己找到了行动的理由,内心的不安也稍稍降低了,他努力地拾起一个笑容,说:“好,你跟我解释一切,我参观你的实验室。”
    陈言听了,扬起了一个稍大的笑容,十分绅士地上前扶连文疏下地,还帮他整理了下衣服。“陈博士,我觉得左脸好疼,讲话也受到了影响。”连文疏问道。
    “啊,你被警察击中的时候是左脸先着的地,内出血,当时肿了好大一块。现在消下去不少,但还剩淤青,所以你讲话的时候牵扯到肌肉就会疼。那你这段时间,就少说点话好了。还有,手不要去碰,防止修复的血管又破裂。”连文疏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忍住没有用手碰脸,点了点头。
    跟着陈言出了那个干净的“异世界”,连文疏觉得眼前的景象正常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震惊。目之所及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白色的,明亮,整洁而安静。实验室分成了很多办公格,无数身着白衣大褂的科研人员正认真有序地工作,连文疏和陈言是仅有的身穿有颜色的衣服的人,但在这里,被忽略的反而是他们,因为没有人在意、甚至看他们一眼。
    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这些人似乎是在做化学的、医学的或生物研究,四处摆放的都是各种形状的烧杯试管,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看上去恶心的组织还是器官泡在透明的液体中。连文疏一边走,一边看,虽然不明就里,但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竟忘了问陈言心中的疑问。
    走了一会儿,连文疏才小声问陈言:“这里,就是你的实验室吗?挺,壮观的。”
    陈言还是笑笑,说:“连先生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连文疏摇摇头,说:“不知道。像是做药的,要不,也可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做遗传学研究的。”
    陈言似乎很满意连文疏的这个回答,他稍微挑了挑梅,说:“连先生不愧是内务大臣的儿子,一猜就中。不过,陈先生知道吗?你想问的一切问题,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奇怪的事情,根源都在这里。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隐藏着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
    连文疏显然被惊到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和这种好像制造生化武器的地方有什么关系。但他的知觉告诉他,不会是好事。他觉得陈言说的话像是一个引诱他的圈套,可是他又不得不被他引诱,因为他掌握着所有的信息。但连文疏不喜欢陈言的故弄玄虚,他知道陈言迟早是会把真相告诉他的,便说:“陈博士,你可以直接说吗?我真的很,烦恼。”
    陈言低头看了一眼略显着急的连文疏,笑着说:“年轻人,不要急。我说快了你会听不懂的,这毕竟是个难以置信的故事,我总要带你去看,你才能相信。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一定会通通都明白的。”
    “你听过‘平静的生活’这个项目吗?”陈言突然问道。
    “没有。”连文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他想陈言应该不会讲废话,这个可能和自己有关,但自己真的对这个词没有印象,便猜道,“是保安系统吗?”
    “呵呵,这回连先生猜得不完全对,至少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陈言解释道,“‘平静的生活’是全球一项共同承认并实行多年的人才补救计划。目的是维护精英家庭的日常生活不受意外事故的打扰,以保证精英的社会生产率……”陈言带着连文疏慢慢穿过似乎走不到尽头的实验室,给他解释了一个令人惊愕失色的全球项目。
    20**年,在全世界科学家的努力下,克隆技术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并冲破了伦理学的禁锢,开始逐步应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涉及诸如器官移植、记忆保存、医药研究等多个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息息相关的领域。同时,这个世界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多就是力量”早已成为了只能适用于短暂历史时期的口号,现如今的世界是一个严格遵守幂律分布的精英社会。数量只占极少数的社会精英承担着绝大多数发展生产力、创造社会产品的重任,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只能重复着价值非常低的简单劳动。在这种社会形态下,精英们的社会生产率成为了国家统治系统最关心的事,因为,每一个精英的工作效率都会直接影响国家的发展速度和综合实力。
    但是,社会精英毕竟只是普通的人,即使拥有更为聪明的脑袋和更优秀的基因,他们仍然被各种人类的负面情绪左右,随时可能面临来自各方面的天灾人祸。无论是他们自己发生什么,或者他们关心的人发生了什么,由这些事件产生的对精英们的实际生活和情绪影响都会在一段时间内严重影响他们的社会生产率,这将给国家的发展带来严重的停滞。
    因此,50年前,一项全球共同投资支持的确保社会精英及其家庭“日常安全”的项目正式启动了,这就是“平静的生活”。
    陈言应该是世界上最清楚社会无情的人了,他明白在普通人眼中,精英的生活遥不可及,而精英们实际上也生活在痛苦的悲剧中、无尽的谎言中,他们甚至比普通人更加任人鱼肉。他们是工具,有知觉的工具,然而他们的知觉在一定程度上被剥夺了。
    精英成年以后,基本上都会成家立业。“平静的生活”就从他们生子的那一刻开始渗入他们的生活。严格来说,“平静的生活”是秘密的,愚笨的普通人不知道这件事,年轻单身的新晋精英也不知道。
    凡是确定怀孕的精英夫妇都会被项目的工作人员告知,他们有权利享受一项免费而特殊的服务——子女克隆服务。为保证精英子女的顺利成长,项目组会在孩子出生那天同时培养两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并让克隆体随着孩子的成长共同长大。克隆体的培育和照料完全由“计划”项目组负责,平时没事的时候,项目组和克隆体也绝对不会打扰精英家庭的正常生活。
    但是,一旦精英子女发生意外,诸如残疾或器官发生病变,克隆体就会在第一时间充当孩子的血库、器官捐献者等其他角色,无条件给予各种必要的救助。更重要的是,一旦救治回天乏术,孩子身故,精英夫妇可以选择让克隆体代替他们的孩子活在真实的世界中。
    然而,他们不知道,人类其实并不欢迎他们的克隆孩子替代人类真正的生活。因此,所有的克隆人都不具备生殖能力,他们一旦激活,可能会平静地过完一生,却不会在地球上留在后代。他们的大脑在发育的时候也会受到人为的限制,他们不会继承精英“父母”的高智商,长大以后,只能作为最廉价的劳动力勉强维持自身的生存。
    “你说的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克隆人怎么能取代真实的人呢?你不是说他们都生活在这里吗?那克隆人应该都不认识那对夫妇吧?”连文疏惊异得直摇头,陈言说的故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他知道如今克隆技术应用广泛,甚至于他有一个同学的肝脏就是克隆出来的替代品,但是,他不能相信他生活了十六年的美好世界,背后竟还有如此离奇的“项目”。他从未听说过,完整的有意识的克隆人可以在社会上以普通人的姿态生活。
    等等,难道,家里的那个“连文疏”是自己的克隆体?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吗?连文疏惊异地捂住了嘴,他的心脏又开始加速。即使他不相信,但他也知道如果真有克隆人存在,那家里那个的存在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释了。
    “当然可以,我们的项目当然不会连你的小疑问都解决不了的。”陈言微笑着把连文疏的惊慌看在眼里,似乎看惯了人们得知这个项目的慌张和排斥。
    伴随“平静的生活”的除了克隆技术以外,还有一项重要的辅助技术,它和控制人类的记忆有关。这项技术可以按照要求,精确删除人类已有的记忆,也可以在大脑中增添新的记忆。如此一来,项目组可以征得精英夫妇的同意后,给克隆体植入在父母家生活、学习的记忆,同时消除精英夫妇痛失爱子的记忆。这样,就能好像灾祸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精英夫妇可以完全不受意外事故的影响,保持高效的社会生产率。
    “连先生,你还记得每半年学校就要给你们打‘污染物免疫针’吗?”陈言问道。
    “记得,干嘛?”连文疏不知道这个和他们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他有点讨厌陈言这种有话不说要人猜的做法。
    “那其实不是什么免疫针,”陈言解释道,“而是我们必须要定期提取你们的记忆,以防万一。”
    “什么?”连文疏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打破的感觉,这项目不是平时不会打扰他们的吗?怎么会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的身边,控制他们的行为和生活。“这不可能,老师们都说那是预防针,我们所有人每年都打的!这不可能,这太可怕了,我不信!”
    “哦,连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是为保证社会发展的一项有意义的伟大举措。”陈言说,“我知道你可能会不相信,可你总要相信你家里现在确实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连文疏’吧。而且,你的父母因为已经丧失了记忆,他们并不知道你在医院要死了。”
    话说到这,连文疏无言以对。
    陈言看到连文疏的沉默不语,知道他其实内心深处已经相信了自己说的话,至少,他已经在慎重考虑自己说的故事的真实性。陈言相信连文疏一定很快就连一点疑惑也没有了,因为他要给连文疏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他们已经走到了实验室的尽头。陈言打开面前的一扇门,对连文疏说:“进来吧,连先生,来看看你所不相信的事情。”
    连文疏面对眼前的景象,呆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房间,这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地方,更像是电脑做出来的特效。这里的景象完全颠覆了连文疏对现实社会的理解。如果说他在医院里和在家中见到的奇怪事引起了他对自我、对社会的怀疑,而之前陈言所说的故事令他半信半疑,那么这个房间无疑像一剂有效的强心针,它逼迫着连文疏承认这一切怪事都不是有人要戏耍他的阴谋,而是真实的存在!
    这是一个比刚才那实验室更壮观的空间,空间里整齐摆放着一张张干净的床铺,床铺两个为一组,一字排开,每张床上面都躺着一个身着白色连体衣的人!
    这些人年龄各异,长得也都不一样,全是一对一对的双胞胎。他们表情安详,正沉睡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们左右胳膊各插着一个针头,有两种不同的药剂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们的体内。
    连文疏几乎屏住呼吸才敢行走在房间之中,但他其实清楚,这里的人不是靠噪音就能唤醒的。他小心得碰了碰其中的两人。他们是温热的,皮肤柔软,甚至连面色都是红润的,透着健康的气息。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微弱的呼吸声。连文疏知道,他们是陈言证实自己故事的利器,站在这么多活生生的证据面前,他不能不承认,“平静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被应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幸还是无幸,竟能得知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但他还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曾听说过,那就意味着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自己也不会被一个克隆人替代。
    “那,你能带我去见一见我的,嗯,克隆人吗?”之前在家吵闹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正面看一看另一个自己,如今在这里,他也许是有机会的。因为,除去家里的一个,这里应该还有一个。虽然连文疏觉得,自己与这里的克隆体并没有一点感情,他对克隆体的感觉甚至是厌恶的,但他仍然想去见一见这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哦,很抱歉,连先生,我们已经没有你的克隆体了。”陈言说道。
    连文疏感到奇怪:“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每个人有两个的吗?除了我家里的那一个,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啊?”
    “呵呵,我忘了,连先生应该是不知道的。”陈言一幅抱歉的表情,“事实上,真正的连文疏早在十岁的时候就不在人世了,相信你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摔伤过脑袋吧,伤得还挺重的。”
    什么?!连文疏大惊失色,手里冷汗津津。陈言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霹得他觉得自己又反应不过来了。什么,什么意思?他当然记得自己小时候脑袋上摔的伤了,但,但不是很严重啊?虽然留了个头上的伤疤十分骇人,可是自己连疼痛的感觉也不记得了。难道,自己不觉得很痛是因为,自己压根没有经历过吗?摔伤的连文疏早就已经死了,自己只不过是,带着连文疏记忆的一个克隆体?!
    连文疏已经停住了。刚刚,刚刚自己还在嫌弃克隆体不能取代真正的人,这才过了几分钟,陈言就无情地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就是一个克隆人! 脑中闪过自己从幼儿到十岁期间的各种记忆,幼儿园入学、生日、儿童节表演……这些记忆全都鲜活自然。然而它们,通通都是被一次性被注入自己脑中的数据吗?即使连文疏相信了之前陈言所说的故事,现在他却无法承认他认为的只属于自己的记忆,竟是众人皆知的,用来填补缺漏的项目工具!这又何止是简单的记忆的问题,这代表自己的生命意义在刚才陈言说话的瞬间,被否定了一大半。出个车祸引出的结果如此严重,自己竟然,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吗?
    陈言知道连文疏此时需要一个消化期,便不急着说话,只是带着他慢慢地离开了克隆体仓库。等连文疏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言正带着他走在一个深深的长廊中,四周安静而阴暗。
    “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儿?”连文疏问道,他此时已脆弱得几乎不堪一击了,现在面对阴暗无人的环境,免不了又增添了一些害怕。
    “哦,我想现在你可能有些疲劳,想要带你去休息的地方。刚才是实验区,出于安全的考虑,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和工作区总要有些隔离的。”陈言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对了,我要代表项目组送给你一件礼物。”陈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13寸电脑大小的飞机盒递给连文疏:“先别急着打开,等你到了地方再看也不迟。”
    现在,连文疏对礼物并不是很感兴趣,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大脑和情感都负荷不了,他真的觉得很累,想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听陈言这么说,不由得有点放下心来。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问陈言:“陈博士,那,我现在没有身份了,不是连文疏,但我也没有死。那以后,我要怎么办?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例子?就是,就是以为会死的,就安排了克隆人代替,可是本体又没死的?你们要回收我吗?我要像刚才那些人一样,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吗?”
    陈言看看连文疏,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当然不会了,连先生。克隆人的启动只有一次,你已经不能再进入沉睡状态了。”
    “那我怎么办?”连文疏急于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生存,焦急不已。
    “你不用担心。”陈言说道,“其实,多年来我们碰到了不少你这样的案例,你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不是吗?像你这样的人虽然在正常的社会中难以立足,但你们总有自己的作用,甚至使命。我们项目组针对这些‘计划外’的情况,早已为你们安排了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你们还是可以一样学习、生活,甚至为社会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就像这样……”
    突然,连文疏感到一个趔趄,陈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他走到一扇隐蔽的门面前,突然就打开了门,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连文疏来不及看他被陈言碰疼的地方,赶紧站稳,想回头抓住陈言,不料门已经关上了。连文疏的心砰砰直跳,摸着门板的手几乎颤抖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升上了心头。他的情绪太低沉,竟没有什么力气大叫,回头看身后的环境,又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里空气湿润、阳光明媚,偶尔还能听见鸟鸣声,居然是一处茂密的丛林!连文疏根本想不到,也不理解实验室的周围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更不知道为什么陈言要把他带到这里。事实上,经过了一连串的事件,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正常思考了,因为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推断,自己只能被动接受环境塞给他的一切。
    然而,他仍能感到恐惧。这就是陈言告诉自己的,所谓的“休息的地方”?连文疏感到一阵诡异、不安和孤独,是的,孤独,强烈的孤独感让他感到恐惧,他环住了胳膊,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但他已经失去了向陈言发问的机会。
    他望着不远处参天的巨树,和周围不知名的各种绿色植物,咽了咽口水,想要往前稍微探索一番。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连文疏低头一看,是陈言之前给他的飞机盒。连文疏迅速地撕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套简单的迷彩服,还有一些钳子、镜子之类的小工具。衣服旁边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欢迎来到《丛林逃生》!
    连文疏脑中“轰”的一声,瞬间炸飞了他的所有可能的思维。他忐忑不安地拿起镜子,赫然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庞!
    后记
    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没有先进到那个地步,这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但是,往后的日子谁都意料不到,当有一天你感到自己好像发生了类似的奇怪事,不如想一想,是不是我们的世界中,也早已进行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多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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