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长夜,杀机四伏,冷月弥红,屠城伊始。
南潇静静坐在凳上,屋子里难以忽略的压抑气息,仿佛顷刻间便压得人骨断筋折。
食指和中指不断的在桌上敲击着,在这“宁静”的夜中略显突兀,如同一口警钟不断地发出闷响。
压抑的气息缠绕眉梢,南潇皱紧眉头,却被白绫罗挡了一半,“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没有声音,依旧是令人讨厌的静寂。
南潇屏气凝神,手指轻轻一勾,“嘶……”
“愿意出来了?”南潇偏了偏头,也将手放了下来。
听着那人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过来,很轻,几乎可以忽略的感觉,这样的脚步声,很适合黑暗。
在茫茫夜色中隐匿行迹,“你……是流沙的人?”
墨玉麒麟小心的站至一边,眼前的女人看起是当世弃儿,失了一双眼睛,可是她也得到了极强的听力,还有惑人心弦却杀机四伏的琴技。
“你不回答,便是默认了。”南潇微微一笑,“月黑风冷,索命无形,千变莫名,墨玉麒麟。我说的是也不是?”
墨玉麒麟心中暗惊,三言两语便被人说中要害,面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子,其实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若是当真与流沙为难……
“你想怎样?”
南潇一愣,原来这墨玉麒麟是个女娃娃,唇角勾出一丝笑,“我能怎样?”
南潇知道自己无力与他们的计划对抗,她现在敢肯定,卫庄让她来墨家,更多的是为了分散墨家的注意力,来给这个易容高手制造机会,一环扣一环,当真天衣无缝。
墨玉麒麟一时凝住,是啊,她即使有翻盘的心,也没有翻盘的力。因为,鸠羽千夜,已经放入了水中。
“我不是墨家的人,也从不是流沙的人,我不管你们的所谓道义,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离去。”南潇扶着手杖站了起来,“烦劳姑娘赐予解药。”
“解药?”墨玉麒麟摇了摇头,“大人只叫我下毒,并未给我解药。”
南潇冷冷笑了起来,“你觉得你不留下解药,我会放你离开?”
言语见手指已经勾了起来,再一直,音节破碎,向着墨玉麒麟划了过去。
墨玉麒麟撑着身后的桌子,迅速翻了个身,黑色的斗篷隐匿在阴暗的墙角,屏住呼吸。
又一节音符勾了起来,破空划到墙角,墨玉麒麟心中大骇,小腿用力,千钧一发之际,窜到了旁边一点靠近门的地方,可是一缕发丝,却是被琴锋削了下来。
“你何苦逼迫于我?”
南潇摇了摇头,“你身上有避免中毒的药,不然你要便中了毒,我只是要你交出来。”
墨玉麒麟声音起伏不定,“那不是解药。”
南潇左手握紧手杖继而又松开放到桌边,两只手同时做出弹琴的姿势。
下一秒,双手却被牢牢扣住,“麟儿,你先走。”
墨玉麒麟见了来人,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你又想做什么?”南潇狠狠拉开男人的手。
“你觉得,你杀了麟儿,能得到什么?”白凤也不纠缠,飞身立在窗边。
南潇一时失语,墨玉麒麟不会交出解药,她知道……流沙做事一向如此,恐怕这药研制时,也不曾研制解药罢。
“明日这里变会成为战场,今晚你还有机会离开。”
南潇猛的抬起头,“我不会走的!”这件事情终究有她的原因在里面,危机时刻,她怎么能弃墨家于不顾,“至少是现在……我想留下。”
白凤静静看着南潇,脸色微微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她也要留下?!当年的弄玉也要留下,现在的南潇也……
所谓执念,是心中最不愿散去的看似微不可捕的苍茫原野中的一颗沙,是三魂七魄的贯连点,是即使最虚妄最遥不可及也偏执的期许着寻觅着。
白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南潇,又回了头推开窗子,风很清冷,一室的闷,被迅速撕扯得不成模样。
“你该走了。”
南潇摸索着坐回椅子上,指节轻动,敲击在桌案上,说不出的心事纠缠,孰是孰非,谁对谁错,解不开,诉不尽。
诸子百家,在这样的一个年代里,已经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卫庄也好,盖聂也罢,其实都不过是这历史风烟中的牺牲品,这场漩涡的核心,永远都是权利的争夺。
“推波助澜也好,守心如一也罢,我们……谁都逃不开。”
风中传来彻骨的寒,凛冽得很,透彻灵魂,南潇拢了拢衣裳,也不拿手杖,一步步摸索着走到窗边。
伸出手合上了窗,没有人了,再没有人了,不过,也好。
屋里又慢慢的闷了起来,南潇倒了一杯水,喝入口中。
“你刚刚去了哪里?”
白凤无视赤练的追问,也不停留,走了过去。
“你……又去墨家看她了?”赤练眸子一低一扬,只是这次却是带了笑意。
“我若不去,麟儿便在劫难逃。”依旧冰冷至极的声音。
赤练略带惊讶,“你似乎对她的实力很看好?”
赤练听到心弦的一瞬,便已经想到了已经死去多年的弄玉,造化弄人,弄玉虽会心弦,却无法用心弦保护自己,而这个女孩子,却将这最柔弱的音节制成了杀人无形的利器。
六年前,白凤对弄玉情意绵绵,现在对南潇亦是割舍不下,只是,他嘴上不愿承认罢了。
“别忘了你的任务,这是卫庄大人的意思。”
白凤不再停留,步子轻动,消失了身影。
风中残留着淡淡的清香,琉璃月万变,终究逃不出个阴晴圆缺。
“一步错,错终生。”似有若无的叹息,“我们……其实都一样……爱上了遥不可及。”
赤练看着白凤的背影,恰如当年,依旧寂寞冷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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