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为狐非狐

24.天劫承影

    
    却说楚南公一事,原不过是张良在桑海偶遇的,不由得谈了几句,竟阴差阳错的知晓了这惊天的秘密,也不知是楚南公有意为之,还是张良会错了意。
    “当今天下,天女临世,承影乍现,这乱世中,何去何从,怕是难说。”
    老人白发白眉白胡,脸色却是红润得很,楚南公一副仙风道骨,长衣宽袖,手杖撑在地上,看着眼前清风儒雅的墨发青年。
    张良其实早被这位老前辈的话撩拨得心乱如麻,三言两语之中透露出的消息,绝不是三点两点,配着以前说过的,他却是想不通,这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张良躬身道,“张良愚钝,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楚南公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自混沌破开,天地间所乘灵性的生物便占据了四海八荒的土地,而其中渐渐分出了六界。初启,天界人间贯联着,上古的神祗与凡人一直未曾隔断联系,直到……三千年前的诛神之战。只是如今,神印未解,天女临世,子房,你说这是为何?”
    张良负手而立,眉宇之间却满是阴郁,“虽是口耳相传,其中许有不实,但天界人间终归被一道神印封锁,凡人上天不能,大量神族重回混沌,在混沌中沉眠,只在迷冥的交界,留下了仙家。道家言说羽化登仙,只是却也仙踪难觅,如今封印未除,而仙踪已得,也唯有夙愿一说,能解释这一切。”
    楚南公稍一颔首,“子房所言极是,夙愿为劫,引开了天女,引来了承影,也引来了天劫。”
    “天劫?”张良虽能看出乱世兵戈即将开始,却未曾想见,这世上还有天劫一说,“前辈莫要诓我。”
    楚南公若有所思,“天劫一直存在,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五千年前的诛神之战隔断了神与人的交界,千年前的封神之战更将剩余的弥留在人间的神族重新封印了进去。而这两次大战,实际上并非神与人的倒戈相向,而是为了掩饰天劫。”
    张良心中大骇,掩饰天劫,如此言语看似是无稽之谈,但若当真属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若当真属实,这场天劫的背后定然有一个惊天的秘事!
    “所谓的混沌,可是没有日月星河,没有晦明阴阳,死生轮回,无止无尽,永远处于轮回之境,不得解脱?”得到楚南公肯定的示意,张良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依前辈的意思,天劫才是斩断神界人间的罪魁祸首,那诸神沉睡于混沌,就并不是主动所为,而且……应劫。”
    “你很聪明。”楚南公扶着手杖走了几步,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张良手背,赞许了一声,继而说道,“诸神,不忍人间为劫数所苦,以己之力与天劫对抗,由此……我人间的血脉才能延续至今。”
    “诸神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只是个劫数。”张良越过楚南公看向他背后的广阔天地,眼神迷茫,“这场天劫,究竟是什么?”
    “也许,现下,也只有东皇太一和那已经临世的天女知晓了。”楚南公长叹一声,“我夜观天象,现在,赤星正逐渐靠近心宿。”
    …………………………………………………………(回忆结束)
    “他是这般说的?”
    张良看着面前那人举了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复又落了手,接着抬了眼看着自己。张良忙低了头看着手掌中的小小茶杯,心里兜兜转转的。
    “他说东皇太一正在寻找的人便是天女,我想,那便是南潇了。”
    “你们所说的天女是救世之人,而在我看来,她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卫庄冷哼一声。
    “天女的身份特殊,在世人看来又是来路不明,南姑娘虽曾是妃雪阁的琴师,可是之前的事情,却无从考证。”张良将茶杯抵到唇角,“赤星正逐渐靠近心宿,这是荧惑守心之兆……是天劫的预兆,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星象?”
    张良将茶水送入口中,依旧看着卫庄,却见他眉头禁了又紧,“你是指妖星临世,却被南方一白星的白光掩了去的那件事?”
    “如今妖星隐没,而白星又现。”张良放了茶杯,将茶杯一点点的转着,“白星在南,出现在南宫朱雀之间,是为异星,只是吉凶未定。”
    “六年前妖星乍现,白星压去妖星之光,之后两星隐没,此兆主吉;而今白星一出,接着便引来了荧惑守心,此兆主凶。”张良继续道。
    “还有承影乍现一句。”卫庄沉声道,“据可靠消息称,一直隐匿世间的承影剑,在蜀山出现了。剑影飘忽,唯晦明交际之瞬才能看到剑身。帝剑承影,看来,它的主人也要临世了。”
    张良底下眸子,一双主算计的眼越发的深了,有些东西在心口生根发芽,有些疑问在诱导他去寻觅答案。
    楚南公知晓了的这些事情,为什么要透漏给他?这所谓的天劫背后,又有些怎样的恩怨纠葛?天女的寄主南潇,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承影剑的出现,都会带来什么未来?
    张良转了转手中茶杯,缓缓站了起来,神色不变,一双眸子深得紧。南潇若是天女,那她身上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既然过人,便也可能……不是人!
    “我们都很清楚,承影剑一出世便注定会带来一场血雨腥风。”卫庄将茶杯放下,走至张良身侧,看向窗外。
    张良顺着他的方向,“从这个方向,可以将整个桑海城尽收眼底,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在世外人看来,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卫庄唇角扬起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笑,“若是这世外人,还未出世呢?”
    “你……想让南姑娘加入流沙?”张良心中惊讶,可是面上却没大表现。
    “不。”卫庄嘴角吮出一丝笑。
    张良疑惑得一瞥,却看见卫庄唇边扬起的一丝明目张胆的笑意,转念间便知晓了卫庄的意思,可是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忍,“你……这般算计他们,日后也不怕……难以收场?”
    “我并未逼迫他们。”卫庄收了笑意,面无表情,“这局棋,终究是他们自己下的。”
    张良若有所思,“白凤的命格,早些年被人瞧过,可是现下想了想,似乎也不似常人了。”
    卫庄略一迟疑,缓缓道,“死局逢生,血染未央。”
    “死局,血染,这都意味着无穷无止的杀戮。”张良眼神一凛,“白凤若是没有遇到南潇,许我不会多想,现在……”
    “你是认定了他一生中会有一场情劫?”卫庄犹豫许久,出语问道。
    张良点点头,“有些事情是能推算的,你看没看过他望着南姑娘的眼神,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对她,真的用了心。”
    卫庄眉头轻轻皱了皱,没再说什么。
    “别苦着张脸啊。”张良轻巧一笑,狭长的眉眼一眯,“红莲殿下不也有这份心嘛,怎也不好生考虑考虑?”
    “已经这么多年了。”卫庄低叹一声,伸手压在张良肩头,紧了紧。
    “是了,已经这么多年了,”张良略微偏了头,仰脸看着卫庄,“韩非去了后,紫女也跟着他去了。从此,你身边,就再没个能走进你心的女人了。”
    “我已经不需要了。”卫庄合了一双深邃的眼,就像是将所有的冷漠无奈都合上了。
    “我就知道。”张良长叹一声,再不言语。
    卫庄心中的那个人,即使死了也未走出过卫庄的心,只怕,这长路漫漫,若是一生也走不出……
    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明了,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可逾越,只是,却也有太多的人不信命,铤而走险,最后却落得个一身伤。
    “我从选定她的那一日起,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我不会再选择别人,因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她。”卫庄睁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多少年之后,张良回忆起那日的交谈,他才惊觉,卫庄依旧是卫庄,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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