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为狐非狐

31.界月南潇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高渐离一顿,问道,“我们都是些凡夫俗子,姑娘上仙之躯,难道还有需要人力之处?”
    龙心月神色一黯,“很多事情,单凭仙力是做不到的。”
    “这世上还有仙做不到的事情?你们不都是长生不老嘛?”盗跖攀附过来。
    龙心月却是摇了摇头,“其实仙和人一样,都有生老病死,只不过,仙比人活的长了些罢了。不管你们信与不信,人,始终是六界之中最顽强的生灵。很多时候仙做不到的,有时候人却能做到。”
    龙心月对着高渐离道,“比方说墨家前任巨子燕丹殿下。”
    “巨子确实做了许多人,也许一生也不敢做,或者想做却做不成的事情。”高渐离点了点头。
    “心月本为青丘天魔,因得了宿位才侥幸修得仙身,也是因着宿位,通过这枚玉佩,我与燕国定了份约定。”已经有多少年了,龙心月已记不清,“每一位燕国国君,一生中都有一次机会许得一个愿,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不违反六界约定俗成之律的事情,都可以要我来完成,燕丹亦是一样。”
    高渐离虽是燕国人,可是巨子的事情事关墨家之事,巨子一死,却是将万千的疑团也留了下来。
    苍龙七宿,七国的秘密,韩非之死可以说和巨子也有着许些密不可分的联系。
    韩非与燕丹皆死于阴阳家六魂恐咒,同样是七国继承人,有着如此相似的命运,不能不说这种机缘巧合的背后仿佛有一根线在牵制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可能早已被精心布置好的结局。
    “燕丹所求不过一个‘兼爱’,而我当时却真的觉得回天乏术。”龙心月记起燕丹当时求她不应的情景,只是这一切都非她不愿,而且她根本做不到。天界尚有争斗,更何况人间?只是她却万万想不到墨家会壮大至此,虽然现在败落了,只是她却还记得当时盛景。
    “巨子一生都在为此奔波,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雪女轻轻拭泪,许是想见了燕丹亡故之景。
    “姑娘节哀,燕丹虽死,但当年约定尚未改变。只是这次,心月愿意一试,故心月愿助墨家一臂之力。只是现下情势危机,心月也求各位帮心月一个忙,心月感激不尽。”
    “先前姑娘便说要应天劫,只是……这天劫,究竟为何物,竟叫龙姑娘如此劳神费心?”
    龙心月长叹一声,娓娓道来,“这四海八荒之中,分为六界,神、魔、仙、鬼、妖、人,六界自有纲常,浩荡天地之间,自有其定律,生老病死,祸兮旦福,因果轮回。无论是神是魔是仙是妖,都逃不出这定数。而六界之中也有一场定数, 便是天劫。这天劫是上古年间便留存的,诸神耗尽一身修为挡住了的劫数,现今却又要霍乱苍生了。”
    “整整几千年来,神族几近消亡。”龙心月胸口一滞,“神族,比仙更为强大的存在都因为天劫,而有了接近灭亡的一天,我们区区仙家想要在天劫来临时得以保全性命,又哪里是什么易事?”
    “这天劫要是你们神仙还躲不了……那人间岂不是完蛋了?!”大铁锤听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天劫必定是个坏东西,祸患人间。
    “故而,唯有仙与人联手,又或者联结更多势力,才能度过这一场劫难。”龙心月闭了双眸,掩了无数思绪。
    “龙姑娘来找我们,想必已有对策,还请言明。”盖聂正色道。
    “先生可听过‘承影乍现,天女临世,天劫将至。’这句话?”龙心月轻坐下身,捞起桌上茶杯,自顾自的满上,见盖聂点了头,又说道,“这话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不过,听闻承影剑在蜀山漏了踪迹,天劫时隔千年,也要来了,至于天女……也只有找到了才能知道。”
    “你……要墨家帮你找寻天女?”高渐离问道,连同墨家上下一同坐了。
    “是。”龙心月颔首,偏过头看着高渐离,“我心中已有人选,我虽不确定她是不是天女,不过就算不是……她也必定知道是谁,所以我要先找到她。”
    “是何人?”盗跖急切问道,找人,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大人物,这买卖他喜欢。
    龙心月却是勾了勾唇角,将茶送入口中,“这般问,墨家各位头领是答应心月一应天劫了?”
    高渐离点点头,“若真如姑娘所言,天劫会引起生灵涂炭,墨家自然愿意不惜余力救民于水火,只是……”高渐离长叹一声,现在的墨家亦是远走他乡,情势危急,自顾不暇之下,能帮的,怕也很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今大秦衰相顿显,巨手难擎,可以说与天劫并不关系。”龙心月伸出一双手,将桌案上的茶杯纷纷推到一边,手心向上,一缕红光自掌心而出,在桌案上聚拢成一座仿若镜台之物,“墨家现在处于危难关口,心月自然知道,若有难事,心月自会全力帮衬着,只是先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我要找的那人。”
    盗跖不明所以,忙问道,“你这拐来拐去的说了这么久,你倒是说说你要找的人生的什么模样啊……桑海城人流密布,消息流通也很快,找人,多多少少还是比较方便的。”
    龙心月淡淡一笑,袖手一挥,却是当空生出一面水镜,“九重天上有一座界月宫,界月宫之人要么精通玄术执掌众生命格,要么擅长六界音律晓得轮回印转。而我所寻之人,便是这界月宫主,名唤南潇,虽承袭我青丘一脉,却也是四海八荒之内,公认最强之人。只是,如今她历劫未归,欲要破除天劫,她,必不可少。”
    “南潇……?”雪女哑然,看着自水镜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青衣女子的面容,一绾墨发,眉眼间展尽的美人姿容,只是却又满是说不出的冷傲,不食人间香火,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水镜之中出现女子背影时,高渐离几乎以为那就是他认识的南潇,一袭青衣,细雨微风,也不撑伞,便站在桃树之下,再一转身,却是满脸的冰霜。她,终究不是他认识的南潇,他所识得的南潇,即使受了再重的伤,吃了再多的苦,也会微微笑着,不会这般冷漠。
    “怎么?姑娘认识?”龙心月一转脸,对着雪女问道,她看出高渐离和雪女似有犹豫。
    “不是我们认识的人。”雪女黯然道,“生得并不是一般模样。”更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一眼看去,脾气秉性便是不同的。水镜之中的人姿容可谓天下无双,可是单看她一双眸子却也是圆滑至极,只怕也是个工于心计的,转念想想她所认识的南潇,绝不可能这般。
    龙心月也有些黯然,覆手一压将水镜压回掌底。界月南潇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找的呢?也许只有机缘巧合之时才能碰上罢。
    “大美女别急!”盗跖伸手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脸,鼓着腮帮子说,“也许哪天你闲着无聊散着步便遇上了也是保不准的事儿~”
    “那便希望能承你吉言吧。”兜兜转转也不过就是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罢了罢了,兴许真的需要这机缘呢,便转而问道,“墨家现下可有需我相助之事?心月愿尽绵薄之力。”
    “这……”墨家似乎一时之间又被一抹阴云笼罩。
    墨家的难处,现今几乎随处可见,秦帝国的围难使得他们流离到了桑海城,可是桑海日益增派的人手,更令他们人人惶恐不安。况且墨家自身也是深受重创,百余弟子命丧机关城,更有墨家众首领之一的医仙端木蓉缠绵病榻,时至今日仍是,一直昏睡不醒。
    是了……端木蓉。
    静叶临风而动,薄云遇风而油。端木蓉便被安置在墨家院落后的一处木屋之中,远离凡尘纷扰,远离樊笼束缚,确实是个好去处。
    几番权衡之下,墨家便只叫龙心月去救得端木蓉性命,如今端木蓉命悬一线,况且救她本也不是什么违背道义之举,龙心月便应了他们去给端木蓉治病。随后,便被带到院落后边的一处木屋,只是这时候也不曾想见会看到天象骤变,刚刚还大好的天,一瞬间便阴了下来,只是还不只是阴下来这么简单。
    “这天怎么说阴就阴了……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盗跖被头上忽然出现的大片阴云惊倒,胡乱叫到。
    “真是奇怪……”大铁锤附和一声。
    “恐怕是另有古怪。”龙心月一双赤色眸子紧紧锁住天幕,眼睁睁看着天幕渐暗,仿佛要压倒整座城池一般,一团一团的黑云压了过来,汹涌澎湃。
    龙心月伸手拦在眼前,聚了灵力,轻轻一抹,仿佛一片被尘埃笼罩的空间被突然划开了一道口子。被灵力划开的灵域之中,透出了天幕本相。
    是问战杀阵!龙心月眸色一暗,是何人?是何人能引来这问战杀阵?杀阵之中无胜负,只有生死。
    “天……这……怎么会这样?”墨家众人同样一脸错愕的看着天幕。
    “问战杀阵,很浓郁的死亡气息呢。”一道声音仿佛从云层中透了出来一般,接着一个黑衣墨发的身影便翩然落至不远处的屋梁之上。
    那人挑眉之际,龙心月却只是稍微一扬唇角,指尖轻一拨弄,竟生生划开一道气状波痕,继而便气浪如潮般倾泄而出,涌向那黑衣人。此人究竟是何人,竟然在自己并未觉察之时探身前来。龙心月心中生出一份惶恐,竟是想也不想直接聚了灵力杀了过去。
    青墨却只是一偏身形,反应也是极快,周身生出一丝淡紫色灵光,因为身法极快,几道残影仿佛已经被刺中了一般。
    青墨见龙心月扬手在自己尚未站稳身形之时又是一击,不禁苦笑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迎了这一击,与龙心月之间划出一道淡紫色结界,免得这小狐狸敌我不分,再杀过来,却是飚出几条黑线,这青丘的狐狸真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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