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山海

    
    王命的心没来由的一颤，他能看出众人脸上毫不掩饰的畏惧，还有几分排斥。
    异类，他是异类。刘常山神色复杂的走到王命身边，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那些呆站在那里的士兵，大声骂道：“都他娘的傻站着干啥，等尸变啊！不想死就给老子麻利点儿，一会儿回营地还能
    吃口热乎的！”
    众人看了眼刘常山，然后各自散开，拖着尸体堆到一处。
    王命感激的看着刘常山，方才众人的眼神，让他很慌，就好像被遗弃了一样的绝望。
    “你小子还留了一手啊，半妖，整个大楚也没有多少。”
    王命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道：“半妖的力量不好控制，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才被迫用出的。”
    王命没有说出妖化根本不受他控制，他不想做一个异类。
    刘常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王命，认真的说道：“我看你妖化的样子，能看出你的妖化血脉很高。血脉越高贵，就更难以控制，你小子日后可要小心使用。”
    王命点头说道：“放心吧刘将军，我不会轻易使用的，除非到了紧急的时候。”
    刘常山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看着王命，一言不发。经过刚才的一战，虽然兵将损失较少，但是王命的残忍，绝对给他的部下留下了心理阴影。人们对未知都是恐惧的，特别是妖化后的王命，就连他也感觉到心惊。若是继
    续留着王命，虽然能够让整体战力提高几成，但是他那些部下，肯定会心生恐惧。
    他是将领，他要做的，是统御自己的部下。
    王命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刘常山，问道：“刘将军，有什么问题么？”
    刘常山一咬牙，说道：“像是你这种半妖，在前线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放在内陆，有些屈才了。”
    王命怎么会听不出刘常山话里的意思，刘常山没有撕破脸皮，还是给自己留了情面。
    “刘常山，你什么意思！”
    刘唐的声音突然想起，王命朝着刘唐站立的方向看去，只见浑身是血的刘唐，一脸怒气的看着刘常山。
    “方才若不是王命，咱们这帮子人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别的不说，你以一敌二，胜负都难以预料，他一个人救了这么多人，你有脸赶他走么！”
    刘常山摇头苦笑，刘唐跟了他几十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刘唐的性子。刘唐说的没错，若不是王命，他们这些人最起码还得损耗三成，甚至更多。
    方才他没有追击李文海，也正是因为担心王命彻底失去理智，做法虽然有些不耻，但是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做出抉择，军队，不只是有他自己。
    他身上，还背着这么多兄弟的人命，若是王命哪天真的彻底妖化，估摸着这些人，都不够王命杀的。这种隐患，他不能留，也不敢留。
    “刘唐大哥，算了。刘将军说的对，跟着你们确实无趣的很，倒不如上前线厮杀来的痛快，我。。”
    “你给我闭嘴！”
    刘唐怒喝道，偌大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刘常山三人站立的方向看去，一脸的不解。
    刘唐转过身子，指着那些站在那里的兵将，大声喝道：“你们，对，就是你们！”“若不是王命，你们当中得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怎么，怕了？啊！就是他，就是他刚才救了你们！半妖怎么了，半妖也为你们流过血，为你们杀过人！你们怕
    什么，你们告诉我，他到底哪里和你们不一样！“
    刘唐红着眼睛，他只知道，王命是那个可以为自己人赴汤蹈火的青年，是那个信誓旦旦拯救苍生的家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刘唐，别闹了，让他呆在这里，是害了他。”
    刘常山接着说道：“若是他真的妖化，我问你，你能不能拦住他？你在这发脾气有什么用？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么？他的命就不是命么！”
    刘常山深吸了一口气，歉然的看着王命，说道：“若是他真的妖化了，在边境的大能也会施以援手，到时候还有恢复神智的机会，在我们这里，很难。”
    王命脸色苍白，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事情，只要不解开外面那层遮羞布，就不会看到里面裸露的伤口。若是揭开了，也就会想起忘记了的疼痛。
    说到底，他和刘常山都想着留一丝情面。可是眼下，他不得不走，而且理由也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终究还是异类。
    王命对着刘唐一拱手，说道：“刘唐大哥，若是有机会可以来凉城找我，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说完，王命笑着看着一脸忌惮的众人，说道：“各位，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他日有缘，咱们还会见面。”
    说完，王命便消失在夜幕里。
    王命茫然的飞了很久，冉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命微微一愣，牵强的笑着道：“冉老。”
    冉老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受刺激了？”
    王命没有隐瞒，点头说道：“心里有些不舒服。”冉老摇头问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啊。你可知道，人心，才是世间最为险恶的东西。人都是自私的，所有人都是。可能你觉得你没做错，但是别人却怕你会突然暴走伤
    及无辜，这也没错。”
    王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可知道什么是圣人，什么是魔？”
    王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其实都是人心，这是两个极端的层面。”冉老看着天空，追忆道：“这也是这么多年，我自己想通的事情。圣人，就是可以为了天下人，舍弃至亲的那一类，圣人之心，也是仁心，仁心，是你们这些仙门最为注重
    的东西。”
    “那么魔呢？”
    “魔？呵呵，魔啊，就是可以为了至亲，不惜颠覆全天下的家伙，你，喜欢哪一种？”
    王命笑了，笑的坦然。“对了，你那些伙伴估摸着快出岔子了，现在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