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饮归客。
司空摘星这会儿真的挺庆幸自己没有脑袋一热,就这么一张嘴就啃过去,不然等西门吹雪醒来的时候,他这个给他渡气的“生人”会不会变成死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西门吹雪倒也不是真的溺水,他之前没有下过水不假,但是却也不是真的怕水。入水的瞬间,西门吹雪下意识的屏息闭气,却到底经验尚浅,不觉便岔了内息。
他的内力在同辈之中不可谓不深厚,却正是因为内息太过深厚,这一次走岔了真气竟直接让西门吹雪有了短暂的昏迷。
在下沉的过程中,西门吹雪模模糊糊的感受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拽住了他的手腕。他是用剑之人,尤为注重保养自己的双手,因此手上的皮肤也格外的敏感。
西门吹雪能够感受到那是一双柔软的手,可是这只手却牢半地将他的手晚握住,带着他向上游动,直到离开了这片让人家惠的水城。
早春的河水寒凉,叶长然本就长在温暖的南海,还从未感受过如此凛冽的风,因此此刻虽然有内力护体,又披着从陆小凤那里拔下来的衣服,一阵凉风吹过,她却还是个哆嗦。
然而此刻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眼见着西门吹雪醒了过来,叶长然恍惚松了一口气。冲着西门吹雪伸出了一只手,叶长然:“怎么样,还能起来不”
西门吹雪抬眼看她,小姑娘是天生的笑唇,不笑的时候看着都是暖意融融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方才他们在水中的事情,手腕上仿佛依稀还残存着几分绵软触感。
到底还是少年,西门吹雪心底不觉有了几分松动,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握住了人家小姑娘的手。
叶长然的手有些凉,不过在被西门吹雪握住之后,他们肌肤相触的地方便滋生出一阵暖意来。
这样的暖意驱散了早春的寒意,让叶长然的手指不自觉的就想要往西门吹雪掌心里钴。本来应当是将人拉起来就松开,可是一直到走到客栈之中,西门吹雪和叶长然却始终保持着双手交握的姿态。
“羞!羞!脸!”司空摘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躲在陆小风身后,这会儿见西门吹雪没有找他秋后算账的意思,他这才敢从陆小凤身后探出头来。他小声和陆小凤嘀咕,然而都是内力高深之人,哪怕是耳语谁又当真听不到?果不其然,司空摘星很快就收获了叶长然的眼刀一枚。
店小二围观了全程。他不是没有见过江湖人——他们是这江南最大的酒楼,每日店来送理的人不知凡几,又怎么可能没有江湖人而他见识过的这些江湖人之中能够便出来这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一般剑法的,却从来没有过。
虽然店小二并不懂什么剑法,可是那一条结了一层薄冰的河他却是每一天都能看见的。那一条河他偶尔扔一颗石子下去都会碎裂大片,又哪里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偏生这两个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不仅站在了早春随时都可能破碎的薄冰上,还在上面你来我往的过了这么多招,那这两个人的功夫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
虽然最后这两个人都落在了水中,不过却已经十分惊人了。眼下这两个人都一身湿漉漉的,店小二便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招呼,手脚麻利的为他们一行人准备好了房间和热水。
等到众人收拾好了重新坐在一起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是打了烊。
西门吹雪和叶长然本就要投宿,而且叶长然还十分爽快的付了大笔的银子,只道自己不知道要住多久,这银钱不够了她再续。
虽然这是江南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这样开四间上房,叶长然给的那一笔银子也足够他们住到明年了。店小二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住这么久,平白收了人家这么多银子,整个客栈上下自然要小心伺候才是。
在这种情况之下,叶长然和西门吹雪想要借着客栈的大堂谈一些事情,哪怕店家已经打烊,可是却还是没有赶他们回房间,反而帮他们两个将整个客栈大堂的灯点得更亮了一些。
叶长然自己梳洗起来其实已经很慢了,而西门吹雪洁癖发作,用来沐浴的时间和叶长然居然不逞多让。
发梢还有一些微湿,叶长然索性就这样披散着一头长发,从楼上走了下楼去。
西门吹雪比她稍稍快了一点,在叶长然下楼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桌边。他的脸上没有败者的颓丧,眸中反而更多了几许闪闪发亮的东西。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叶长然,在她走下来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开口:“你的剑,很好。”
自然很好。叶长然心里微微一讪,颇有些受之有愧。稍微顿了顿,叶长然道:“都说了我执剑,学舞,不是武功的武,而是‘一舞动四方’的那个舞。”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西门吹雪眼中的亮光并没有褪去,反倒因为叶长然说她习舞而更热切而来些。
只是叶长然到底是今天第一天和西门吹雪认识的,她并没有察觉到西门吹雪的某种类似“如获至宝”的激动,听见对方念出了这句诗,叶长然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坦荡承认:“家师的确复姓公孙。”
听到了这个肯定的答案,西门吹雪还没有说什么,陆小凤却已然惊道:“莫非叶姑娘的师父,便是当年名动一时的那位公孙先生?”
若是如此,倒是不难解释为何她的耳坠是已然多年不曾在市面上流传的“公孙出品”了。
叶长然这一次出来行走江湖之前,曾经和师父有过一次长谈。
退隐南海之前,公孙芷是一个传奇。众人不知她的来处,等到她横空出世之时,这个女子惊人的美貌与功夫之高就已经只能让人仰视才见,这也是为何她制作的首饰可抵万金,然而却没有人敢逼迫她制作的原因。
后来公孙芷隐居南海,数十年不与中原往来,只安心在南海培养徒弟。而如今她的大弟子叶长然开始行走江湖,公孙芷便让她不必刻意替她遮掩,若有人问起,就大大方方说是她公孙芷的弟子就是。
隐约知道自己师父是因为什么才避居南海,如今见师父有不再躲避的意思,叶长然自然要做听师父话的乖宝宝。
毫不犹豫的应下了陆小凤的问话,叶长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的时候,西门吹雪却近乎有些突兀的开口道:“你来此地是为何事?事了之后可否随我回太原一趟?”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就听见了陆小凤的抽气之声。
陆小凤认真的打量着西门吹雪,思量着这个少年人因为看上叶长然的剑,进而想要把她的人也弄到手……为了以后可以随时比剑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然后陆小凤就发现,他的这个假设若是搁在别人身上那纯粹是天方夜谭,可看着这人对剑的那股子专注劲头,事情的真相还真就有可能是这样的。
毕竟叶长然都生成那般模样了,可是西门吹雪在看她的时候,十眼有九眼都是看她的剑的,最后那剩下的少的可怜的一眼才会落在叶长然的脸上。
叶长然眨了眨眼睛,认真打量了一下西门吹雪。
被这样看着,西门吹雪终于有了一丝不自在,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太多时候,他参悟剑道的时间都尚觉不够,自然也就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东西。
叶长然并没有立刻应下,西门吹雪便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半晌,他有些不确定又茫然的补充了一句“”“我们走到太原大约三月,你在万梅山庄可以小住一段时日,万梅山庄后身的话很美,四月份的时候花开得很漂亮。”
叶长然:噗……这是在利诱?
西门吹雪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只是这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易地而处,若是这样的邀请并非是西门吹雪发出,或者是受到这个邀请的并非是叶长然,恐怕二人都要不欢而散。不过幸好,他是西门吹雪,而她是叶长然。
听了西门吹雪的邀请,叶长然点了点头:“奉家师之命来此地为故人送去药方,今日陆公子和司空摘星已经先行一步帮我把药方送到,明日拜会过那位,我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四处走走看看。”
听见叶长然这样说,西门吹雪才有一种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将西门吹雪这再微小不过的表情收入眼中,叶长然忽然就有些想笑了。不过她没有笑,而是反问西门吹雪此行目的。
这件事本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叶长然既然问了,西门吹雪将他准备杀白玉魔丐之事和盘托出。
没有想到西门吹雪这边刚讲完了,叶长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那人白衣服,上面好几个破布袋子,是也不是?”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叶长然额顿时万分懊恼:“咱们比剑的时候有个这样打扮的人就站在你身后,如今你若让他知道你要杀他,恐怕这白玉魔丐断然不敢再在你面现身的!”
西门吹雪:……这么怂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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