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媺垂下眼睑,凝神望着韩文甫那三个字,韩文甫为三朝元老,官居要职,在之前的嫡长之争中全力支持桓卓,眼下由萧泽空出来的丞相之位尚缺,已由韩文甫继任,这个女子注定是要入宫的。
陈琼见她看认真,问道:“怎么了,这就迷了姐姐的眼了,这后面还有好多呢。”
顾媺笑着卷起来道:“那让我瞧瞧这后面的。”
又一副画卷展开,女子坐在一簇茉莉花中,浅浅微笑,水沉为骨玉为肌大抵如此吧,顾媺想到,又看见低下注着‘大行台尚书令白德忠之女,白茉婉。’
新任大行台尚书令白德忠。以状元之名出仕,既无家势又无朋党,行事公正清廉故而能在韩文
甫之后接任此职。以此女之风华,大概会被陈琼拦下。而桓卓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没有权势的高官。
如此想着,下面的画像也成了顾媺百转千回的思量,思考每个女子的出身,代表的势力,而这些女子,多是正三品以上官宦之女,真正的大家闺秀。
顾媺陪着陈琼一一看了,陈琼问道:“姐姐觉的如何。”
顾媺道:“各有风华,但最让我惊叹的还是白茉婉了。”
陈琼闻言又抽了白茉婉的画像出来,仔细看了看,又喃喃道:“大行台尚书令啊。”之后便不再言语。
顾媺见了心里已知晓陈琼的意思,便岔开话题道:“想不到韩太傅这样迂腐的酸儒竟还有这样脱俗的孙女。”
陈琼听了,也笑着说:“是呀,我甫一看到还吃了一惊呢。”
从含华宫出来已经天擦黑,云团在远处被夜色渐渐的染黑,慢慢的吞噬过来。夏日的傍晚,凉
风也从宫道里吹过来,撩起顾媺繁复的裙角。
王府的马车候在内宫门,赵舒玥等在车边,拿着一件薄衫。看见顾媺出来了,几步上前抖开给她披上道:“这会风凉,别吹了头疼。”
顾媺无言,只是回身望着身后缓缓关上的朱门道:“这宫里的风也要吹起来了。”
赵舒玥听她话音明白她说的此风非彼风,只好默默不语,只是静静等在顾媺身后。
顾媺回身道:“回去吧。”说着弯腰上了马车。车轮轱辘的驶远,而夜色终于吞噬了天空。
因为新皇登基,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弋凌虽然已封了王,也新赐了王府,但王府未建成,眼下还是住在旧府邸。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车帘已经被人轻轻掀起,顾媺抬眼望去,只见弋凌站在车下,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顾媺心里蓦然一暖,原本干涩的心情像是被春雨柔柔的打湿,她抬腕将手放到他的掌中,任他扶着自己下了马车,问:“怎么在这里?”
弋凌扣住她的掌,眉眼含笑道:“等你一起吃饭。”
顾媺笑起来,仿佛灰败的花突然又悄悄开放。他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的走回去,顾媺道:“桓
卓要选妃了。”
“嗯。”弋凌点头。
“今日我在含华宫见了画像,皆是三品以上官员所处,韩文甫之孙……”顾媺微微皱着眉说着,身侧的弋凌却突然停下来,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只见弋凌望着她道:“你无需操心,有我在。”
顾媺一怔,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劳神,自阿诺走后她一直病着,御医让她静养,可她怎么能静呢,阿诺是她在北胤唯一的亲人啊,可她就那样在她眼前消失了。
看她神色戚戚,弋凌知道她又想起了阿诺,心里黯然叹气,只好将刚才的话题接下去道:“朝中旧家族定会入选,只是陈家手握英武军,宫内又有陈琼,一旦陈氏有了皇嗣朝中便没有势力可与陈氏匹敌。”
顾媺听着,想起那些入选的女子背后的势力,虽然不乏权臣贵胄,可是终究难抗陈氏。
“桓卓不要的,就是我们的。”弋凌道。
顾媺想起含华宫那郁郁葱葱的景色,突然问道:“你可见过悫敏皇后?”
弋凌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想了想说:“她在位时我一直四处征战,也只在祭祀大典上远远见过,怎么了?”
顾媺垂目沉吟,半饷斟酌道:“不如我们给陈家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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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如期举行,陈琼着明黄色华服,头上凤冠钳着三十六颗一模一样圆润的珍珠,映的她桃花粉面,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顾媺作为外命妇之首率领一众命妇一起观礼。远远看着她一步步踏上高阶,而她身后是新封的四妃。
韩文甫之孙韩静如封贤妃,太尉冯勋之女冯仪慧封淑妃,骠骑大将军石达峰之孙石皓月封德妃,大司徒李明德之女李婉莹封华妃。
韩文甫此时已身在宰相之位,司徒,太尉,皆是正一品之官职。桓卓此举,将朝中重臣牢牢握在手里。
观礼毕,在回去的马车上弋凌见她出神,大手覆上她问道:“想什么呢?”
顾媺回神幽幽道:“此事已毕,朝堂怕要不安稳了。”
弋凌冷笑一声,声音沉沉:“恐怕已经不安稳了。”
顾媺抬眼问道:“为何?”
弋凌还没有回答,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口,就听见管家已在车外道:“将军,谢大人,江将军,张大人来了。”
弋凌微微一笑,持了顾媺的手扶她下车,然后一起到了书房。书房里等候的三人正说着话,看见他二人携手进来连忙行礼:“王爷,王妃长乐。”
弋凌摆手让他们起来道:“起来吧。可是圣旨下来了?”
谢轩安点头,递过一张纸道:“刚刚禁军已经出动抓人了。”
弋凌接过来看了看,顺手递给顾媺,顾媺拿过来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皆是萧泽朋党,甚至有些暗中附逆之人名字赫然在上。
弋凌到上座坐下道:“桓卓,太着急了。”
“他以为只要禁军抓人,抄家这事就可以解决了。”江循道。
“这些人一抓,且不说空出来的位置谁顶,他们下面牵连的地方官员恐怕难以控制了。”张兴担忧的说。
“可是……”顾媺开口道:“这些人,他是如何得知的呢?”她的手指着名单最后的名字,那些是萧泽在朝中极其隐蔽的暗线,桓卓自登基,忙着笼络朝臣,安定内外,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轩安接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思索道:“为什么不全呢?”
听他说江循和张兴也上前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的名单和他们掌握的有些一致,但有残缺。
弋凌突然冷笑道:“我就说为何先皇自己有暗卫保护却深陷困境,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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