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世界开酒馆

29.蔻陵城

    
    黑森林幅员广阔, 最东端擦着沧州, 人言道,寻到森林东, 闻着龙头醉。
    官道上,人流车马不息, 时不时身后天空传来呼哨声,元婴期散修御剑飞过,掀起一阵旋风, 街旁凡人妇女纷纷惊呼捂裙子。
    轰隆隆一阵响, 路面缓缓震动。
    一幢和周遭轻便车马截然不同的黑皮屋子在宽敞的官道上撒开轮子狂飙, 引起路人指点评议。
    风卷起酒馆外的挂幅,星际酒馆四个朱笔大字猎猎飘动,夕阳西下,颇有种亡命天涯的‘风骨感’。
    屋内, 无晴无雨, 裁切合适的窗户漏下阳光,白芙蓉借光端详着手中漆黑色的乾坤袋,翻来倒去, 由衷感叹:
    “这小小乾坤袋当真是容纳宇宙。”
    “一容十的能力,可惜只能装死物。”
    阴三峤懒散趴在窗户边上,甩着蛇尾巴, 日光照在他蛇身花纹上分外妖异, 他哑声道:
    “不过是便宜阵法而已。”
    “你要是想要, 我随手都能画几十个。”
    白芙蓉撕开乾坤袋口, 将封好的酒坛子按酒种塞进乾坤袋,白福贵很懂事儿的跑过来帮着她挑练:
    “小乔真是不可小觑呢。”
    “也不知道陈厄所言和咱们会合的蔻陵城,是个什么样子。”
    “对了,让陈玄商看着点路,葛掌柜说神兵阁总部分给咱们的卫士就在豫州和沧州交界的官道交叉口上,听说是个法家修——”
    话还没说完,机关屋外围栏传来陈玄商有特色的打鸣声——似鸡叫非鸡叫,像是青少年变声期,带着点嘶哑。
    机关屋哐当一停。
    紧接着,一声长啸伴着剑鸣音传来,那啸声清朗悠长,震颤人心却又轰地人耳膜刺痛。
    屋内几人均是一停,装门神的李不咎气息一凛率先拍翅膀飞出去,白芙蓉白福贵跟着奔出来。
    冲到屋外,就见木屋前站着一名灰衣剑修,瞧他衣衫破烂却身形矫健眼神矍铄,和三尺长原身的陈玄商对峙在一处,周身爆发出锐利剑意,不细看,你会觉得立在那屋前的,根本就是一把绝世神兵,散发着无可匹敌的神光。
    “哇。”小剑师白福贵看呆了,心中敬仰如西山泉水暴湍。
    白芙蓉面无表情将白福贵拉到身后,前方李不咎冷着脸伸出翅膀掩护两只两脚怪,白芙蓉偏头望他一眼,接着打量劫道剑修,思忖片刻,按照葛天明传授的切口,脆生道:
    “屋前是谁?”
    灰衣剑修冷漠道:“有名有姓地三鲜。”
    白芙蓉蹙眉,接着问:“龙困浅滩,不易啊。”
    灰衣剑修凝视她,露出笑容道:“荡而失水,蝼蚁得意焉,你该。”
    白芙蓉:“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舍,然,何至于此?”
    灰衣剑修长声大笑,丝丝暗紫色法力膨涨在声音间,擂人心肺:
    “智也,愚也。”
    “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
    “白掌柜博学,在下法家修士地青暑。”
    “见过诸位了。”说完,长身一拜,从腰间掏出神兵阁的令牌和特质任务卷轴,捧给白芙蓉查验。
    李不咎挡开白芙蓉伸出的手,接过名帖和令牌,哼声道:
    “好名字,好魔修。”
    “神兵阁打的好算盘啊,让我们带个魔修去仙修大本营朝歌城,找死吗?”
    地青暑展颜一笑,吊梢眉耷拉下来说不出的喜感,瞧他衣衫褴褛却自有莫名风度:
    “这位道友说笑了。”
    “仙界大城朝歌门朝东面开,海纳四方客。”
    “怎得,你妖修进的,我人修进不得?”
    李不咎:“……”谝嘴。
    李不咎冷笑,将令牌名帖丢还给地青暑,表示心情糟糕至极。
    白芙蓉一把将鹤大仙拉开,和地青暑和和气气拉呱。
    这地青暑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不咎臭脸他就回以傲气,白芙蓉好脸他就和和气气作答,一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模样,看的李不咎气不打一处来。
    白芙蓉照例三板斧,拉呱、敬酒、套话。
    一杯梅花雕送上,几人坐在飞驰的机关木屋檐下,围着小桌喝烈酒。
    “星际酒馆新出的花雕,您尝尝。”白掌柜一巴掌拍开气呼呼的陈玄商,笑眯眯对地青暑道。
    地青暑也不客气,满饮一口,对酒中寒彻骨的梅香赞不绝口。
    “凌寒独自开,白掌柜这酒意蕴远胜竹叶青啊。”
    “当真令地某受益匪浅啊。”
    “对身体大补,大补。”
    话落,地青暑身体传来一阵细微的噼啪声,似骨骼抽条又像竹子拔节,听的人背后发凉。
    白芙蓉:“……”白芙蓉端酒的手一停。
    阴三峤瞧李不咎没打算解释,爬到白芙蓉肩头,低声道:
    “这是法家修士的绝学,狂言技。”
    “在自己能力可控范围之内,将法力注入语言,言出,即行。”
    “言作千杀,言作万救,言作舌战。”同样也可以在言语中构设陷阱,生出迫人杀意。
    龟蛇冰凉的尾巴扫过白芙蓉脖颈,却敌不过这话带给白芙蓉心中的寒意。
    “刚才他说的身体大补,就能做到直接将酒液中的效力融化合为己用。”
    白芙蓉:“……”
    白芙蓉差点被酒呛住。
    桌对面,地青暑瞧她这样子,笑了起来,吊梢眉活灵活现,配上他黝黑的面色粗糙的嘴唇,五官活脱脱一个‘?濉?帧
    白芙蓉:“……”
    白芙蓉噗一声,将酒喷了出来,赶紧道歉。
    地青暑不以为意,倒觉得这山野小掌柜挺有意思,眼神一转,他瞧见白芙蓉身旁坐着一只脸色沸红神情兴奋的小福贵,上下打量后出演问道:
    “敢问,这就是需要保护的小剑师吗?”
    “在下地青暑,小师傅是?”
    话还没说完,地青暑注意到白福贵腰侧挂的穿云剑,不见剑身,但觉这剑柄些许眼熟,他心中思量,耳听白福贵激动道:
    “我,我叫白福贵。”
    “久仰地前辈大名!”
    说完,小哥一头拜下,却忘了坐在桌子旁,差点一头锤烂桌面,被白芙蓉眼明手快拦住。
    地青暑怪笑,脸上挂着?遄郑??攀值溃
    “小师傅听说过我?”
    白福贵傻不愣登摇头:“不曾。”
    地青暑:“……”
    好气哦,原来只是套话。
    夕阳落山,蔻陵城守城人将将要关闭城门,就听着官道远端一阵隆隆奔腾声,侧耳细听又不像车马声,守城散修互相对视,道应该还有人要进城——
    果不其然,视野尽头出现一幢,对没错,一幢巨型木屋。
    阳光打照,屋子黑皮木壁中透出银光。
    守城散修:“……”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嘿,屋子能跑。
    散修从城头卫楼跃下,拔刀勒令木屋停下。
    吱嘎一声,星际酒馆盖门板的酒幅被撩开,走出来两个尴尬的人。
    白芙蓉萌萌哒笑着,掏出过路银:“这位官爷,对不住,来得晚了点。”
    白福贵赶紧送上十三州联选名帖:“官爷您看。”
    “俺们是豫州的星际酒馆。”
    守城散修使眼色,同伴进木屋检查,自己则翻开名帖,“哎呦,竹叶青是你们做的?”
    白芙蓉傻笑:
    “官爷谬赞啊。”
    守城散修失笑,脸色好了不少:
    “什么谬赞啊。”
    “你们豫州人,离得太远了,不知道。”
    “这次竹叶青排名临着我们沧州龙头醉,老出名了。”
    话语间,检查的同行从木屋出来,给了白芙蓉两人一个惊叹的眼神,摆手道没问题,守城散修道:
    “行了,赶紧进城吧。”
    “找找旅店客栈,别流落街头。”
    “我们蔻陵城的夜游神很厉害的。”
    白芙蓉:“……”夜游神是什么?
    一个时辰后——
    天色绝不仅是之前的刚刚擦黑,白芙蓉蹲在门槛边上,盯着头顶星海,叹了口气。
    冷风飕飕,屋里火系神兽陈玄商抱着小火炉打喷嚏,毛茸茸一只滚在地上绒毯里,地青暑好奇望他,端起酒杯喝口热酒,面前暖炉中温着竹叶青,暖香弥漫。
    白福贵跳上屋子,沮丧摇头道:
    “蔻陵城真是有毒。”
    “路太乱了,没有指路标,我一共摸索到了三家客店——”说到这里,小福贵神色费解:
    “——竟然都是满客,匪夷所思。”
    “这蔻陵城又不是什么游览胜地。”
    怪我,没算准时间,来晚了,
    白芙蓉心道,嘴上还没说话,屋里头地青暑悠哉贫道:
    “小师傅不知道了吧。”
    “下个月就是清天门开山,三年一次的收徒礼啊,各家都指望着出小仙童呢。”
    白芙蓉拉着白福贵走进屋来,暖意融融,她抖落寒气,加入圆桌会,“三鲜大人,你是说,那么些客店里,都住满了待选人?”
    地青暑粗眉毛一跳:“差不离,不过,三鲜大人是什么?”
    白掌柜耸肩:“咱俩见面法典切口时,你自称地三鲜的。”
    地青暑:“……你也说了那是切口啦。”怎可当真?
    话落,地青暑想要拿酒杯喝酒,手一拿却发觉杯中空空,低头才发觉,陈玄商叨着鸟嘴喝干了所有满杯酒,这会正想偷摸去叼白芙蓉的酒杯呢。
    地青暑眸光一闪,笑出声来。
    李不咎立在窗边,夜风带雪意,他望着寥落灯火的蔻陵城,半晌冷声道:
    “白芙蓉。”
    白芙蓉蹲在地上剥开一颗火灵芝,将水淋淋的芯子喂给阴三峤吃,嗯了一声。
    “黑森林的酒藏,你就放心交给燕九和那头老鹿。”李不咎未回头,淡淡问道。
    “当然了,投诚就该有点诚意。”
    “我打听过了,燕九是真的和燕虹君闹翻了。”
    “再说了,鹿王还指望族群得我们助力,肯定会好好看着燕九的。”白芙蓉撕着灵芝皮子,安抚道。
    “鹿王一个老元婴还捶不死一个燕九吗?”
    李不咎瞧她脑子还算清楚,就换了另一个问题:
    “好,黑森林不算事。”
    “眼下的宵禁怎么办?”
    “你真当别的地方都跟临月城似的,宵禁令是摆设吗?”
    白芙蓉慢吞吞放下火灵芝,思维灵活如窜天猴:
    “受教受教。”
    “所以,夜游神是什么?”
    李不咎:“……”
    李不咎:“是宵禁能捶死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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