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
被炮弹声震醒的时念,迷迷糊糊地难以分清那一一声巨响,究竟是梦里的扩大,还是现实的趋近。
屋内没有灯光,身旁白色的窗帘倒映出小镇广场上的大树。
影影绰绰,很不真切。
骤然清醒而导致狂跳不已的心,仿佛就因为这唯美的墙画而渐渐平复下来。
却不料这时,又一颗炮弹坠落,树影轰然倒塌,美好的画面瞬间幻灭。
巨大的声响与爆炸发出的亮光,吓得床上的时念大声尖叫。
同时,走廊里洋溢着男男女女的鬼哭狼嚎。
房门被人急促地敲响,笃笃笃,片刻不缓。
“时念,你快收拾收拾,外边叛军快打进小镇来了,这边的政府军正组织我们去大使馆,你快点,车不等人的!”
“好好好,我马上来。”
虽然不知道昨晚还歌舞升平的小镇,为什么今天就陷入了战争。
但外面此起彼伏的炮火声,提醒她不能多思考,只管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打仗这种事,对于出生在和平地区、在和平时代的时念来说,并没有太完整的概念。
但再怎么,她也看过电影和纪录片。那是血流成河,残尸遍地的直接因素。
顾不得那么多,她飞快收拾好钱包手机和各种证件,也来不及把身上的睡衣换掉,便出了门。
周围奔跑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知道此刻他们都是战争里最无辜的平民。
一路来到广场上的大巴车前,车里的友人朝她挥挥手,又急又怕:“时念,快来,给你留了位置,我们得赶紧走!”
跑到车门边的女生,隐隐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但一时间记不起来。只能在友人的催促下赶忙上了车。
车内是一片死寂,义演团的团长勉强凭借平时控场的冷静,用发颤的手指清点人数,发现一个不少后,便让司机发动了汽车。
透过车窗,时念看向外面仿佛被隔离的世界,满是无助。
周围战火已经燃起,不少人奔跑在弹雨枪林下,有的被流弹击中死了,有的被炸.弹炸成了碎片……
呕……
没吃早餐而又剧烈奔跑的时念差点吐出来。
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却在这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失踪了。
浑然一愕,她精密细致的脑海里飞速划过昨晚洗澡前将戒指放在浴缸沿边上的画面。
自己确实没把它带在身上,它还在旅馆的浴室里。
瞬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灌了头,她像是溺了水的鱼一样,急需回到水里……急需把那枚戒指找到。
不能的……
戒指绝对不能丢。
从位置上起来,她快速奔下还没关门的大巴车。
车上的人都惊呆了。
团长站在门边上大声呼唤:“时念,你去哪呢,要走了!”
女生心里只惦记着那枚戒指,即使对自己行为会造成的后果而感到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
但知道绝对不能连累大家,便朝他们喊道:“团长,大家别等我了……你们快走吧!”
音落,转身决然地跑回了旅馆。
而在她找到戒指的那一秒,一颗导弹精准落入前往大使馆驶去的大巴车内。
轰的一声,所有东西荡然无存。
三天,整整三天,时念都没有出过旅馆的房间。
有人来搜查时,她是靠躲在床底下一个木箱子后才勉强没被人发现。
旅馆里一开始还有些食物,但后来又来了一拨难民,就什么也没剩下了。
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是浴室里的水和前几天买的一只面包,但面包后来也分给了住在对面的里昂先生。
她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从这里离开。
离开或许还可以活着,但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天一早,时念一觉醒来昏昏沉沉,外边轰炸过后灰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时间。
“笃”一声,门边有动静。
她吓得当即惊坐起,抱着枕头在床上瑟瑟发抖,唯恐门打一开,就会有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但没过多久,外边响起了里昂先生的声音,他用着一口美式英语小声在门外说话:“lian,我雇佣的人来接我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前几天,反政府军来搜查的时候,里昂先生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金钱换下自己的一条命,但反政府军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如果不是时念给的面包,可能他早已饿死。
而女生显然也没想到一只面包,竟然能救自己的命。
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因为她要回去,回到华城去。
简单收拾了东西,时念打开了门。
里昂先生见她出来,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好,接着连忙带着她从已被炸得残破的旅馆出去。
一直跑到旅馆西侧。
那破败的小广场上,停着几辆装甲车和改装吉普。
几个大汉持枪站在那向四周?望,十分警戒。
在看到里昂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时,他们才终于不像雕塑一样端着。
反而拿枪指着他们。
时念当即伸出双手作投降状,里昂先生也极力跟他们交涉着:“不不不,上帝,她救了我的命,恳请你们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孩。”
其中一个看上去也是华裔的男子收回了枪,蹙眉假装不解。
“里昂,你给的雇佣金只够救你一个人的。”
“只要你们肯救她,我会再多加钱。”
时念毕竟才十七岁,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瑟瑟发抖。
因为几天没睡好觉,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长长的睫毛也被阳光打在眼睛下方,蒙上一层阴影。
精致的鼻子红红的,在极力忍着不哭出来。
一双红彤彤的嘴唇忍不住抿起,泄露她的紧张与不安。
那位华裔在上下打量了许久的时念后,最后略带惊喜地笑了声:“beautiful girl?!”
里昂连忙护住时念,生怕他们对她做出什么来。
“别紧张伙计。”华裔笑了声,朝身后的人道,“把人带回去。”
随后,时念和里昂先生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上了辆吉普。
车子摇摇晃晃地在黄土上开着,时念瑟缩成一团,从窗户里望出去,地上的尸骸都还在,血迹却已经干涸了。
一周前这里还是一个美丽的小城镇,现在却是人间炼狱。
不少人试图要出城,皆被射杀。
她声音发颤着问身旁的里昂先生:“我们确定能出去吗?”
前座的华裔雇佣兵听到了,嗤笑一声,递过来一件口香糖——绿箭薄荷口味。
时念一愣,没有拒绝并接过拆开放进了嘴里。她有点儿低血糖。
“小丫头片子。”华裔开口就是华城口音,让人感到亲切。
时念忍不住纠正:“……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时念,时间的时,想念的念。”
“时念?挺好听的名字。”接着他话头一转,“你廖哥我别的不敢保证,但在这F洲,哪一国的反政府军都不敢惹我boss名下的雇佣兵,你放心吧。”
时念听着熟悉的中文,一种想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boss?”原来他不是这群雇佣兵的头啊。
时念再一次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前车的人和守关卡的反政府军说了几句话,关卡那就放行了,看来那个boss的名声还挺大。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终于……有可能可以回家了。
前座的廖哥还在自顾自地说:“对,我boss。他也是华城人。”
他加了句也是华城人,说明已经听出时念的口音了。
时念便讪讪道:“看来还是老乡。”
“嗯,对。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一周前这里就说了可能要开战,按理说大家都该避之不及。”
“我是跟着义演团出来汇演的,这个小镇是义演团团长计划的最后一站,过来才没几天,原本以为这里风景那么美,民风那么和谐,大家也都欣赏乐曲,是一个发展音乐文化的好地方,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就……”
“资本就是魔鬼,一旦扯上利益,天堂也能给你变地狱,你是和平地方来的,不了解这里,这里,只有弱肉强食的份。”
他再次扯了片口香糖嚼着,又接着用英语问了遍里昂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忽然想要多带个人。
里昂用双手掩了掩面道,过来挖金矿,没想到差点连命都没了。至于为什么会带时念,其一是因为时念救了他一命,其二,家里有个和时念差不多大的孩子。
随后车里便安静下来了。
廖哥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曲子,望着车窗外的黄土与荒漠,动作悠闲。仿佛直面战争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而不能淡定自如的时念,多日来的神经在这一刻稍有松懈,整个人便疲倦不堪,靠在车窗上不久后沉沉地睡去。
车子到某一处时,时念和里昂先生都被推醒,并蒙上了黑色的眼罩。
那廖哥跟几个手下交代了几句,她便被雇佣兵们搀扶下吉普,并领着前往不知何处。
路途中,时念的拖鞋碰丢了,她凭借脚底冰凉的触感能分辨出下边是大理石地砖。看来已经进了房子里。
周围人领着她继续走,女生心里有点儿慌,但极力振作。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声都没了……
她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只能靠着双手摸索着继续前进。
看不见东西的感觉真不好受,她努力着找物体去依靠。
忽然,她摸到了一只手,从触感上来讲,对方穿着的大概是西装……
她抓住不放,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
不多时,她听到他用极其低哑的声音说:“你就是廖寅说的华城人?”
时念下意识拽下遮眼的布料,入目的是一个模样极其俊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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