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容褪去,浑身上下透出严肃之气。
这阴晴变化,让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念,顿时警铃大作,暗恼自己实在太过大胆。
害怕的感觉,一丝丝地萦绕在她的心尖上。
她突然又想起陆泽楷的话。
活着,才能回去。
是啊,她在这里是一只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目前情况,只能仰仗面前的男人的保护。
她是什么都不懂,但至少知道,在这个战乱的国度,死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看到她被自己吓傻的模样,男人却噗嗤地笑出了声。
捏捏她的脸颊,声音平淡却处处透着认真。
“时念,相信我,以我的手段,如果对你另有所图……你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质疑我了。”
“……”是啊。在这块几乎没有法律的地方,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想对自己做什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忽然,面前的男人说了句:“时念,trust me(相信我)。”
女生不由得再次陷入沉默。
随后,她纤细的脖子上,便被男人戴上了那条宝石项链。
打量了一番,对方微笑赞扬,也不知道是称赞宝石,还是女生。
“很美。”
时念这才慢慢抬起眸子,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在看到他眼底的真挚时,才意识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对自己开玩笑。
那种认真,她之前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过。
许是瞧他瞧得太入迷,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封焱勾起了她的下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她额间亲了一口。
咻的,她的脸,烫红成了只柿子。
男人却像是观赏一朵菡萏似的,伸手点点她的鼻尖。
“对着我那么爱害羞,可怎么办。”
“我只是不太熟悉……”
“嗯?对我不太熟悉?”
音落,男人便笑着伸手抱住她,将她压在自己的怀里。
而怀里的人愣怔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幅度不大,但力气很大。
他收紧双臂在女生耳边呼出一口气,淡声道:“时念……你会慢慢的熟悉我,熟悉我身体的每一寸温度,熟悉我的每一秒力度和心跳。”
时念愣住。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封焱就这么抱着她,让她聆听自己激烈而又浓郁的爱意。
渐渐的,时念也不挣扎了。
一夜没睡的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紧绷的神经竟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拽着他衣角的手,紧紧的没松开,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
男人发现了,便低声问她:“困了?”
“嗯……”瓮声瓮气,“昨夜没睡好。”
听了,封焱直接托起她的屁股带人走向另一边的卧室——那是他的卧室。
时念看了看周围,又抬起眸子看他。
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点焦急地纠错:“错了。”
封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说:“没走错,以后只要我在基地,你都睡到我这间来。”
时念的睡意顿时吓没。
而男人感受到她如临天塌的心境,兀自地笑说:“这样我能很好地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
跟你在一起我才不会安全吧……女生心里有点儿慌。
“嗯,虽然我能保证你在这里也会很安全,但难保有些人不会闯入基地做些什么,哪怕那些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想让你置入危险里。”
“可是我还没成年。”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男人笑得张扬无比:“放心,你没成年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时念听了,更慌了好么,于是被他这么抱着,活像是一只鹌鹑。
而男人就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到了床上,又帮她掖好了被子。
随后兀自地坐到钢琴前,扭头问她:“想听什么?”
时念兴致缺缺:“都可以。”
只见封焱嘴角一勾,指尖落下坚定地弹奏起初见时,便让他在深夜里辗转难眠的乐曲。
此刻,来找封焱谈事,但被女佣拒绝在门外的廖寅,听到里头钢琴曲啧啧了两声。
朝一旁的陆泽楷道:“你说,这boss谈个恋爱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平常一个爱舞刀弄枪的人,跟小白兔谈起恋爱来还开始搞文艺了。”
陆泽楷没说话。
廖寅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天,boss在镇上看了场演出,一休场就让我把这姑娘的信息都给查了一遍。本来回华城去提亲的,结果boss刚回,阿尔特斯政就变了。好家伙,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姑娘已经在巴士上遇难,结果等我把里昂找到的时候没想到还有这个惊喜。”
“你说……封焱他,是认真的吗?”
“认不认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boss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那么上心。一个小发烧都要你这个未来姐夫悉心照顾,可见她的重要了吧。”
陆泽楷抿抿唇,看向远方,叹息一声:“也是,二十五年了,这铁树也该开花了。”
——
午餐,琳琅满目的菜品让时念有种身处华城的错觉。
对于家的思念,也不由自主地升上心头。
而那边,男人正一边解开围裙一边端着蛋汤出来。
十分贤惠的模样。
时念对此还挺羡艳。
“我以为你这样骁勇的人,不会做菜。”
她就不会,爸妈从没有给过她发挥厨艺的机会。
他们说她的手适合弹琴,柴米油盐太伤手了。
而男人听到小姑娘夸自己,嘴角忍不住勾起:“没办法,以前家庭情况不好,得早点出来当家。”
“啊……”时念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是不是对我的身世很好奇?”男人给她盛了一碗汤,一脸只要你问,我就全说的态度。
时念十分给面子:“嗯嗯。”
封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家,从小就不怎么管我兄弟姐妹,家里穷,饿得难受的时候就开始煮泡面,后来有点小钱就去菜场买菜,慢慢的厨艺练出来了,现在只要你想吃的菜我都能做。”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你有家,不想回去吗?”
“想啊,可是从小没学好,后来在外面打工又得罪了人,不得已就偷渡出来打拼了。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我已经五年没回去了。”
时念听了他的话,心里有点儿同情。
“那你一定很想家吧。”
“想也没什么用,回不去。再者回国了,能不能找到父母还是个问题。”
“那……以后如果回华城了,你可以先住我家,然后再去找伯父伯母。”
男人背负着良心的谴责,落寞点头:“好。”
聊过家世后,时念反而不再对封焱那么害怕了。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的回忆,他愿意对自己讲出来,说明对自己还真没当外人。
而且他现在的性格与做派,可能都与青少年时期的经历有关。
年少时期受过伤的人,不能对他太过苛责,希望还能引导回来。
于是,她扬起在这个基地上第一次露出的微笑,邀请他:“封焱,你做了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吧。”
男人表示盛情难却,拉开椅子便坐下了。
餐桌上很安静,两人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默默地吃完了一桌子的菜。
吃完自己的部分,时念放下碗筷看向对面。
她没有忘记自己一直想要问他的问题。
“封焱,我想求你一件事。”
男人将碗筷放下,支起下巴静候她的下文。
“和我一起出来义演的团队,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回了华城,现在我很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因为里面还有一个我的好朋友。”
封焱没拒绝,但出口的要求十分恶劣:“我父亲教过我,商人是重利的。就算是被人求,也可以得到相当高的酬金。”
“你——”
男人举起红酒朝她示意了一下,随后优雅地喝下。
时念气极站起,很想拿面前的汤泼他一脸,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求生欲还是战胜了愤怒。
“你知道我没钱支付酬金,所以……直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
男人意犹未尽地笑着,高雅的风流。
“我的后半句话是……但你已经是我盖了章的未婚妻了,这个酬金就是一个吻。你的吻无法用价值衡量,所以,一吻抵消一切。”
“登徒子……”时念咬牙切齿,愤懑不已。
“夫人夸奖得是。”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脸“选择权在你”的表情。
再不愿意,还能怎么办,毕竟求人的是她,封焱管不管,都是他自己的本分。
而且他要的,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吻而已。
时念不是那种贞洁烈女,一个吻都能变得要死要活的。
于是,攥着小拳头走过去,打算快速在男人脸颊上亲一口就跑。
谁知,男人在她弯腰落吻的时候,直接扭过头,用手勾住她的下巴,夺走了她的唇。
那吻,是很轻的一下,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时念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偷到吻的痞子从位子上站起来,双指轻轻从自己的眉梢上往外一挥,“夫人要我办的事,却之不恭。过几天就给你答案。”
音落,他便踩着军靴,大步离开了餐厅。
而被留下的时念,像是突然被上天收回了力量,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餐桌上,只能勉强抬起手轻搭在自己发热的双唇处。
微微颤抖、难以回神……
那被吓到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得异常激烈。
——
封叙说过几天就给她答案,而时念相信这个男人。
所以这种等待倒也不算太煎熬。
每天练完钢琴,她便去附近,帮助视线不清的杰妮太太穿针引线,又教几个孩子们学习中文。
渐渐的,倒也多了几个能聊心的人。
这天,微笑着和上完课的孩子们说了再见,时念按照惯例小跑着往大平台行进。
不过路途中出现了个小意外。
她遇到了一只喵呜喵呜叫的小白猫,正爬到她脚边准备碰瓷,但显而易见的是,它的后腿有血。
瞧着实在可怜,女生便抱起它,先奔往有陆医生在的地方。
只刚走到基地的竹屋外,她就瞧见里面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谈事。
时念没选择进去打扰,而是耐心等待。
这时,屋里传来了封焱的声音,又冷又沉:“派出去的人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个活下来了,但还是被Jesus的人先找到并带走了。凶多吉少。”
“好好的一群人,就这么没了,罪孽。”
“所以这件事在没把人救出来前,不能让她知道。”
“封焱,你是真上心了?”
“……”
而那时的时念,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讨论的是自己的义演团,恰好怀里的猫喵喵大叫,她便低声去哄它。
很快,屋里有人循声出来。
时念刚要和他说一声自己来找陆医生。
却见来者二话不说,掏出了一把黑洞洞的枪,就这么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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