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凯不由一怔,总感觉女孩这句叮嘱有一语双关的含义,但已经无暇细思考了,因为列车就要启动了。
刘成凯赶紧从郝晓梅挥挥手:“我走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郝晓梅含泪向他挥手示意:“我会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忘了给我写信!”
刘成凯不想再面对她了,因为担心对方会窥到自己的眼泪,赶紧转身往车厢里走去——
车厢的人并不算多,刘成凯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因为要乘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所以要选择一个适合休息的位置。
他的心里还沉浸在刚才的温馨送别的情景,当火车启动后,不由把脑袋探出了车窗,令他感动的是郝晓梅还没有离去,并冲着启动的列车拼命挥手,好像意识到他一定会把脑袋探出车窗张望她。
刘成凯望着她越来越小的倩影,不禁模糊了双眼。他不清楚郝晓梅对自己的这番情意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含有其它的含义。不过,当他联想到自己对人家的谎言,又不由惆怅万分。他迟迟不向她澄清的原因到底是为了男人的面子,还是感觉对方跟自己的差距还刻意保持距离?
不可否认,在那个年代,身为大城市户口的刘成凯还是颇有优越感的,尤其是相比来自乡下的女孩。
再说郝晓梅直到列车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站台。当她回到那个家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就如同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刘成凯一样。
难道自己爱上他了?
郝晓梅感到一丝的担忧,自己只能把他当作哥哥,怎么可以把感情全投给人家呢?因为对方已经有对象了,自己这样做只能是埋下一颗悲伤的种子。不错,对于没有结果的付出简直的害人害己。
她思忖很久,终于给自己选择定位——可以把刘大哥当做亲人,但不可视作男女那种关系。
等到了下午,她便去针织厂上班去了。
当她刚走进车间,一位中年女工立即向她招招手。
郝晓梅一看是自己刚拜是师父,便不敢怠慢,紧走几步靠上去——
“师父,有事吗?”
中年女工一副忧虑:“晓梅呀,你上午难道非请假不可吗?”
郝晓梅一听,便知道自己因为耽误半天工而惹来了麻烦,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我哥这样一走,恐怕几年都回不来,他也是我的亲人呀。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送他。”
“唉,你跟我说‘对不起’有啥用呀?现在老板对你不满意,你还是去找老板解释吧。”
郝晓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老板要开除我?”
“他虽然没说,但非常不满意你请假,特意交代我转告一声,赶紧去办公室去见他。”
郝晓梅点点头:“好吧,我立即去找他解释。”
中年女工赶紧摆摆手:“你解释啥呀?应该去赔罪!”
郝晓梅愕然道:“我没做错什么,就算耽误半天工,也专程过来请假了,为什么要赔罪呢?”
“唉,咱们的老板是一个急脾气,因为最近效益不好,所以对每个工人都要求很苛刻。他根本不想听理由,并经常说不需要任何理由之类的话。就算你请假的理由在充分,但结果是你耽误了半天,还是让他接受不了的。当心他把你当典型给开了,对大家来一个杀鸡儆猴呀。”
郝晓梅不由心里一沉,虽然不想妥协,但考虑到目前找工作难,尤其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得不对人家低三下气。
“好吧,我现在就去找老板赔罪去!”
郝晓梅走出车间没几步,便到了厂长办公室。
她勉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先仰头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抬起小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
里面传出一个急躁的男子声音,好像对敲门声很不耐烦。
郝晓梅不由心头一震,感觉老板正在生气,恐怕要给自己来一个‘狗血喷头’。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推门而入——
“马厂长?”
郝晓梅冲着简陋的办公室里一个皱眉伏案的年轻男子怯怯地的打着招呼。
这个年轻的老板似乎被这个细柔的女声感染了,不由好奇地抬起头——
他的凝重的双眼突然像放电一样发亮了,不禁失声道:“你是谁?”
郝晓梅眨了眨不安的大眼睛:“我···我就是新来的女工郝晓梅呀。”
“哦,是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郝晓梅赔笑解释:“我才来三天,又没有人向您做介绍,您自然不认识我这个普通的女工了。”
这位年轻的老板叫马平川,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企业家,去年才刚刚承包了这家频临倒闭的小厂,面临的挑战是空前的。所以一向持重的他变得有些爆脾气了。
这时候,他终于醒悟自己叫人家来干什么了,赶紧把脸一绷:“就是你刚来两天就请假?”
郝晓梅赶紧垂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哼,难道轻描淡写认一声错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郝晓梅心里一慌:“我···我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平川一看眼前的漂亮姑娘的娇躯有些发颤,不由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越是不做声就令郝晓梅心里发毛,便一咬牙:“您可以扣我半个月的工资···只要不开除我就好···”
马平川不禁哑言失笑:“你才在这里干两天呀,拿什么让我扣?”
“我···我今后再白干十三天。”
马平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闪了闪那副狡黠的眼神:“那你不怕等过了十三天之后我再开除你吗?”
“你不会的。”
“哦,你就这么自信?”
“是的,只要您让我再干满十三天,就不会再开除我了。”
“哈,你难道不清楚作为老板不仅喜欢用廉价的工人,更喜欢用不要钱的工人吗?就算这十三天里你再犯错,我也会暂时忍耐下去,直到你干满十三天。”
郝晓梅面对老板半威胁半试探的话而显得很从容:“等您让我干满十三天了,就舍不得开除我了!”
面对眼前这位女孩由开始的惶恐到自信,马前川在惊愕的同时又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温怒道:“臭丫头你不要自以为是。看在你刚才的保证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但如果再做错一次,就赶紧给我滚蛋吧!”
郝晓梅一看对方有点恼羞成怒了,便又呈现一副惶恐,不敢再与老板面对。
马平川意识到自己的发飙已经吓到了这个女孩,于是平静了一下语气:“你可以出去干活了。”
郝晓梅向他深深一鞠躬,便一言不发转身退出去——
马前川望着她的背影,不由略有所思。
当郝晓梅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时,她的师父立即紧张地凑过来,悄声询问:“老板骂你了吗?”
郝晓梅含泪点点头。
“你没顶嘴吧?”
郝晓梅的表情顿时呈现一副委屈,但却摇摇头。
中年女工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干活吧,以后要小心点。”
郝晓梅一声不响地操作起来——
虽然她才当学徒工两天,但凭她的聪慧和吃苦耐劳,基本熟悉了操作,并且干得有模有样。
再说马平川自从跟郝晓梅有了一次特别的接触后,对这个长像漂亮的女孩产生了兴趣,于是在下车间视察的时候,便特意多盯了她几眼。
可是,当他留意到郝晓梅的时候,不禁一副惊讶,赶紧把车间主任拉到一旁,并对郝晓梅的背影指指点点:“窦大姐,那个新来的女工难道以前在别的厂干过?”
车间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炼女人,这时冲他苦笑一声:“马厂长想什么呢?凡是熟练的工人会来咱们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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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主任一边打量着正在浑汗如雨的郝晓梅的背影,一边思忖道:“我看这个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所以学什么都快,倒是一个好苗子。”
马平川回想郝晓梅曾经说过的话,在唏嘘的同时又交待车间主任:“既然她是可塑之才,那就好好培养她,争取让她做个班长。
不料,车间主任一副苦笑:“如果她要是技术都成熟了,那咱们还能留住她吗?”
马平川一皱眉头:“窦大姐,您说的这叫什么话?”
“唉,您就别装糊涂了,咱们的这座小庙能留住能人吗?这段时期有多少跳槽的老工人,您心里不是不清楚吧?”
马平川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但又不便于对眼前的女人发火,假如把这位富有经验的女下属给得罪了,让她拍屁股走人了,那对他的厂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又凝视了郝晓梅片刻,直到对方偶尔一回头,那副美丽的芳容纳入他的视野,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开。
又过了几天的打磨,郝晓梅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工作中,再加上她年轻手快,令那些中年同事们望尘莫及。
就连她的师父都羡慕道:“晓梅,你真是好样的,短短几天就熟悉了一切流程,就凭你目前的技能都超过我了。”
郝晓梅嘴上谦逊了几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这时已经了解这个厂的基本情况了,心里暗道,在如此熟练工人紧缺的情况下,那位高高在上的老板还敢开除自己吗?不过,当她工作闲暇时间,当跟同事们聊家常的时候,非常羡慕她们个个都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体贴的老公和乖顺的孩子,这无法不勾起她对家庭的向往,刘成凯的影子不知不觉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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