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晓梅一算日子,刘成凯已经离家整整十天了,他咋还没给自己写信?
心烦意乱的她随即想到了人家刘大哥在部队已经有了对象了,并且快结婚了,怎么会想到自己这个灰姑娘呢?人家最终肯收留自己,完全是出于同情心,根本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唉,自己咋看不明白呢?刘大哥的对象肯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兵,自己该存在痴心妄想吗?
当她联想到这些,那张俏丽的面孔顿时黯淡下来了。
又过了两天,她又被老板叫到了那间办公室里——
不过,这一次她的心情淡定了很多,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无懈可击,就算眼前的老板看自己不顺眼,也没有借口把她给开了。
“马厂长您找我?”
马平川面对一副淡然的年轻女工,立即呈现出一副热情的面孔:“晓梅来了?快请坐!”
他一边热情相让,一边亲自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开水。
郝晓梅一看老板对自己的态度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心里更加有底气了。不过,她又对老板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了。
“您不要忙了···我不渴···要马上出去干活呢。”
郝晓梅想谦让一下,但马平川不容推辞地把水杯强塞在她的手心,不得不让她接受。
“晓梅姑娘不要着急去干活,咱们先谈一谈嘛。”
郝晓梅心里虽然有点小紧张,但故作幽默:“如今刚好到了第十三天,您不会真要开除我吧?”
马平川哈哈大笑道:“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的情况很特殊,目前寄人篱下,怎么会断了你的生路呢?”
郝晓梅秀眉微蹙,张嘴想反驳几句,但又勉强忍耐住了。
“您找我来究竟为了何事?请您明示!”
马平川面对她所表现出的不卑不亢态度,略微迟疑一下,这才高姿态地讲道:“我知道你很需要这份工作,所以想帮帮你。”
“哦?您还想怎么帮我?”
“我想提拔你!”
郝晓梅的秀眉一蹙:“您要提拔我这个新来的学徒工?”
“是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学徒工了,而是被厂里正式转正了,而且是一机床的班长。”
郝晓梅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喜,而是充满了迷茫:“按照厂里的规定,我必须要经过一个月的试用期才能考虑转为正式工。再说,我更不能应该被提拔成班长呀?”
马平川显得不以为然:“这一切都由我说的算。只要你以后好好做事,就会得到一切想得到的。”
郝晓梅惊愕地盯着对方那副眼神,并读到一丝诡谲的内容。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还是做一名普通的工人吧。”
马平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郝晓梅重申:“我想等过了试用期再转正不迟,另外我不想当班长,只想做一名普通的挡车工。”
马平川很是不解:“这是为什么呀?难道你不清楚当了班长之后会提高薪水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还不够资格。”
“你?”
马平川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脸色都变绿了。
郝晓梅却显得清清淡淡:“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该出去忙了。”
“晓梅···”
马平川冲着她的背影茫然叫了一句,可郝晓梅就像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真是不识抬举!”
马平川愤愤地低估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觉得对方的‘翅膀’硬了,已经拿不住人家了。不过,他随即又仔细品味一下,觉得这个女孩骨子里有一种令人可敬的东西,让他刮目相看。
郝晓梅带着一份自信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虽然拒绝了老板的‘提拔’,但她引以自豪的就是她已经在这个岗位上站稳了脚跟。
她的师父这时凑过来:“晓梅,老板把你叫过去为了啥事呀?”
郝晓梅便以实情相告。
中年女工显得不可思议:“傻丫头,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干嘛要拒绝老板呢?”
郝晓梅显得很不屑:“我看不惯他那种像救世主的样子,好像是施舍我一样。我虽然穷,但并不需要施舍,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
中年女工一怔:“难道你想跳槽?”
郝晓梅一副愕然:“我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份工作,怎么会跳槽呢?”
“既然还想在这个厂里干,为啥拒绝老板的提拔?”“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的提拔就像是施舍我,而不是因为我表现好。”
“唉,你真是一个死心眼,他当然是因为你表现好才提拔你呀,只不过老板平时不喜欢夸奖人,而是一贯的含蓄作风。他利用别的理由提拔你是想让你对他感恩戴德而已。”
“哼,我是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凭什么要对他感恩戴德呀?”
“傻丫头,你真是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还以为那些吃香的工人都是干出来的吗?你要想在这里吃得开,必须要搞好人际关系才行。”
郝晓梅不由略有所思。
中年女工又仔细打量一下她那副俏脸,不由眼前一亮,把声音压得更低:“晓梅,你知道老板的个人情况吗?”
郝晓梅摇摇头:“我哪知道?”
“那我告诉你,咱们老板还单身呢。”
郝晓梅脸颊一热:“他单不单身,跟我有啥关系?”
“你傻呀,难道不想找一个靠山吗?”
郝晓梅有些难为情了:“我找他做靠山?您开什么玩笑?”
“晓梅,你是因为自己是个外乡人而感到自卑吗?其实,咱们的老板也是外乡人,但人家却有魄力承包这个就快倒闭的厂子。”
郝晓梅淡淡地表示:“您错了,我并不觉得外乡人比本地人低贱,但我跟老板并不是一路人,就算他对我有啥想法也是徒劳的。”
中年女人感到不可思议,不禁摇头叹息:“唉,你这是何苦呢?放着眼前的大树不靠上去,非得要自己瞎折腾一气,恐怕就是一个受苦命呀!”
郝晓梅一再搭理师父,在流水线上低头忙碌起来——
中年妇女苦笑摇摇头,刚想掉头走开,突然表情一惊——车间主任正冰冷冷的面孔站在她的跟前。
“窦···窦主任···有事吗?”
车间主任铁青着脸,冷冷地语气道:“韩翠霞,你已经老大不小的,为啥在自己徒弟面前瞎嚼舌头?”
中年妇女论年龄要比这个女主任大十岁以上,论资历也比对方高很多,就这样被人家数落,显得无比难堪,不由满脸羞红。
郝晓梅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回头替师傅解围:“刚才是我缠着我师父的,她又没对我说啥,窦主任不要为难她了。”
窦主任杏眼一白郝晓梅:“那你就小心点,以后不要在工作期间扯‘老婆舌’!”
郝晓梅望着扭着屁股远去的女主任,不由好奇道:“师傅,咱俩也没说她啥呀,她凭什么对您这么凶呢?”
中年女工不由苦笑:“因为我的话冲到她的肺管子上了呗。”
郝晓梅一脸雾水:“你说老板呢,关她什么事呢?”
中年女工直到女主任走出很远了,这才放开声音:“因为她也是单身,而且对老板挺有意思的。”
郝晓梅觉得不可思议:“窦主任应该老大不小的了,人长得也挺漂亮的,咋还没嫁出去呢?”
“唉,她结过婚了,还带着一个男孩呢,但已经离婚了。”
“哦,怪不得呢,那咱们老板对她是啥态度呢?”
“当然是敬而远之了。不过,老板有啥事必须要依靠她。她肯定是偷听到我说老板对你有意思了,所以才···”
郝晓梅显得很不解:“窦主任既能干,人长得又漂亮,咱们老板既然是单身,为啥对她敬而远之呢?”
“唉,她家里有一个拖油瓶,老板也算长得一表人才,凭啥看上她呀?再说,她就算再漂亮,又能跟你相比吗?你在年龄上比她小十岁,更具有优势。”
郝晓梅的脸庞又发烧了,赶紧回头继续忙碌下去。
中年女工又打了一通边鼓:“晓梅,我说的请你要往心里去,如果要当上这里的老板娘,就不要这么累了。你看看你,已经流汗了。”
郝晓梅伸出衣袖子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环视一下潮热的车间,不由略有所思。
接下来,她一边工作一边想着心事。不过,她想的不是师父的那番话,而是想到了绕无消息的刘成凯。她每天盼望回家的唯一理由就是希望家门口的信箱里能出现一封信。在刘成凯离开的日子,她几乎是度日如年。
当一天工作结束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那个家,结果一看信箱,她满脸的殷切就又把失望写在了脸上。
她在家里放了一盆水,简单擦拭一下身子,就钻进了厨房——
晚饭后,她便一头扎在了床上,脑海里回忆着跟随刘成凯一起生活的那几天短暂的时光。对方坐在床边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令她百感交集。
她这时再也躺不住了,立即坐起身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稿纸和钢笔。原来,她为了跟刘成凯通信方便,不仅预先购买了纸笔还有大量的信封好邮票,本想等到对方来信后在第一时间回信,但现在只好主动写信了。
再说刘成凯一回到部队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
由于部队即将举行一次重大的演习,所以每天的训练都是艰苦的,虽然他脑海里始终装着一个女孩的影子,但也无暇联系对方。其实,他也想写信了,一是因为每天训练过后太累了,无论干啥都懒得动,其二就是不知道该写些啥东西,真可谓是提起笔来又难以落墨。不过,自从郝晓梅走进他的世界里后,已经让他的内心深处泛起了涟漪。
“刘成凯!你的信!”当一次训练结束之后,他的班长高举一封信远远地冲他张扬着。
刘成凯怦然心动,立即快步跑上去——
“班长,真是我的信吗?快给我!”
刘成凯一看班长没有把信立即交到自己手里的意思,不得不停在他的跟前,向对方伸出了长长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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