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燕然山铭

    
    第九章/p
    转眼，大丧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p
    就跟天气一样，帝国的都城在这个春天里，又重新恢复了往昔的活力。叫买的，叫卖的，说书的，唱戏的，又一次重新开张了。/p
    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帝国的朝堂上，也跟重新开张的市井差不多，走的，留的，升的，降的。因为是顺利登基，明帝朝开局的一个月里倒是没有被杀的，也算是难能可贵了。/p
    窦家身处朝堂高位，风既然吹起，作为草的，又怎么会不感知。短短一个月里，窦氏家族里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p
    先说升官发财的吧，那就要数窦固大爷了，他是明帝亲姐姐的驸马，明帝对他自然是高看一眼，登基之后，就给他升了官儿，现在他算是皇帝的近臣了，是负责处理皇帝和丞相之间的公文传递的黄门侍郎给事中，食俸600石，那在朝中是相当的牛逼啊！同时，在家里，他的地位也陡然而升，成为了两位老爷子下面第一号人物。/p
    而我爹窦勋，虽然也是驸马，但是跟皇帝不是一枝儿的，他没什么功劳也没什么错误，所以没升也没降，还混在卫尉府的诸曹侍中，食俸200石，倒是很稳定。他对这事也是不太计较，每天还是上朝下朝的瞎忙，在家里，他的地位也还那样，嫡长子但是不得老爷子的稀罕，中规中矩吧。/p
    最倒霉的应该算是我家小叔窦林了。光武帝姥爷活着的时候，十几岁的窦林就已经是却非殿偏将军，一个名副其实的杂号将军了。正常来说，再混个几年，虽然达不到骠骑将军但是混个左将军啊右将军的，倒也不难。但是，这一切的希望都在明帝登基后破灭了。刚登基一个星期，明帝就抓了小叔一个失误将他一撸到底了。要说这为什么呢？这事啊，还要从当初说起。/p
    想当初，窦林那是跟现在的马皇后是订过亲的，虽然后来因为伏波将军马援一案，老爷子为了保自己家族而放弃了这段联姻，但是小叔叔那时可也已经成年了。相亲的时候，那是见过几次现在的马皇后的。据说他见过以后，那是惊为天人啊，还叫嚷过非此女不娶啊（这个都是跟光武帝姥爷学的。）。以至于后来，人家马家人来退婚，他还跟人家没完没了了一阵。/p
    这事当时是闹的沸沸扬扬啊！当时还是光武皇帝出面才让窦林这小子消停了下来。这么一来啊，流言蜚语那是满天飞啊！都说窦林和马皇后俩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p
    可是仔细想想，那都是t 的胡扯。第一，你窦家出卖了人家爹，人家跟你退婚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将闺女嫁给你。而且就算他敢嫁，你窦家敢娶啊？你要知道，这可是杀父之仇啊！二来，他俩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就算窦林小叔有那个意愿，但是当时马皇后才十三岁，你仔细想想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她对那方面有需要么？况且马家虽然是武将之家，门风没有那么保守，但是那也是侯府，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门禁那是森严无比的。她一个大姑娘家，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没有什么意愿，她能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估计当时也就是窦林自己一厢情愿，在那瞎闹腾罢了。/p
    但是你胡不胡扯，这风儿可是传出来了。传来传去可就传到了明帝的耳朵里，那也是好久的事情了，他心里一直不爽来着，但是当时他只是太子，有想法没能力啊，现在好了，当皇帝了，他有这能力了。那你窦林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p
    于是乎，现在窦林算是赋闲在家了。/p
    这窦林可不像窦勋，不得老爷子的脸，人家自命文武双全，在家里那向来是众星捧月、颐指气使的，就算在外面也是人五人六的，现在好了，职务没了，真正的家里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家里面那些下人们可就呵呵了，背后指指点点那算是好的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当面敷衍他了。最令窦林闹心的，还不是家里，毕竟在家里他多少是个少爷，就算是敷衍他，那也得让他满意。最令他闹心的还是在外面，原来窦林是杂号将军的时候，那多少人得求着他办事，吃吃喝喝也算交了不少朋友同时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到了现在，那就先说朋友吧，以前他是杂号将军的时候，就像孙猴子喊土地一样，那些人那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那叫一个恭敬。现在官职没了，并不是说原来那帮称兄道弟的“兄弟”都不见了，但是能躲的，人家尽量躲他，不想让他的霉气粘上自己，躲不开的呢，虽然还是称兄道弟，但是态度上……嘿嘿！/p
    再说，原来那些他看不上的。虽然也不是每个都混的人模狗样吧，但是新朝新贵，总有一些曾经被窦林看不起的，甚至是欺压过的，成了显贵的。而窦林呢，说好听的，叫赋闲了，实际上就是失势了。要不是他还是窦家的人，那帮他得罪过的家伙绝对能整死他，不过现在，他们虽然不敢动手，见了面，言语上的讥讽和不屑那说出话来也是一把杀人的钢刀啊。/p
    什么落汤鸡啊，掉毛的狗啊，当着窦林的面，这帮家伙就指桑骂槐的说着，听了这些句句扎心窝子的话，以窦林的心高气傲他又怎么受得了。于是乎，打架最近成了窦林的主要活动。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他不是官儿了，那些跟他打架的可都是官儿了。所谓民不与官斗，虽然你窦林家世显赫，但是现在的官府也不会向着你了。第一次打架，京兆尹还帮着窦林调节了一下，当时那叫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第二次打架，京兆尹虽然将主要责任都归咎到窦林身上，但是依然以劝慰为主。第三回，人家京兆尹可就不给面子了，是你窦家还是很牛逼，但是我公事公办总行了吧。于是乎窦林第一次进了大牢，当然，没过夜就被窦勋给捞了出来，但是毕竟是进了大牢了。第四回，窦勋不好使了，窦固捞了他一回。第五回，窦固都不好使了，最后没办法，老爷子窦融出面了。人是捞回来了。那顿打却比衙门口的打还狠！那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啊。/p
    这窦林啊，养伤出不了屋了，心里憋着的火那就更大了，又没地方发泄。那倒霉的自然是他屋里的人了。这几天那是摔盆、摔碗闹的鸡飞狗跳，好不容易这伤算是能起床了，最后还把小婶婶给打了。/p
    说来这小婶婶吴氏那也是一个开国元勋家的子嗣，他是大司马吴汉的孙女，但是她跟那些强势的公主或者元勋家的女子不一样，她的祖父功劳大，但是死的早，她爸本来官儿做的也挺大，但是被家奴杀了。整个家里头，就靠着一个叔叔撑着。兄弟们又不算太争气，做个小官儿，没什么前途，对比着窦家这庞然大物来说，应该算是家道中落了。所以，她在窦府也就那么一回事。/p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吴氏那长得是真好看，窦林娶她后倒是挺满足的。一直以来，夫妻感情也很好，倒不是常打架的两口子。不过，这人火头上来也够呛，这几天窦林的反常已经让这个柔弱的女人有些受不了了，天天是以泪洗面啊。今天也不知道那句话又呛到了窦林的肺管子，而窦林现在也能下床了，终于啊，窦林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对她动了手。/p
    这事啊，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作为窦府的大奶奶，现任管事女主人的妈妈那里，得到了消息，她啥也没说，抱起了窦笃（新出生的小弟弟），拽着我的小手，我们母子三人就来到了小叔叔家里。/p
    满地的狼藉，差点没扎坏我的小脚，可是妈妈却顾不得这些，她怒目圆睁的看着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叔，就是一顿臭骂。/p
    小叔叔别看敢跟小婶婶横，但是对着妈妈，这个虽然不是正经公主的公主，他可不敢横，溜溜的站着让妈妈骂了个狗血喷头。/p
    “滚出去！”最后妈妈一声大吼，小叔叔灰溜溜的低着头走了出去。/p
    “谢谢嫂子！”小婶婶低着头，脸上手掌的印迹还泛着红，身上也沾满了鞋底的泥土，小声对妈妈致着谢。/p
    “哎，你俩怎么搞的？怎么他还打你了呢？”妈妈的声调变得柔和了很多。/p
    听到这话，小婶婶刚才一直很坚毅的脸庞流下了泪水。低低的抽泣着将近来小叔叔的事情说了一遍。/p
    “哎呀，这个没能耐的，在外面不行，回家打老婆！等他回来的，我再帮你出气！要不，我去找爹，让爹收拾这混球！”妈妈恨恨的说到。/p
    “哎呀，不用了，他身上的伤刚好，你要是把这事再跟爹说了，爹不还得扒他一层皮啊！这事我自己再跟他谈吧，倒是我想求嫂子一件事情，不知道嫂子能答应否？”小婶婶憋屈着，还替小叔叔着想着。/p
    “唉！说吧，有什么事，当嫂子的，能帮的还不帮嘛？”母亲叹了口气说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