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悚然, 惊疑不定地注目于他, 可是被雷霆重伤的双目根本看不清楚来者是谁,只有一个高挑深沉的影在他紧缩的瞳孔中慢慢放大。
它下意识想开口, 忽又想到自己如今外形不过一只普通的小鸟,何必暴露身份,只需要假装自己真是一只乌鸦, 蒙混过去, 还不是天高海阔任鸟飞。
于是它紧闭了嘴巴, 像只被人类惊吓到的小鸟一样, 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可是它实在伤得太重了, 才扑腾到半空中便没了力气, 秤砣似的栽倒在地。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漠的轻笑, 一双棉质家居鞋停在乌鸦跟前。它狼狈地趴在地板上喘息不止, 心底大怒,区区一个弱小的普通人, 也敢嘲笑于它?!
一根根坚硬如铁的羽针在它背后蓄势待发,只要它心念一动,就能叫这个卑微无知的家伙被刺成筛子!
即便会被追来的段回川立刻发现, 它也顾不上许多了。乌鸦缓缓支起翅膀, 强行驱使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不用白费力气了。”男人平静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它的幻想,“死前, 我给你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男人的手轻松地扼住了它的脖子, 打散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力量, 更掐死了它所有逃跑的可能,求生的本能让它像一个输光的赌徒那样垂死挣扎着,疯狂而徒劳:
“你是谁?放了我!我可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给你数不清的财富!”
回应它的仍是一声轻笑,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道:“看来没有遗言要说了,那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是谁的人?”
乌鸦目呲欲裂,它的喉咙几乎被扼变了形,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不能杀我……我是长……殿下……”
“感谢告知。”仅一个词,那人似乎已经获知了所要的信息,低沉轻缓地在它耳边落下临终之言,“看在同为巫族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
乌鸦的瞳孔猛地缩紧:“为什么——?!”
一簇漆黑的火焰骤然从他指尖窜出,眨眼之间席卷了乌鸦全身!
“很遗憾,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黑色的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冥火,燃烧得热烈又森寒,安静又顽固,它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便被黑火吞噬殆尽,甚至连一粒灰烬都没有留下,唯有一条不属于它的项链,逃过了黑火的焚烧,静静躺在男人的掌心。
项链中间那枚高仿钻若有若无地闪烁着一缕紫色光芒,虽然微弱,但在黑暗的环境里,依然显眼。男人摩挲着紫钻,仔细端详片刻,忽而轻轻一笑。
——那并非什么会发光的宝物,而是一丝微弱的紫色雷电巧妙地蕴藏其中。
看来,“那边的人”也终于要查到圣戒和他的下落了。即使杀了乌鸦,也只不过是拖延一二罢了……
血腥味似乎变淡了。
段回川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刚才就不该为了套话犹豫那么一下!万一言亦君因此受到连累……不会的!
他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最坏的猜测,身形轻提,壁虎般攀上墙壁,从一面半掩的窗户轻巧地爬了进去。
段回川还是第一次进入言亦君家二楼,朦胧的月光沿着墙壁流泻而下,依稀照出半张挂在墙上的水墨壁画,浓墨重彩地挥洒出一副浩渺壮阔的山水。
然而他此刻无暇欣赏,只是全神贯注地释放出灵识,仔细搜索过每一个角落,可结果令人意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那只乌鸦的气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会去了哪里?莫非已经逃走了?它分明已经伤得奄奄一息了,应该逃不了多远才是……
段回川微微蹙眉,后背抵着墙壁,慢慢往里走,不知道言亦君的卧房是哪一间,也许应该先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二楼过道两个房间均关着门,唯有一扇虚掩着,漏出的缝隙被黯淡的月光趁虚而入。段回川透过门缝朝里张望,可惜视野太狭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细微的风声几不可查地擦过耳垂,心中警钟大作的同时,段回川堪堪偏过头!
折返的身形快得来不及不捕捉,双手在空中划过两道残影,在浓黑笼罩的视线里依然准确地擒住了袭击者的两只手,后背抵至冰冷的墙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吧嗒”一声,一根细长的高尔夫球棍应声而落,无助地滚到地板上。
在这样的伴奏下,段回川的目光迎上一对温润明亮的眼,始料未及的四目相对,两人近得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胸膛起伏之间几乎能贴上彼此。
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顺着这个亲密无间的姿态扑上面颊,微弱的光线在对方鼻翼下反射出一道水润的光泽,那是对方微翕的嘴唇。
意识到这一点后,段回川盯着那抹润泽的光亮,有一瞬间的发愣。
“是……段回川?”
声音太近了,仿佛某种趴在耳边的厮磨。
段回川微微一惊,连忙放开了屋主人的手,随着廊灯开启,骤亮的光明自头顶倾覆下来,照亮了一切的尴尬。
言亦君穿着一身丝质睡袍,衣襟在拉扯间敞开了大半,隐约可见一片白皙紧实的胸膛,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丝滑柔顺的绸缎服帖地勾勒出腰身完美的轮廓,倒是比白日里西装笔挺的斯文禁欲模样,多了一丝属于凡人的烟火气。
“呃,言医生,抱歉,我……”
段回川突然发现自己宛如一个入室盗窃的嫌疑犯,有口难辩,无论有什么正当理由,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出现在邻居家中,还差点把主人给扣起来,怎么看都像心怀鬼胎的隔壁老王才会干的事。
反而是言亦君替他解了围:“我本已睡下,被客厅里响动惊醒,所以想下楼看看。”
“咳,是这样的,”段回川一派严肃地解释,“我家里进了小偷,被他偷了样东西,我追出来,见他慌不择路冲进你屋里,所以才……”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言亦君也只是温和地微笑:“你担心那窃贼对我不利,所以才来确认我是否安全?”
段回川讪讪地点了点头。
“谢了,我没事,我刚才已经去楼下看过,除了窗子敞开,没有发现异常,兴许已是逃走了。”
言亦君弯腰把高尔夫球杆捡起来,一面领着他往客厅走,“你丢了什么东西,贵重吗?要不要报警?”
“倒也不什么重要的东西。”段回川心道,那家伙浑身经脉血管都震断了,就算让他侥幸逃得一时,钻里的紫电也能给他最后致命一击,只是没能从他口中多套些话,思及此,他叹了口气,“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是你这里,没什么损失吧?”
言亦君四处查看一番,摇了摇头:“好像没少什么东西。”
段回川跟着他在宅子里转,悄咪咪探出灵识雷达似的里外扫视一圈,仍是寻不到一丁点儿乌鸦的踪迹,只好作罢。
客厅里的摆钟已经走过凌晨两点,四下寂静地连蝉鸣也没了声息。家家户户俱是漆黑,唯有言家亮着灯。
“没有损失就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段回川被言亦君送至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意味深长地望着对方,“你难道不怀疑吗?也许我就是这个小偷?”
言亦君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家似乎,并没有值得段老板看得上的东西才是。”
“那可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段回川不紧不慢地返身欺近他,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将人禁锢在自己和墙面方寸之间。
“哦?”如此近乎冒犯的距离,并没有让言亦君露出丝毫愠怒之色,反而在嘴角抿出一抹似笑非笑,“不知段老板看上了什么?不妨直言,只要你开口,便是送与你又有何妨?”
这下轮到段回川惊讶了:“言医生真是大方得叫人自惭形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怀疑我?”
“怀疑?”言亦君勾起嘴角揶揄地笑了笑,唇色在月光下如温水沁过胭脂:“我既然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段老板自然不是窃贼了。”
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懵逼的大脑,足足迟滞了三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段回川狼狈地丢下一句“我回去了”,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半天也没听到身后传来合上大门的声音,言亦君或许还杵在门口望着自己逃跑的背影发笑,一想到这个,段回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居然被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家伙调戏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风光霁月光明磊落,切开来指不定满肚坏水呢。
回到事务所,招财中了诅咒的身子还有些困乏,段回川替它彻底解了咒,安顿回鸟笼,确定没吵醒白简和许辰后,他终于重新倒回自个儿床上,枕着胳膊侧身躺着,脑海里迷迷糊糊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儿。
一会儿想,言亦君身上同样察觉不到有同乌鸦接触过的痕迹,也没有中诅咒之类的迹象,一会儿又想着他那句“只要你开口,送你又何妨”的话,陷入沉睡之前,千头万绪杂乱的线条终是纠缠到同一个问题上——
到底谁是贼呢?
翌日,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悄悄伸进卧房,斑驳的光影投注在地板上。
段回川不知何时起已经改掉了长年累月放着窗帘遮挡阳光的坏习惯,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敞亮不少。
昨夜睡眠时间明明不长,他倒是早早地醒来,赖了一会发现实在无法继续入睡,只好爬起来呼吸几口久违的清晨空气。
段回川趿拉着拖鞋,照旧端着那只他最爱的搪瓷茶杯慢吞吞走下楼,许辰上学去了,家里还剩白简在勤勤恳恳做早餐。
招财趴在笼里护着鸟食细嚼慢咽,大抵因昨夜一场突破鸟类极限的恶斗,虽然诅咒已经驱除,精神仍是恹恹,看到主人过来,招财委委屈屈地撒着娇,“嘤嘤”叫了两声。
段回川挠挠毛茸茸的鸟头,难得温柔地哄上一两句:“大功臣,昨天表现不错嘛,颇有大将之风呢,还会临时偷师现学现卖,咱们小招财以后也是会法术的妖兽鹦鹉了,鹦鹉中的战斗鹦!”
“奖励!奖励!”招财抖擞精神,头顶长长的红色冠羽被夸奖得高高扬起,几乎要翘到天上,尾巴后的翎羽摇来摆去,像只讨要骨头的狗狗。
“今日份特别鼓励奖!”段回川神秘兮兮地冲它挤挤眼,一本正经地往食碗里倒了一小勺老干妈,“顶级的奢华调味享受!”
招财:“……”
不行不行,它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妖兽鹦鹉了,作为一只成熟的妖,把饭糊到主人脸上是要坚决反对的!
于是被奴隶主欺压的可怜兮兮的招财,含泪看着自己的老干妈拌饭,唯有小声哔哔以示不满:“小气鬼!禽兽!资本家!”
段回川充耳不闻,跟领导视察似的往餐桌边大马金刀一坐,抄过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一番,用闲话家常似的口吻道:“小白啊,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挺好的啊。”白简麻溜地端上热腾腾的皮蛋熟肉粥,还有两碟下饭咸菜,玩笑道,“就是半夜好像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有人在跟前打架似的,在耳边噼里啪啦,哈哈。”
“你梦见有人打架?”段回川耳尖动了动,舀了一勺粥轻轻吹着热气,状似不经意地问,“谁在打架?”
“梦里哪瞧得清楚,不太记得了。反正也就是个普通的梦而已。”白简不疑有他,呼哧呼哧地大口喝粥。
段回川抬眼朝他投去淡淡一瞥,便不再追问。
啧,一个两个都不像省油的灯啊。到底是巧合,还是这小子……天赋异禀?
他快速地扒完早饭,擦了擦嘴,囫囵咽下去,含糊吩咐:“对了,上次你接的那俩委托,安排一下时间,尽快办了吧。就那个什么,找猫的还有驱鬼的,这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再替我联系一下吴秘书,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唐总说。”
白简乖觉地点头,也不多问:“好的,老板!”
吴秘书的电话来得很快,电话那头依稀传来几声遥遥的对话,不消片刻,就响起了唐罗安沉稳的男中音:“段大师,您找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经过电流的输送略微有些失真,唐罗安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沉着些,可欲盖弥彰的停顿,仍暴露出了一丝紧张担忧的情绪。
“哦,您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段回川斟酌着词句,慢条斯理地道,“算是个好消息吧。昨夜,有只乌鸦偷偷潜入我家,企图盗窃那条玫瑰项链,我判断,它就是当初诅咒了唐小姐的人。”
“乌鸦?”唐罗安陡然拔高了音调,同时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问,“你看见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个伤害了锦锦的妖、妖怪?这哪里是好消息呢?它会不会再来找我和锦锦啊?”
“唐总,您别急,听我说。”段回川耐着性子安抚大主顾不稳的情绪,“它肯定不会再去骚扰你们了,昨夜我将它打成重伤,现在应是已经死了。不过那条项链,大抵也毁坏了。”
“哦,原来死了啊?”唐罗安长长了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压力陡然消去,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脸上松弛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真是多亏了段大师手眼通天,才能解决此獠。那个东西,毁了也就毁了吧。唉,看来也是命中注定。”
段回川不欲多言细节,再三保证父女二人后续的安全问题,这项巨额委托总算是宣告完成。
虽是了了一桩心事,却不想区区一条项链,竟牵扯出了一连串谜团。
这只乌鸦,恐怕也仅仅只是大戏的开胃菜罢了。
它口中那些不清不楚的话,究竟是知道某些与自己身世血脉相关的内幕,还是为求脱身的信口雌黄?
段回川像只晒太阳的懒猫似的窝在落地窗前的躺椅里,灿烂的阳光沁过窗子染上地板,攀上膝头,最后洒进搪瓷杯里,粼粼光芒在清绿的茶水间跳跃,馥郁的清香随着蒸腾的白雾盈然扑鼻。
泡好了茶,他并不急着喝,任由几片嫩叶浮荡着,被阳光映成金绿色。
段回川手里正把玩着那枚戒指,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微光。
“还有三个空缺的凹槽……象征财运的一颗已经归位,剩下的会是什么呢?若是所有空位尽数填满,难不成可以召唤神龙吗?”
这个设想把他逗得低低笑起来,可那浅薄的笑意最终化作浓郁的困惑和沉重的忧愁沉淀在眼底,久久挥之不去。
枫竹酒店是这座城市中心地带少有的中式私人酒店之一,它坐落于一片灰瓦白墙绿荫环绕之中,私密性极高。
古香古色的木质建筑穿插在星罗棋布的亭台水榭之间,遍植其间的枫叶和绿竹,使其得名。
外面是寸土寸金的喧嚣都市,里面是清幽雅致的避世仙境,一动一静仅在一墙之隔,仿佛红尘俗世里的世外桃源。
与其他酒店大张旗鼓的宣传营销以及开放式的大堂服务不同,隐秘低调的枫竹从不接待普通游客,只有会员才能预定入住。
而能够成为会员的,无不是由政商名流或资产雄厚的金主所引荐。
早在一周前,枫竹就停止了预约服务,原本入住的客人陆续离开后,这里便被彻底清理过一遍,每个房间重新布置修整,以确保不会有任何外界陌生的气息,打扰即将来临的某场神秘聚会。
聚会的时间便是今夜。
从上午开始,就络绎有与会的客人提前到来。
每一位客人都有专人接待,枫竹将为其提供舒适宽敞的独立院落,一切叫的出名字的美食,以及他们希望享受到的各式服务。
最重要的是,酒店还提供变装服务。
客人们也许彼此并不相识,他们可以选择带上面具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乐意的话,也可以坦率示人,借这场难得的聚会,缔结一些更深远的人脉关系。
事实上,有资格参会的彼岸成员们,有不少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
枫竹酒店正是彼岸组织旗下的产业之一,其背后财力可见一斑。
与那些终日躲藏在阴暗角落里故弄玄虚、生怕被人发现的邪教势力不同,彼岸成员虽然大多身怀超凡异术,但由于足够权威的铁律威慑,吸纳成员上至各领域精英下至普通平头百姓,行事低调学术氛围浓郁,内部以功勋点为流通货币,用来换取各种巫药和巫术。
与其说是神秘强大的异能组织,倒不如称之为巫术研究同好会更恰当些。
当然,像风野那样暗藏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只是极端个例。
与普通的彼岸聚会不同,今晚的会议由彼岸的实际掌控者巫尊亲临主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除了执掌铁律的执鞭人以外,没有一位成员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和来历,即便他从来不戴面具,他的周身总是充斥着古怪的气场,干扰着外人对他一切的窥探和感知。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对他心生敬畏。
当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被大地淹没,所有的参会成员已尽数到齐。
位于二楼会议厅凌空拥簇于满院的枫树之间,若是在秋季,东南西三面的落地窗倒映着飒飒红枫,秋风凛冽而至时,便宛若置身于层林尽染的红焰浪潮之中。
一张能容纳20人共用的椭圆长桌安置在会议厅正中央,十余名资深的核心成员三三两两落座,最前面的主位还空着,成员们交头接耳低声攀谈,权且打发等待的时间。
当壁挂的摆钟准时指向八点整的时候,有人踏着钟声缓缓而来,携一身新月微霜从容步入大厅。执鞭人怀抱银鞭,安静地侍立于其身侧。
彼岸创立伊始并未设立繁文缛节,众人只是纷纷肃然起身朝巫尊点头致意以示尊敬。
待所有人就座后,巫尊淡漠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正襟危坐的成员,与之视线相接之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响:“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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