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比例80% 时间72小时 四月, 桃花满城。
日头升上天,暖融融地驱散了清晨雾气中冻人的寒意。
稍显安静的集市也逐渐热闹起来,游商走贩加入其中,一同将这座小城的主干道填得满满当当。
有孩童嬉笑打闹,也有商贩吆喝买卖,来往之人停停走走, 让整座凤川城,于这剥芽抽枝的新岁, 缓慢凝成了一副在雪山环绕下赏心悦目的画面。
街上凤川的百姓虽多, 但更多的则是束发劲装、身后一把佩剑的修者。
驿站前的木牌上一则醒目的告示,昭示着昆仑派即将在今日开启山门, 进行每三年一次的弟子招收。
这些前来凤川的修士们, 正是为了求道寻仙的。
不过此时此刻,杳杳正专注于眼前一等一的大事。
“无花果干怎么卖?”
“一袋十文钱,”摊位老板笑呵呵地说, “再送你一袋杏仁。”
听到对方这样说,杳杳眼睛一亮,连忙道谢:“您真是好人。”
买了零嘴, 杳杳将无花果干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转瞬吃了小半袋,她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儿,注意到前方人头攒动, 于是忍不住过去凑热闹。
“三年又三年, 不知道这次昆仑能收多少人。”
“唉, 一共就招三天,却来了上万人,今次的入门试炼怕是又难了。”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过如此啊……”
杳杳年纪小,个头也不高,在最外围站了一会儿,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只好虚心向一旁身着青衣的少年修者讨教。
“哎,兄台,这是在做什么呀?”
后者闻言向她看去,见问话的是个极其漂亮的红衣少女,便温声答道:“是昆仑在向天下广招弟子,无论是不是修士都可参与。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将收七到九十人不等,入了昆仑,就离得大道不远了。”
“昆仑啊,”杳杳边吃无花果边想,自己居然已经到了昆仑,真是巧,“参与者可有年纪的限制?”
青衣修士摇摇头:“只要天资足够。”
杳杳听后,弯起眼睛笑了:“好,那上昆仑是往北一直走吗?”
青衣修士一怔,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草率就做了决定。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见对方十四五岁的样子,穿了条火一般的红裙,乌黑的长发有几个简单饰品,全身上下并无任何武器。
“入昆仑是要比试的,”青衣修士好心提醒,“虽然并没有规定必须带剑,可你若没有武器,恐怕……”
“容易丧命”四个字,他犹豫着没说出来。
然而杳杳却笑了:“知道了,多谢兄台。”
她将那大半袋无花果朝对方怀里一塞,拱了拱手:“请你吃零嘴,没武器不是大事,我去买一把就好了。”
青衣修士:“……”
……
凤川是雪山群下最为接近昆仑的一座小镇。
镇上不少人以为修士们提供符?、刀剑、法器为生,想在这里买一把剑,并不是什么难事。
杳杳四处转了转,锁定了一家武器店。
店内一位鬓发花白、眉长过目的老人,仿佛是掌柜,此刻正单手托腮,半阖着眼打瞌睡。
她迈过门槛,走过去道:“老人家,我需要一把佩剑,这里卖吗?”
后者掀起耷拉着的眼皮,看了杳杳一眼,然后懒洋洋地一指身后,道:“那些都是,普通三尺长的五两银子,短一些的三两,最长的那一柄,十两。”
杳杳走过去,背着手转了一圈,挑出一把不长不短,模样普通的。
随后她摸摸口袋,碰到了瘪瘪的荷包,暗道一声坏了,这一路都没怎么节制花钱,到处吃喝玩乐,现在就还剩下几钱,显然是付不起账了。
老人扭头瞧她:“挑好了吗?”
杳杳:“呃,可以赊账吗?”
听到这话,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当然不可以,现在昆仑广招弟子,我这店里每天来买剑的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你赊账,我可没工夫等你来还钱!”
三百?五百?
可真会吹牛。
杳杳看了看那落满灰尘的剑架,撇撇嘴。
“这样吧,”她摘下一只耳珠来,递给老人,“我用首饰来抵。”
“首饰?”老人接过,却满脸不屑,“能有什么好首饰——”
这耳珠乍看之下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此珠的红并非染料,而是绯红在骨,不仅如此,它内里有金沙在缓缓流动,如同囚禁了一只金翅鸟。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来。
杳杳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成交吗?”
她摘下饰品后耳垂空空的,只戴了一边,看起来有些奇怪。
“成交,”老人爽快点头,生怕这姑娘变卦,“我把剑给你包起来。”
杳杳道:“不必啦。”
她将剑握在手里,随便挽了个花,觉得很趁手、很满意。
随后,杳杳将这柄剑背好,如同那些千里迢迢赶来拜师的修士们一样,走出店门,准备上昆仑去了。
没想到,走出不到百米,忽然有人将她叫住。
杳杳一回头,发现是之前那位年轻的青衣修士。
对方几步赶上来,有些惊讶地说:“你已经买了剑?好快啊。”随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齐朝衣,是西境来的。”
“我叫杳杳,”她很喜欢这个和气的小修士,毕竟多数人面对这种很有可能决定一生的试炼时,整个人都会气质紧绷,但是眼前这个齐朝衣却平淡温和,于是她忍不住说多了一句,“从东境来。”
齐朝衣重复道:“东境?”
杳杳笑道:“是东境附近的一个小渔村,绕湖而建,三面环山。我家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有雨云吹来时,那里会下两个月的雨,雨大的时候,湖水倒灌,还有可能没过村口的石桥呢。”
齐朝衣有些向往:“听起来倒是个世外桃源。”
杳杳笑眯眯地说:“的确很安逸。”
二人正交谈着,忽然间,一队车马自集市那头横冲直撞而来。
这让原本热闹祥和的氛围,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不少摊位被直接碰翻,如果不是修士众多,电光石火间保护住了那些靠近路中央的行人,恐怕会伤不少人。
杳杳远远看着,眉头皱起。
“九婴纹?”一旁的齐朝衣喃喃道,“溪茂国来人了。”
杳杳问:“那是什么?”
齐朝衣答道:“是南境的国家,皇帝好战,以凶兽九婴作为图腾,吞并了周遭诸多小国,我家住两国交界的小城里,也时常被溪茂的军队滋扰。”
等马车停稳后,一队人着急忙慌地服侍一名华服少女下车。
那华服少女推开侍女意欲搀扶她的手,转过身来,目光肆意地将周围打量了一圈。她长了一张明艳的面孔,柳眉凤眼,神态颇为傲气。
走下马车后,她也不看那些因为摊位被撞翻而不满的无辜群众,勾起嘴角,大声说:“把我的法器都拿出来!昆仑这么多的石阶,难道我要一节一节上?”
齐朝衣见此又道:“万俟槿,溪茂国的郡主。”
杳杳揶揄道:“你懂得可真多。”
齐朝衣微微红了脸:“不过是因为这郡主的名号太盛,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杳杳觉得自己今日仿佛成了个问话的工具:“什么名号?”
齐朝衣:“凶。”
杳杳立刻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她一笑不打紧,万俟槿的眼神立刻刀子一般地甩了过来:“那个红衣服的,你笑什么?”
杳杳有些愕然,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何况前方还有不少修士挡着,能在众人中听声辩位,迅速找到声源,这个小郡主……耳朵很好使嘛。
“要拜师了我开心,”杳杳无辜地反问,“还不能笑了吗?”
万俟槿死死盯着她,慢慢地重复:“拜师?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上山学艺了?狂妄!”
她这话说得不高明,虽然凤川不一定遍地飘郡主,但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一定不少,万俟槿一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多少人。
杳杳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说:“当然不是,我替你高兴。”
万俟槿被噎了个正着,柳眉竖起,狠狠盯了杳杳一会儿。
这郡主一看就是名声在外,如此凶神恶煞地招摇过市,竟无一人出来阻止。
加之她华贵马车上嚣张的九婴纹,不少人看杳杳的眼神,已经变得同情而绝望了,他们都在想,这个红衣小姑娘,怕是没上山就要折在这儿了。
但奇怪的是,万俟槿将视线从脸上移到发上,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神情一凛,竟然一甩广袖,率先转身离开了。
徒留杳杳站在原地和齐朝衣面面相觑。
杳杳道:“这个郡主,还真有点意思。”
齐朝衣见她表情淡定,有些着急地说:“你怎么还没上山就得罪了她?如果试炼时分到对立组——他们溪茂国可是以凶悍著称的!”
杳杳看他:“刚刚是你逗我笑的。”
齐朝衣:“……”
看着对方无语凝噎的样子,杳杳忍不住大笑:“放心吧,今年足有一万人上昆仑呢,我会这么倒霉吗?”
齐朝衣点点头:“这倒也是,那我们尽快上山去吧。”
因为围观了万俟槿,虽然仍不到正午,但齐朝衣却有些着急,匆忙带着杳杳一路走过凤川,赶在大部队之前到达了昆仑山下。
远方是延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的雪山群。
昆仑八峰的三千宫观均无法看得真切,只能窥见那些飞檐斗拱,游于云雾间。
当站在山下时,杳杳总算是明白了齐朝衣为什么如此着急。
因为如果不着急,恐怕等他们到了昆仑,就只能赶上新弟子的入门礼了。
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数不清的台阶,吞吞口水,不可置信地对身旁人说:“你会御剑吧,我们能飞上去吗?”
齐朝衣摇摇头:“不,大多数修士选择走上去。”
杳杳:“为什么?”
齐朝衣:“虔诚。”
听后,杳杳露出崩溃的表情,懊恼道:“我刚刚就应该抱上万俟槿的大腿,叫她带我一程!”
“师姐,”与苏雀玩了一会儿,楚月灰弯着嘴角看过来,“为什么不问我去桃峰所为何事?”
杳杳笑道:“虽然很好奇,不过我想应当不是大事。”
楚月灰先是一怔,随即道:“也对,如果是大事,我就不会和你一路闲聊了。”
说罢,她拿出放在油布包中的一叠符纸。
“我是来送符纸的,听说江啼师兄对符?颇有研究,绘制的成品让五行峰很多弟子都佩服不已,所以我拿来一些,一是送为他用,二是我也想学习一番。”
楚月灰温柔诚恳,虽然看起来与傅灵佼年龄相仿,但却全无稚气。
杳杳对她印象不错,点点头道:“大师兄确实很厉害,他应该就在书房,过会儿我带你去找他。”
正说着,忽然听到几声清叱。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她们走到路旁将遮掩的树丛拨开一些,看到万俟槿正训斥一名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剑峰弟子。
那人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然抚到了这刁蛮郡主的逆鳞。
“她是……”
楚月灰显然没将几峰的名人都认清楚,此刻有些茫然。
杳杳道:“万俟槿,溪茂国的郡主。”
那剑峰的小弟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只能听到万俟槿尖锐的嗓音回荡在这一小片树林当中。
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弟子,俨然是她的簇拥者,那日万俟槿对小师叔不敬,这几个人也赫然在列。
这郡主眉眼凌厉,眼瞳之中隐隐含了杀意,叫人望而胆寒。不知对方究竟犯了什么错,能让这刁蛮的少女如此动怒。
骂了一阵,那弟子仍旧垂首不语,一旁她的跟随者们似是看不下去了,帮腔了两句,拱得她怒火中烧,继续骂了下去。
说道气急之处,万俟槿甚至狠狠甩了一巴掌上去。
昆仑山内禁止私自武斗,但却没禁止过单方面的殴打。
那弟子红了眼眶,不断地说对不起,手中捧着一枚断裂的木梳,看样子,也许是弄坏了对方的物品。
“要我原谅你弄坏梳子,可以,反正我想要多少都能有,”万俟槿冷笑一声,声音尖锐,“但是你要把头发都剃了,我才能不再追究。”
此言一出,她身后几个人纷纷讥笑起来。
而那单薄的剑峰弟子却面露恐惧,拼命摇头,几乎要下跪了。
“不、不——我不能!”
“不能?”几人对这弟子的反抗有些惊讶,“那你今日便少不得这一顿打了!”
杳杳默默看了会儿,放下了掀开树丛的手。
一旁的楚月灰脸上虽无表情,但瞳孔中已透出了浓浓的厌恶。
“师姐?”楚月灰唤杳杳,“我们要不要通知峰主。”
“暂时不。”
杳杳揪下一片叶子,又拈起袖管中一枚符?,念咒焚诀,驱使着那片叶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直指万俟槿!
“我们吓唬吓唬她。”
后者正无知无觉地发着自己的公主脾气,那叶子已然近身时她才发现。
巨大的气流带来呼啸的风哨,万俟槿大惊之下仓然后退,却仍被那化为利刃的叶片斩断了一绺长发。
她踉跄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
而后,万俟槿苍白着脸色,尖锐地看向叶子飞来的方向。
“是谁偷袭我——”
她一抖手腕,长剑出鞘,带着四溢的剑气奔雷一般飞驰而去,巨大的冲力直卷起地上无数枯枝落叶——这一抬手,便是一道威力巨大的杀招!
若是剑峰峰主在此,必定要夸一声好,毕竟年纪轻轻便能练就此招,着实不容易。
然而树丛之后,空空如也。
杳杳抄了近路,迅速带着楚月灰迅速回到桃峰。毕竟论对昆仑各处蹊径微行,万俟槿可比不上常常游手好闲四处玩耍的杳杳。
刚进到院子里,杳杳就大大咧咧地将万俟槿的事说了出来。
傅灵佼听后皱起眉道:“如果那弟子因此更被针对怎么办?”
“哎,灵佼你不懂,我们跑得快,万俟槿若是没看到伤她的人,必定疑心大起不敢再动手了。毕竟她怎么能确定是我们已经走了,而不是她没发现呢?”
杳杳笑眯眯地坐在石桌上,对其他人介绍:“这是月灰,五行峰弟子,专门给大师兄送符纸来的。”
楚月灰露出温婉的笑容,对江啼道:“劳烦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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