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比例80% 时间72小时 这么一看,那位溪茂国的万俟郡主, 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为了节省体力, 杳杳与齐朝衣十分默契地闭了嘴, 抛却了这是赏春踏青的愉快心情,安静地一节节向上走去。
他们从日头东斜走到正午,又从正午走到天边晚霞如火。
直到暮色四合,勾月已经挂在天上了, 杳杳停住脚步,如有所感一般,抬头看去。
昆仑神山出现在眼前。
山脉绵延千里, 如一道上古时期形成的伤疤。
随着晚风吹散雾气, 那些宫观逐渐在山间现出原貌, 观前一点灯火, 犹如不息的银河。它们错落有致地排布着,有的深居叠翠之中, 有的则攀附在峭壁上, 弟子们屏息凝神地向上看去——
那一瞬间, 他们仿佛看到了神迹。
而杳杳则只能看出昆仑派五座主峰在前,三座辅峰在后。
昆仑八峰,正矗立在她眼前。
他们这些新弟子所在之处,叫试剑台。环顾四周, 这试剑台的周遭有可容纳千人的等候区域, 也有足够宽敞的比试擂台。
然而这些对于昆仑来说, 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据说有的弟子一生都在昆仑潜心修道, 但却没能走遍门派中每一个角落。
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名不虚传。
齐朝衣见杳杳有些出神,不由得问:“你不舒服吗?”
对方能和自己一路走上试剑台,这着实让齐朝衣惊讶了,原以为只是山下一个随便来凑热闹的小姑娘,没想到体能比起自己来,也不差分毫。
杳杳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最后能留下多少人呢?”
齐朝衣却斗志满满:“总之一定会有我!”
杳杳:“……”
齐朝衣:“……还有你。”
杳杳:“谢谢。”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山上看去,上方山门开启,有无数身着玄衫的昆仑弟子鱼贯而出。
他们整齐地分成两队,站到试剑台的边缘,纷纷目不斜视、面色肃穆。
齐朝衣又解释道:“往年总有修士在试剑台受伤或是遇到危险,这些昆仑弟子就是来保护他们安全的。”
这倒是可以理解。
在弟子们全数走出后,最后方出现的是一名长袍修士,他留着胡须,一道伤疤斜斜地贯穿了整张脸,而且表情冷若冰霜,看起来十分的不近人情。
不需要介绍,在见到此人的瞬间,所有在场中的修士都沸腾起来。
——“秦暮!”
昆仑派的三峰主,五行术天下第一。
据说今年剑峰和五行峰加起来只收五十名弟子,但作为往年来人数最多、外界最认可的两座山门,想要加入这里的修士足有六七成。
想到这里,那些志存高远的试练者们眼中爆出了光亮,仰慕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人。
“你想去什么地方?”齐朝衣问,“马上要开始的是夜试,明日还有朝试,秦暮与剑峰峰主黎稚会将留下的弟子,按能力分给八峰。”
杳杳思索片刻:“那就剑峰吧,我剑都买了。”
齐朝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随便的回答。
天色转眼漆黑,星空笼罩下,秦暮开口说道:“夜试开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清楚楚地落入了每一位修士的耳中。
既然夜试开始了,那么还剩下三三两两没能上山的人,自然就失去了这三年一次的机会。
“今年的夜试很简单,”秦暮站在高处淡声道,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在夜色掩映下多了几分诡异,“你们只需要用五行术点燃发放下来的蜡烛即可,三次机会,点燃后蜡烛会记得你的姓名。”
“成功者,朝试见。”
说着,试炼场四围遮挡收起,无数白烛出现在众人眼前。
杳杳与齐朝衣走到两枚蜡烛前,见这蜡烛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尝试着点火了,但大多都失败了。
齐朝衣道:“这是基础试炼,想要进昆仑,多少要有一些底子。假如没有,也要天赋极强,在天明前悟出五行术才行。”
杳杳问道:“那你有吗?”
齐朝衣点点头。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了什么,然后短促地念了句口诀,指间一个黄纸符?猛地燃起火焰,将二人周遭点亮了一些。
有火了。
见此,不少修士趁着秦暮没注意到这边,纷纷凑上来说:“兄台,借个火儿。”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便被那些木人一样站在崖边的围挡弟子拎着衣领,直接扔出了试炼场。
杳杳看着他们忍不住发笑。
齐朝衣却瞪了她一眼,打断她不合时宜的放松:“你呢,你行吗?”
杳杳轻轻摇头:“我没学过五行术。”
她摊开掌心,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掌,喃喃自语:“不过我想,我应该可以试一试。”
就在这时,趾高气昂的女声响起,仿佛一道剑光,劈开了浓重的夜色。
“区区点烛而已,昆仑今年这么低级了吗?”
杳杳看去,只见在这摇曳的烛光下,那穿得灿烂奢华的郡主万俟槿,正微微扬着下颌,不可一世地蔑视着试炼场中的所有弟子。
秦暮看她一眼,脸色不变:“何为高级?”
“御剑飞行,”万俟槿十分骄傲地说,“起码要让我有高手过招的感觉吧,现在在做什么?逗那些三四岁不懂事的孩子吗?”
此言一出,立刻哗然一片。
“你骂谁是不懂事的孩子呢?!”
“嚯,溪茂国真厉害啊,是不是刚落地儿就能御剑而飞了?”
“哈哈哈,那凶郡主是飞上来的吗?”
万俟槿在众修士的调侃中竖起了漂亮的柳眉,然后对着其中一位笑得正欢的大喝一声:“风来!”
“什么——”
那人立刻被一股诡异的旋风包裹,他还来不及大叫,霎时间衣服上、脸上、手上便多了几道被风刀割伤的伤痕。
“万俟槿,”秦暮收敛了他漫不经心的眼神,然后猛地一挥衣袖,将那阵风驱散了,冷然道,“倘若你再敢私自动手,我就只好请你下山了!”
后者却冷笑一声,面无惧色:“没了我,今年的昆仑弟子一个也拿不出手。”
杳杳看着这场闹剧,笑了笑说道:“她脾气好大啊。”
“听闻她第一次结印是在六岁,是个天才。”
杳杳没再说话,她的目光逡巡试炼场一周,只见有些修士成功点火,已经进入朝试的休息区域,而有的弟子抓耳挠腮,盘膝打坐,妄图在这一夜之内悟出点五行术的窍门来。
而那些因为三次失败,所以大叫打滚、企图作弊的,早就被送下山了。
她看着这一切,然后收回视线,将情绪放平缓。周遭纷杂的声音忽然一下去得很远,杳杳慢慢进入到自己的神识当中。
她回忆着结印的手势,效仿那些修士们的样子,屈起手指,浸没了一会儿。
再然后,她睁开眼,对着灯芯轻轻一点——
白烛上“啪”地响了一声。
那声响竟然直接爆开了一朵灯花,簇簇烛火,倏然着了起来。
齐朝衣瞪大了眼睛,他不过是晃神看了看别处,听到声音再回头时,烛火竟然已经被点亮了。
“杳杳,你——”他不可置信,“你悟出来了?!”
“不算是悟的吧,”后者笑眯眯道,“应该是天赋异禀。”
夜试通过的弟子,要穿过一道门,进试剑台的另一侧等候。
万俟槿早已走了进来,在一处干燥的石阶上闭目打坐,纵然是在神游太虚的状态中,她仍然微微皱着眉,仿佛正在讥讽与不满。
漫漫长夜才开始,杳杳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齐朝衣扭头看她:“你困了?”
杳杳道:“困不正常吗?”不只困,她还饿呢。
眼见着这些修士们一个个都入定了,有的不仅不困,还能提早学了辟谷,就为了能在一万多人中脱颖而出,她看了一圈,心想可真拼啊。
齐朝衣很好奇:“你就是临时起意,想来修行的?”
杳杳点头:“当然啦,我不过是四处走走罢了,你告诉我后,我才知道昆仑在招收弟子。”
齐朝衣疑惑道:“可你说,你家来自一个小渔村。”
杳杳:“没错。”
齐朝衣:“那你又怎么会五行术的?”
她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能过夜试算什么?”一旁的万俟槿睁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杳杳,“那不过是五行峰主的一点小把戏,真正的比试在明天。”
杳杳哦了一声:“这么说,你喜欢剑峰?”
万俟槿道:“那是当然。”
杳杳道:“那我也选剑峰吧,反正剑都买了。”
齐朝衣:“……”
“我……”杳杳茫然地抬起眼睛,“你看出来了?”
降丘道:“属下又不傻。”
犹豫了片刻,杳杳说道“其实是因为此次下山,我见到了很多可怜的人,他们没饭吃、没家住,甚至只剩自己一人,很可怜。”
回忆起在玉凰山的日子,杳杳背靠着冰冷的墙,低声说:“我想我爹了。”
降丘眼睛一亮:“想家好啊,那咱们立刻就收拾行李回家!”
说着,少年立刻毛毛躁躁地找起了包袱。
“陛下早就不生气了,天天站在鸱张楼上等您回家呢,而且栉风和沐雨每天都打扫您的住所,也是陛下吩咐的!”
杳杳阻止他:“不,我还不能走,至少摘星宴之前,我不能走。”
降丘十分意外:“为什么啊?”
“我走了,试剑会谁去拿第一?摘星宴谁去摘星?”杳杳道,“更何况我现在是昆仑弟子,没有别的情况,不能擅自离开昆仑山。”
降丘十分不理解,嘟囔道:“那您还是玉凰山的少主呢,陛下万千宠爱都在您身上,钦定的继承者、金枝玉叶,怎么就跑出来和一群修道者混在一起了呢?”
杳杳沉默不语。
她的确很想自己的父亲了,但是既然决定了参加试剑会和摘星宴,便不会轻易改变计划,更何况还有万俟槿的账没算。
她又不是什么不记仇的好人,那些嚣张跋扈和出言不逊,都记得一清二楚。
降丘见杳杳脸色不悦,也不敢多问,讷讷地将东西放回原位。
“那、那您什么时候回,也要给个准信吧。”
“摘星宴后我一定回去,”杳杳道,“在这之前,我要把剑法练好,不然试剑会输给那个万俟槿可怎么办?”
她瞪了降丘一眼:“你替我打吗?”
降丘从善如流:“属下当然愿意分忧!其实根本不用少主亲自动手,属下伪装一下,打败那个小丫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溪茂善武,但在玉凰山前却不值一提,您说几招就几招!”
这位妖主身侧的年轻武将得意洋洋,说到兴处,甚至打算分享一下最近练成的肌肉。
“我开玩笑的,”杳杳无奈地扶额,“你别当真,我要自己打。”
她沉了沉心绪,去拿了绡寒,准备练剑。
“少主,看天好像要下雪,”降丘十分担忧,“你病了怎么办?”
杳杳摆摆手:“绡寒只有在寒冷天气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我出去试一试,再不济就去向小师叔请教。”
说罢,她推开门,迎着大风走了出去。
降丘打了个冷战,嘀嘀咕咕:“又是那个小师叔,我要赶快向陛下汇报。”
……
三日转眼过去,试剑会到来。
杳杳有一阵没去试剑台了,上次还是春和景明的四月,转眼间,昆仑山脉上已经覆上了满满当当的积雪。
她遥远地看了一会儿,转过身与师父师叔们乖巧地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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