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少帅的金丝雀

49.大难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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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佣低垂脑袋, 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 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 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 “什么……住不了几时,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不是, 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 都觉得可惜, 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 最受老爷喜爱, 说话即是如此, 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 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 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 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 这会儿还发着懵, 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 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谁站住谁傻!
    沈南瑗头也不回,七拐八拐,一溜就没影了。
    她一路疾行,仿似身后有狗追似的,拐过了一个路口,慌忙上了辆黄包车。
    “去井岸胡同。”
    黄包车夫道了声:“好嘞!”
    待她坐稳,拉起车,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饿急了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厢的杜二少翘着脚,阴森地开口。
    “我捋了一下,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被父亲遗弃没有娘的孩子,一定是从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自己父亲接自己回城的目的。
    你不愿嫁给我大哥是人之常情,于是便事先打听了我,毕竟能够与督军大儿子抗衡的也就只有督军的二儿子了。所以你想从我下手,当我的女人是吗?”
    这人的脸大如盆。
    沈南瑗忍住了想要骂他臭不要脸的冲动,攒着劲儿闷不吭声。
    杜聿霖心底认定这丫头就是打自己的主意,眯了眼,明知顾问:“沈……南瑗,是叫这名儿吧?”
    沈南瑗被点名后抬起了头,联系原书上女主的种种认命行为,发自肺腑地开了腔:“少帅你误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虽有缺陷,但人无完人,我是真心想当你嫂子的!”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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