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桑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座位下,性命当前, 哪顾得上斗兽营老大的派头, 而其余的兽斗士也都傻了眼,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场战斗下来,整座斗兽场都被炎爆发的气劲弄得破破烂烂,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王室看台上也打得精彩。
原来沈方宇见到济纳雅莉惊叹于炎强大的内力, 看得太入神,就把自己的右手弄脱臼了,然后将手轻轻抽出镣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身边的两个守卫, 并用守卫的刀架在济纳雅莉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济纳雅莉仅够转过身而已, 那把刀就已经横在她的咽喉上了。
一堆侍卫涌入进来,看到这一幕都不敢乱动, 只是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哼, 小子, 你想要干什么?”济纳雅莉冷声问道。
“立刻中止比赛,让亲王殿下离开丹炀城。”
“你这是在命令我?”济纳雅莉秀眉一挑,很是不屑。
“当然了,你的命在我手里。”
“可惜了, 我只听君上一人的命令, 他没说让亲王走, 亲王就不能走。”济纳雅莉昂首道, “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是吗?那我就要试试看你这大将军的性命,在西凉王眼里有没有价值了。”
沈方宇紧握着匕首绕到济纳雅莉身后,挟持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打算押她下去换亲王自由。
沈方宇早就将西凉的权势高低摸查得很清楚,济纳雅莉作为西凉王乌斯曼的心腹大将军,一定是有交换价值的。
也就是说,他肯定能从斗兽场里救出亲王殿下。
“君上来了!”
观众席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哗然,沈方宇不由站定,循声向下看去,西凉王乌斯曼居然出现在斗兽场中央。他是什么时候下去的?
通过那条密道吗?
沈方宇记得之前他被两个士兵押着,通过斗兽场后方的一条秘密石梯被送上王室看台。
这道楼梯是嵌在墙体里的,狭长得犹如天梯,在斗兽场里肯定有不少这样密不透风的暗道,为了堤防刺客,让让君王或权贵从暗道退走。
除去暗道外,这座庞大的斗兽场下方还支撑着许多纵横交错、如同迷宫一样的粗木桩,可以说这是一座虽然古老但经过无数次修整的大场子。
沈方宇本想叫精兵埋伏在这些木桩中,可是这几天总有人在木桩下的下水渠里忙乎,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混账想对亲王做什么?”看到西凉王突然出现在场中,沈方宇有些焦急,他离得太远,就算飞下去扑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凉王笔直地走向亲王殿下。
不仅沈方宇着急,济纳雅莉也很急,因为君上昨日还训她说,在刺客动手前千万不要现身,以免打草惊蛇,如今刺客也还未动手,君上不仅现身了,还连个侍卫也不带的直接跑场上去了。
他之前明明说只是就近看看,绝不会插手的。
这刺客都还没冒尖儿,君上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一道活靶子,济纳雅莉真恨不得飞下去……却又在沈方宇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济纳雅莉知道如果有必要,身后那个大燕青年是一定会抹她脖子的,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为了守护自己的主人死都不怕,更别说杀人了。
而沈方宇则忌惮着济纳雅莉,怕她使诈。毕竟这里是西凉,敌众我寡,他现在手里唯一的王牌就是济纳雅莉了。
于是两人都心怀警惕,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这紧张的气氛,而场地中央的两人也是彼此互瞪,一个含笑,一个含怒。
满场的观众都下跪了,理应要磕头行礼的,可是又都很好奇,纷纷偷瞄着场中的二人,还悄声议论着:
“君上怎么下场来了?”
“就是啊,君上看过那么多次比赛,从没下来过啊。”
“我知道了,他是要亲手处决这个弄虚作假的异乡人!”
“异乡人这么厉害,连卜鲁罕和阿布??都被他杀了,怎么可能连两头还狮子都斗不过……还不知道谁作假呢。”
“就是,他不可能打不过狮子的,会不会是斗兽营作假,故意陷害他?”
“可能吗?斗兽营这么多人陷害一个异乡人?”
“你看他昨日让罗桑输得多惨……”
“对,罗桑别说陷害他了,杀他全家都有可能吧。”
“哎,别说啦,武卫营在看我们了……”几颗脑袋齐齐低下,看着沙地,恭恭敬敬地跪着。
炎环顾着四周,观众全都跪下了,少了那些大吵大嚷的噪音,斗兽场一下子变得安静不少,再看看面前的一脸坦然的乌斯曼,皱起眉道:“你的子民要是知道他们的君主是一个爱玩穿穿脱脱、乔装打扮的人,不知会怎么想呢?”
“他们怎么想我都无所谓。”乌斯曼盯视着炎,看着他嘴角那还抹未拭去的血红道,“我只要你能看着我就行。”
“乌斯曼,你玩够了吧?”炎左臂垂着,因为没了知觉,抬不起来。
“炎炎,我没有玩你,只是忍不住逗你。”乌斯曼也微微皱眉,似乎对于炎的无法理解感到困惑。
“逗我?你当我是宠物吗?!”炎恼了,为什么每次和乌斯曼说不到两句话,他就会很恼火。
“怎么会。”乌斯曼讨好般地靠近,忽然就伸手捧起炎的脸。
“你干……唔?!”炎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乌斯曼那浓密的银色睫毛,它就像月下霜花,有种不可思议的美感。
这种美丽让炎产生“他可能真的不是人”的错觉。毕竟炎走了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民族,包括巫雀族在内,都没有一个人能长得像乌斯曼那样,如此美艳华丽又不显半点妖气。
当真就像那什么雪,是天上的仙人。
真不知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炎震惊到懵圈,所以他的思绪才会炸开,想到遥远的神话故事中去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从眼前的现实中脱离——他被一个男人吻了!管他是不是长得像天仙一样,管他是不是西凉王,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吻了,他淳于炎的尊严彻底没了!
炎恼极,正欲挣扎,却发现不仅左臂毫无知觉动不了,连脊背、后颈也开始发麻,难道/毒/液扩散了?
就在这时,一颗无色无味的丹丸随着交叠的双唇流转入炎的唇内,趁着炎浑身麻痹无法动弹的当口,乌斯曼还
放肆地把那颗丸子送进他的舌/根处。
咽喉处受到挤压,炎本能地咽下,还吞下不少口水,他心里大惊这是什么药的时候,麻痹感飞速消退,疼痛感又回来了。
但这种疼痛像是经脉重新运作的疼痛,并非中毒后血管痉挛的灼痛。
“好些了吗?”乌斯曼松开炎的双唇,炎唇瓣上的那抹血红染上了乌斯曼的唇角。
“是解药?”炎用大拇指拈了一下湿润的嘴唇,问道。
“对!炎你好聪……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满场愕然,如果说刚才他们的君上十分霸气的一把捧住异乡人的脸蛋就吻,让他们全都惊到失语,那么此刻这个响亮的耳光更叫他们瞠目结舌了。
眼前发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甚至天马行空的想象也填补不了这其中到底发什么了的解释。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君上轻薄了异乡人,还挨打了。
如此嘹亮的一个耳光,远远听着都觉得……好疼。
他们想要活命就得把头埋得更低,真不能再偷瞄了!就连武卫营的目光都齐齐转开,看着观众席,而非场地中间。
而这一瞬间,王室看台上的局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沈方宇看到西凉王亲吻了亲王殿下,整个人都傻眼了,就好像遭遇电击似的从头到脚都“焦”了。
他满身的破绽,济纳雅莉哪能错过,朝后一个痛快地肘击,即便是隔着铠甲也够受的。
沈方宇果然狼狈后退,但那表情不是疼,而是懵,懵得还是亲王与西凉王亲吻这件事。
济纳雅莉一把夺过他的刀,反指着他,嬉笑道:“看样子,你是完全没想到呀。”
“想到什么?”沈方宇木愣愣地瞧着济纳雅莉。
“君上想娶你们大燕亲王为妻,所以在追求他……”济纳雅莉说。
“这叫追求?”沈方宇指着场上,“那可是斗兽场!”
“呃,这个么,我也是不太懂的,但圣意岂是我们能揣测的?”济纳雅莉用刀尖抵在沈方宇右侧胸下,“不错嘛,我那么用力地打你一下,竟然都没叫疼,但是这边的肋骨应当是裂了。”
沈方宇知道自己的肋骨裂了,济纳雅莉不愧是大将军,武功很不错,那肘击也至少用了七成内力,但他却觉得最疼的地方不是受伤的肋骨,而是左胸,那扑通扑通激烈跳动着的心脏,竟然先刺疼起来。
“臭小子,之前是我一时大意,让你有了逃脱的机会,但你别想着我还会再‘大意’一次,本将军最擅长酷刑拷问,可不是好惹的。”
济纳雅莉决定亲自看守沈方宇。不过话说回来,这大燕人都是长得这么俊的么?还是就永和亲王和沈方宇长得特别好看些?
对了,听说那大燕皇帝也是相当俊美的男子。
济纳雅莉喜好美丽又厉害的男人,当然,在她眼里这世上最美丽、最厉害的男人还属她的君上。
“我不会逃走,我要见西凉王。”沈方宇沉声道,眉头锁紧了。
“呵,君上可不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得看君上他想不想见你。”济纳雅莉讥讽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呆着吧。”
场地中,乌斯曼舔了舔唇齿间的腥/涩/味,他已经好久没受过伤了,可是他却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炎没一拳打死自己,就是件好事了,毕竟他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
但心里知道,嘴巴上可不能承认,乌斯曼委屈道:“我喂你吃解药,你还这么凶。”
“我凶?是我凶还是你卑鄙?!”炎恼火极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趁着我毒发,手脚都不能动的时候来亲我,而且故意/搅/舌/头!想让我难堪!”
“难堪?”乌斯曼捕捉到这个词,忽然问,“炎炎,我的吻会让你有感觉吗?”
乌斯曼与炎扯皮的当口还注意着周围,那些刺客在哪?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感觉不到周围有杀气,霜牙就在附近,它有觉察到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他离炎这么近,刺客要是放暗箭,他还能做个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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