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凤凰台在金陵城的西南方向。相传南朝刘宋文帝元嘉十六年,有三只大鸟翔集山间,大鸟有孔雀一样有五彩的羽毛,鸣叫音声谐和,引来众鸟群附,时人称为凤凰,此番祥瑞被认作“百鸟朝凤。”
刘宋朝廷为纪念此番祥瑞,将此地更名为凤凰里,在保宁寺后的山上筑起高台,名为凤凰台。
李佩凤早就从唐人的诗词里知道凤凰台,心仪已久。跟佩儿相约的时间一到,便带着周秀才一起登上了凤凰台。
周秀才害怕黄四儿跟自己索命,本不敢来,李佩凤告诉他,今天是他唯一的机会。
黄昏时分,跟佩儿相约的时辰差不多了,李佩凤焚化了祭品,点上三柱高香,开始给黄四姑娘招魂。
周秀才跪在案前,口里念念有词,祈祷黄四姑娘饶恕他犯下的罪恶。
一阵冷风吹过,山林瑟瑟作响,但见鬼影??樱?交移???佑纳畹纳焦壤锎?匆簧??砜奚??苄悴琶?倾と唬??黄ü勺?诘厣希?贩⒍际?似鹄础
周秀才吓得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念叨:黄姑娘饶命,黄姑娘饶命!
“你抬起头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让周秀才寒彻骨髓。
周秀才抬起头来,见黄四儿一身白衣,面容雪白,站在自己面前。后面还有两个金甲神人。
黄四儿盯着周秀才,一字一句地说:“周公子,你是读书人,应该听说这样一句话:天道好还,盖世间有必伸之理;人心尚义,虽冤妇无不报之仇!”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虽百死而莫赎其身。可对于读书人来说,功名比生命还要重要。你已经科场作祟,毁掉为了我的功名,这难道还不够吗?”周秀才抬头申辩。
黄四儿伸出一根手指痛斥道:“毁掉你的功名,是因为你这种败类本来就不配当官,此乃为国家社稷,是公义。非是为个人报复。你背信弃义、毁我名节,害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两条人命,这是私仇,岂能不报?”
周秀才理屈词穷,转过身来跪求李佩凤:“李道长,您担保过的,黄四儿答应不害我性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你替我求求情,求求情吧。”
李佩凤刚要开口,黄四儿伸手制止了他,说道:“我不会施私刑害他性命,但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我已经在阎君府将他告下了,阎君派神差前来拘捕,他必须要接受阎君的审判。”
黄四儿说完,两个金甲狱卒将绳索套在周秀才脖颈上,押往地府去了。
黄四儿又向李佩凤行礼,道:“七日后阎君府会过堂审理此案,李天师愿意替周秀才辩护,可以来参加审判。”说完消失不见了。
李佩凤正在懊恼,佩儿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咋才回来?周秀才都让黄四儿抓走了,性命难保。你这是办的什么事?”
佩儿却说:“我早回来了,刚才就在这里,陪着黄姑娘。”
“这是为何?你咋不现身?怎么不劝阻黄姑娘?”
“为什么要劝阻她?黄姑娘要报仇伸冤,公正审判周秀才那个人渣,有何不妥?”
“周秀才虽然做了错事,但罪不当死。且男欢女爱,人之大欲,本身并没有罪。圣人都承认: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至于黄姑娘珠胎暗结,羞愤而死,周秀才当然有责任,但黄姑娘自己就没有责任吗?毕竟她是自杀的,不是周秀才直接杀了她。”
“黄四儿不是建议你去地府为那个人渣辩护吗?把你这些歪理跟阎王去说,看看阎王能不能听你的。”
李佩凤气得发疯,却又无可奈何。他对佩儿说:“你看你还像个道童吗?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我既然管不了你,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又没做错什么,你不能赶我走!再说了,你还得靠我才能完成你的使命呢。”佩儿回嘴,并不离开。
李佩凤突然想起清虚道长说的自己跟这个丫头有300年的缘分,就问:“你不想走也可以,但你得说清楚你究竟是谁,我让你做的事为什么没做。”
佩儿想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似的,道:“说也无妨。我是小青,是你三百年后在仙界的丫鬟。所以我知道你三百年后所有的故事。至于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禀告天庭,天庭同意在阎府审判周秀才一案结束后,让黄四儿姑娘升入仙班,掌管人间婚姻。”
“三百年后的事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你咋会知道?”
“因为我们俩都是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空的。不同的是你是乘坐一架航班穿越的,而我可以直接过来。”
“这么说你是仙女?”李佩凤问。
小青羞涩地说:“其实准确地说是得道的狐狸。”
“那我呢?我是谁?”李佩凤急于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是人。不是鬼,也不是神。你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进入灵界,又因得罪了人间和地府的妖魔,才不得已穿越到这个时空来避难的。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再泄露天机我的法力会被天庭全收回去了。”
二
到了约定的日子,李佩凤跟着佩儿来到地府阎罗殿,参加由阎罗亲自审理的黄四儿控告周秀才败坏人伦、害死人命一案。
阎王殿上摆满了十八套刑具,分别对应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插针、鸩毒、锯割、断椎、抽肠、骑木驴、刖刑、梳洗、灌铅等十八种酷刑。
黄四儿姑娘作为原告跪在堂前,周秀才则作为被告被几个鬼卒绑在施行台上,由阎王决定施行何种刑罚。
黄四儿姑娘指控,被告周秀才身为读书士子,败坏圣训,诱奸民女,致死两命,罪在不赦。
阎王判定:周秀才不要脸皮,故应予以剥皮;纵欲诱奸,故应施以宫刑;背叛盟约,全无心肝,故应施以抽肠挖心;导致原告投缳,故应施以缢首;始乱终弃、丧尽天良,故应综合施加锯割、断椎、梳洗、灌铅、车裂、凌迟等酷刑。
阎王殿的酷刑极其惨烈,以剥皮为例:鬼卒将周秀才脱得赤条条的,用清水洗干净,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其次是宫刑,这是专门对付周秀才这种风化案犯的酷刑。鬼卒先要拿绳子把周秀才的生殖器包括**绑起来,让血液不流通,自然坏死,后拿利刃一刀子全部割掉。割掉了以后拿香灰一盖,止血,还得拿根鹅毛插在尿道里。等过了段时间再把鹅毛拿掉。
再次是梳洗,鬼卒将周秀才剥光衣服,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间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抽肠也是一种让周秀才求死不得的酷刑,具体做法是把一条横木杆的中间绑一根绳子,高挂在木架上,木杆的一端有铁勾,另一端缒著石块,像是一个巨大的秤。将一端的铁勾放下来,塞入周秀才的肛门,把大肠头拉出来,挂在铁勾上,然後将另一端的石块向下拉,这样,铁勾的一端升起,周秀才的肠子就被抽出来,高高悬挂成一条直线。一般的犯人惨叫几声,就会气绝身亡。对于周秀才这种被阴间抓来的犯人来说,却死不了,零受罪。
最残忍的是凌迟,也叫千刀万刮。地府的凌迟尤为残忍,它由两个鬼卒手持利刃从脚开始一片一片的割周秀才的肉,一共要割3600刀。一般的犯人割1000刀就能断气,但周秀才割完3600刀也死不了。这就更加痛苦。
对周秀才的酷刑实施了一个晚上,到五更时分才宣告结束。
李佩凤对阎王殿里的这套野蛮、落后的刑讯方式非常反感,他对阎君说:“就算周秀才十恶不赦,以死抵罪也就罢了。天地生人,总有赋与他的权利,地府把残忍当作艺术,把对生命的摧残当作乐趣,实际上也是对天道的一种背叛。”
阎王说:“设置酷刑是为了威慑,否则恶人奸贼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争论是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冲突,李佩凤想,这种冲突是超越了文化和时空的,看来还会永远争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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