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美丽新世界

    
    一
    周秀才虽然在阴司受尽酷刑，但却也逃得了性命，被放回人间，只是变成不能再欠风流债的废人。后来听说他秉性难移，先是在秦淮河上开了一段时间妓院，阅尽人间春色，又被染上了梅毒大疮，眼看性命不保，有个道人给他出主意说，你本是富贵中人，可惜因贪恋女色而遗祸，不如进宫当太监，或可躲避阴司惩戒。周秀才也就更名换姓，北上北京，进宫做了太监。谁知道太监都不识字，而周秀才则是饱读诗书之辈，在文盲成群的太监堆里很快脱颖而出，上演了一处轰轰烈烈的大戏。不过这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且说黄四儿升了仙班，专司人间冤死女鬼的风流孽案。她惩戒周秀才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私仇，也是为后世花心男人立规矩。黄四儿执法公正、铁面无私，在坊间声望很高。特别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弱女子，都找她伸冤，讨还公道，后来有人为她建庙塑像，这就是有名的黄仙姑庙。
    李佩凤从佩儿那里大体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也大概猜到了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的使命。他打算回山东老家，看一看自己300年前的家世。
    自己依旧扮作道士，佩儿扮作道童，告别金陵，渡过长江，一路北上。
    一天，他们走到苏北境内，又累又渴，看到路旁瓜棚下有个老妇人摆了个茶摊卖大碗茶。两人停下歇脚，掏出铜元买了两碗茶。
    不想老妇人招待殷勤，但捧出来的茶却色泽红黑，气味腥臭难闻。佩儿一口不喝，冷冷地看着李佩凤。
    李佩凤喝了一口，感觉又苦又涩，舌头像被蝎子咬了一口似的。他放下碗，问老妇人：“老婆婆，您的茶太难喝了，还有别的茶吗？”
    老妇人忙堆起笑脸说：“客官稍坐”，对后院喊道：“三娘，快给公子上壶好茶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端着一个黄金鎏边的白瓷茶壶进来，用晶莹剔透的玉盏杯沏了茶，端给李佩凤。李佩凤一见这姑娘眼就直了，但见姑娘美目流盼，笑靥生姿，一双玉腕上戴着一对金钏，纤纤玉指戴着好几个金戒指，亮得令人眼恍。她倒的茶色泽清丽，嗅之芬芳甘冽。李佩凤喝了一杯，再要一杯，不觉心神荡漾，似乎坠入温柔梦乡。
    “什么茶这么好喝？能不能给我一点？”李佩凤不觉捉住姑娘的手，姑娘浅笑如花，轻轻推开李佩凤的手，道：“公子喜欢，夜晚来喝就是了。”
    李佩凤心旌荡漾，手里偷摘了姑娘的一枚戒指，又要了少许茶叶，心满意足走到村里客栈暂歇。
    晚上吃过饭，李佩凤刚要再来寻白日见过的丽人，却突然感到肚子剧痛，接着是一阵阵恶心呕吐，躺在床上口吐白沫，痛得直打滚。
    李佩凤怀疑白天喝的茶是毒草，让佩儿去验。佩儿却说：“不用验，是水莽草，那个美女是水莽鬼，来找你做替身的。”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拦着我？”李佩凤大怒，一边疼地打滚，一边骂佩儿。
    “这是你前世注定要历的劫，我怎么拦得住？”佩儿不理不睬。
    “赶紧救我呀，姑奶奶，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去？”李佩凤哀求道。
    “你死不了，黄仙姑一会儿就来了。”
    佩儿话音刚落，黄仙姑就出现在房间里。
    “我原以为，李公子会不一样，原来也跟周秀才没什么区别，都是好色之徒。”黄四儿嗤嗤笑道。
    这时候李佩凤已经说不了话，两只眼睛已经翻了上去，佩儿一见，也心软了，求黄仙姑救人。
    黄仙姑给李佩凤服下一粒丹药，喂了一口水送下。李佩凤渐渐平复，睡了过去。
    黄仙姑对佩儿说：“他得大睡三天，为了让他长个记性，我遣他的魂魄去地府走一遭。”
    二
    吃了药的李佩凤，魂魄忽忽悠悠来到阴司，找到掌管鬼薄录的鬼卒那里。
    鬼卒查了一下，好奇地问：“你不在这里，我们也没有人去勾你的魂，你跑来干什么？”
    “你给我查一下，今天有没有鬼魂找到替身往生的？”李佩凤问。
    鬼卒翻了一下记录，道：“有一个，她是水莽草中毒死的，今天找到一个道士当替身，已经往生了。”
    李佩凤问：“这个女鬼的前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地？”
    “寇三娘，本城城北大乡绅寇老爷的小女儿。已经死了多年了。今天往生，去了城西开当铺的王掌柜家里投胎。”
    李佩凤赶到城西开当铺的王掌柜家中，强行抓了寇三娘的鬼魂带到黄仙姑庙，对黄仙姑说：“抓我当替身的女鬼找到了，请你秉公而断，放我回阳间，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黄仙姑问寇三娘为何要找替身害人，三娘说自己少时误食水莽草而逝，根据阴间的规矩，必须找到替身才能往生，所以化作美女，施展惑人手段，诱使道人食水莽草而亡。今天见到李佩凤，感觉他既有道士身份，又见色起意，品行不端，于是抓了他当替身。
    黄仙姑再问那个卖茶的老婆子是谁，现在哪里。寇三娘说，那个人姓倪，自认为年老色衰不能迷惑行人，就让三娘帮忙。现在她已经投生到一个做豆腐、卖豆浆的人家去了。
    黄仙姑见寇三娘也是可怜之鬼，且容貌可人，决定放她一马。于是跟李佩凤商量道：“三娘容貌太艳，年纪又小，若不能超生，留在阴间终究还是要靠惑人手段作孽，不如给你做个道童，求个正果。”
    李佩凤连连摆手道：“我可不要。一个佩儿就够我头大的了，再来一个水莽鬼，我还活不活啊！”
    “这都是你前生的因缘，你本来就有两个丫鬟嘛。”黄仙姑正色道。
    听了黄仙姑的话，李佩凤恍惚记得曾有两个丫鬟服侍左右，一个叫小青，另一个叫小红。可见还真是前世因缘。天意难违，就只好答应下来。
    三
    三天后李佩凤从昏睡中醒来，见佩儿带着一个容貌绝佳、脸上有一对笑靥的姑娘站在旁边。恍惚记起梦中被黄仙姑安排收受道童一事，忽然大悟，对佩儿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我俩也是被人安排的，你不能埋怨我，这些都是已经设定的，历史已经过去，难道还能修改？”佩儿声辩道。
    “为什么不可以修改？既然时光可以倒流，我们可以从未来穿越到过去，为什么不能对后悔做过的事进行修正？”
    “当然不能。因为因果关系不能倒转，因果律不能破坏。”
    李佩凤想了想，觉得佩儿说得有道理，逻辑上能自洽。也就只好作罢。
    像给佩儿改名一样，李佩凤也给寇三娘取了个名字，叫钏儿。
    于是他就有了两个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