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佩凤上任兰陵郡太守才一天,传来紧急战报,兰陵郡所辖州府被贼寇袭扰。贼首张宪自立为帝,著黄袍,设百官,据山立栅,彩帜若林,竖起大纛,号“九山王”。
据报,贼寇裹挟流民,劫州掠府,多次袭扰官兵。张宪手下一军师号称有诸葛孔明之智,鬼神莫测之能,兖州府尹率兵征讨,被其设伏大破,溃败而归。朝野震动,朝廷连发八百里加急,命令李佩凤限期剿灭。
李佩凤一介书生,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上任一天就碰上这等百年不遇的倒霉事,忧心如焚,唉声叹气。
李佩凤让校尉找来地图,一整天在书房里研究作战计划,佩儿进来送茶,歪头看了一眼,道:“鬼魅伎俩,何须大动干戈。”
李佩凤很不高兴,待校尉出门之后,埋怨佩儿道:“这是军国大事,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或许我能帮您一把,如果您给我一个任命的话。”佩儿放下茶壶,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点说:“这是黑山崖,张宪的营寨就在山崖下的石洞里,上山只有一条路,山下有个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宪在这里布有重兵,所以他进可攻,退可守。官兵拿他没办法。”
佩儿对战场形势居然了如指掌,这让李佩凤刮目相看。
“以你之见,该怎么剿灭贼寇?”李佩凤不得不放下架子,向佩儿请教。
“这只是形势的一面,如果能看到另一面,顺势利导,则对他们来说有利的地形完全能够变成埋葬贼寇的死地。请给我一千死士,我从后山进入贼寇巢穴,突然袭击,造成贼寇内乱,主公只需要封住碍口,不让一个贼寇逃脱,即可一举歼灭。”
李佩凤一听,茅塞顿开,可马上又忧虑起来:“不是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吗?你怎么进入贼穴?”
“狡兔尚有三窟,贼寇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逃生之路呢。”佩儿笑道。
佩儿毕竟是个丫鬟,李佩凤对她并不放心,于是找夫人香莲商量。
香莲说:“佩儿是天狐,在你身边是来帮你成就一番事业的。这次贼变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个机会,你要踏入仕途,不经过一番沙场征战,立下战功,怕也无法立足。”
“她要带精兵一千,偷袭贼穴,让我在山下封住关隘,围歼山贼,你觉得靠谱吗?她一个女孩带兵杀贼,未免太儿戏了吧?”
“她可是修炼千年的天狐,如果连这点道行都没有,她也不敢口出大话。”香莲不以为然,带着钏儿出门去了。
李佩凤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就一个人走到荀子墓前,找华表讨个主意。
李佩凤在荀子墓前摆了丰盛的贡品,点上高香,烧了纸钱,又磕了三个头,道:“诚如荀卿先师所嘱,晚生被委以兰陵郡守,上任伊始,逢黑山崖贼寇聚众谋反,朝廷严令剿灭,催迫甚急,晚生一介书生,不谙军事,苦无良策,今特备浊醪一觞,果品若干,敬请先师赐我退敌方略。”
言毕,但听华表开口言道:“郡守不必过虑,且回衙府静候,晚上自有消息。”
李佩凤回到府衙,沐浴更衣,又让钏儿备了香茶,静候佳音。
约三更许,一个青衫少年来到府衙,声称是荀卿特使,来襄助郡守剪除贼寇。李佩凤令人迎进门来,分宾主坐下,钏儿端来香茗,两人便品茗便谋划军事行动。
佩凤道:“本郡守刚刚就任,就遇到这等凶险军情,敢问使君是否了解贼首张宪的来历?”
提起张宪,少年切齿道:“此人不过是个破落户,靠祖上留的房产土地,出租收债过活。但其为人阴狠,人缘奇差,生意萧条。三年前山中群匪啸聚,各立山头,官军缉捕不果,张宪居然突发狂想,聘请了一个道人做军师,变卖家财,勾连诸匪,做起了南面为王的春秋大梦。不过,那军师也确实有些本事,周边各郡府多有征讨,每一次都被他提前设伏,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张宪受到各路山匪拥戴,被尊为“九山王”。据说他还有攻陷神都,南面称帝的野心。已经自制黄袍,广选嫔妃,设立百官,为正式登基做准备了。”
“一个乡野村夫,猪狗一样的东西,居然也想称帝?真是疯了!”李佩凤大怒,拍案而起。
“据说是南山道人给他出的主意。山中盗匪蜂起,民心摇动,张宪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请道人占卜,来人自称南山道人,有神鬼莫测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的命数。他一见张宪就说,哎呀,这不是真龙天子吗?张宪开始不信,说:哪有白手起家成为帝王的?
道人说:不然,自古称帝者多起于草莱之中,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明太祖从寺庙里崛起,他们的出身还不如您呢。哪有一生下来就是天子的?
张宪被说动了心,置酒设宴请道人谋划。道人自命为卧龙再世,愿意辅佐他夺得天下。并让张宪马上变卖家产,打制弓弩、刀剑等兵器,自己则去山中联络各山头强人,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各山头相信张宪是奉天承运的真龙天子,待打下江山之时,各有赏赐,不吝王公之封。
于是张宪变卖家产,秘制兵器,预备造反起事。几天后,道人果然带着数千人来归,声称借大王虎威,加臣三寸不烂之舌,诸山头好汉莫不愿聚义于大王麾下,共图大业。
于是,张宪任命南山道人为军师,在黑山崖扎寨立营,招兵买马,不久啸聚数万之众,渐成气候。”
李佩凤沉吟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请讲。”少年道。
“依先生所言,南山道人既有鬼神莫测之能,神机妙算之智,何不自立?却要拥戴一个无才无德之徒成就一番帝业?莫非这个道人是个妖道?或者所谓帝业并不靠谱,只是在给张宪挖坑?”
“主公果然是文曲星下凡,洞察入微,狐鬼不能及也,什么都瞒不了您。”少年郎赞叹道,“实话说了吧,这南山道人乃是狐仙,此番设计乃是为报灭族之仇也。”
少年郎于是说了下面一番故事。
二
张宪家在城南有一处宅院,后面是一块荒地。有一天,一个年迈的老头来租房子,愿意出一百金,张宪说自己家里无房子可租。老头说:“钱你先收着,房子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张宪感到奇怪,就先收了钱,等着看老头怎么入住。
过了几天,村里的人看见一队车马满载家眷进了张家,大家都等着看张家用什么办法安置这么多人。问张宪,茫然不知。回家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天,那个老头来请张宪吃饭,客气地说:“已经住下好几天了,但重修炉灶,修缮房子,事事都属草创,还没有来得及给您下帖子。今天安排儿女辈备了一些酒菜,请您光临舍下。”
张宪跟着老头进了院子,发现刚建的房舍,焕然一新,进到室内,见窗明几净,陈设芳丽,廊下煮着醇酒,厨房里飘出茶香,丫鬟们端出美酒佳肴,山珍海味,都是从来没吃过的。
还发现院子里少年们来来往往,帘幕后面,姑娘丫鬟们窃窃私语,时而传来欢声笑语。这里的家人连同仆人丫鬟,怕有上百人之多。
张宪知道,这必定是狐狸,喝完酒回家的时候,心里已经暗藏了杀机。
于是,张宪每到集市,即购买硝黄,囤积了一百多斤,分别藏于院子的各个角落。一天,趁狐狸不备,张宪突然点火,火烧连营,烈焰直冲霄汉。但闻腥臭扑鼻、灰烬眯眼,人不敢近。火中传出一阵阵惨叫声,让人不忍卒听。等到火灭,但见一院子烧死的狐狸,焦头烂额,惨不忍睹。
张宪正在查看战果,那个老头从外面进来,神色惨恸,责怪张宪说:“我跟你素无仇怨,一个荒废的院子我一年给一百金租金,也不算少了。你怎么忍心灭我全族?这个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说完,愤然离去。
张宪以为它一个狐狸,最多给自己投掷石块瓦片报复,也没有当回事。谁知道一连三年,平安无事。
少年郎说完故事,李佩凤又问:“既然是狐仙挖坑,让朝廷族灭仇人,能否告知坑在哪里?”
少年郎附在李佩凤耳朵,耳语一番。李佩凤大喜,道:此计甚妙!
李佩凤对少年郎道:“你且稍坐,我去安排一下就来。”
少年郎即喝茶坐等。李佩凤暗地里安排卫兵守住门口,又命佩儿、钏儿去荀卿墓,照会华表。
李佩凤回到客厅,少年郎要告辞,李佩凤道:“且慢,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那道士既然是妖狐,试图借官府之力报族灭大仇,请问阁下是谁?”
“我是荀卿使者。”
“不对。你就是那个妖道。或者准确地说,就是煽动张宪造反的妖狐!”
“郡守,您不能信口雌黄!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却猜疑与我,这话传出去,你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还要狡辩!你看看这是谁?”李佩凤大喊一声。
钏儿和佩儿扶着一个白须老人进来。原来这白须老人正是墓前华表。华表指责少年郎道:“我反复告诫你,不要抖机灵,耍小聪明,干预人间正道。你一个狐狸,就算修炼了八百年,有些道行,难道能挑战人类?郡守乃是文曲星下凡,身上有五千年的文明积淀,岂是你一个畜生能欺瞒的?”
李佩凤道:“欺瞒与我还算小过,煽动匪类谋反,荼毒众生,则是大逆!不管动机如何,你这都是十恶不赦之罪!佩儿,把它拿下,放入沸水中煮了!”
佩儿拿出灵珠,化作水晶瓶,瓶口对着少年郎道一声:进!
这少年立刻变成一股白烟,飘进瓶中。瓶子立即滚起沸腾的热浪。但听那狐狸在瓶中哭泣道:“可怜我八百年道行,今日毁于一旦。”
看看妖狐被水晶瓶融化,李佩凤让钏儿将华表送回,又对佩尔说:“任命你为官军先锋官,给你1000精兵,三百斤硝黄,明日进攻黑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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