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喜剧电影, 也不过是图个氛围——
似乎人只要一多, 笑点就会自动变低;独自看起来可能没什么的情节, 众人一起看, 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钟意一边笑,一边探手去捏了爆米花往嘴中送。
冷不丁的,就捏到了他的手指。
钟意缩回了手。
下一刻, 梅蕴和就递了过来。
他目不斜视, 坐的板板正正, 捏着几个
爆米花,递到她唇边。
不高不低,刚好是可以一口含住的高度。
灯光昏暗, 耳边都是笑声, 众人沉浸在电影之中,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小动作。
钟意低头, 咬住了爆米花,不慎咬了下他的手指。
力气很小, 只一下。
梅蕴和摸了摸她的唇,被钟意一把打掉。
他也不着恼, 锲而不舍地捉住她的左手, 不轻不重地揉搓玩捏。
钟意:“……”
她敢打包票哦, 这家伙肯定满脑子的不健康东西!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爱耍流氓啊。
钟意腹诽。
看完电影,散场时, 钟意跟在梅蕴和身后——人潮拥挤,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 挡在她前面,避免她被人撞到。
看电影的时候,钟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现在才打开,拿出来一看。
哦豁。
□□条未接来电。
都是来自徐还。
梅蕴和先她瞧见了屏幕,善解人意地说:“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咳,山西老陈醋坛子都这么说了……
钟意给他回拨了过去,半分钟后,那边才接通。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把钟意砸懵了。
“小闹钟,听说你和那个老头子离婚了?”
“……”
钟意瞧了瞧梅蕴和,后者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
——很显然,若是徐还在这里,保证会立刻被盛怒的梅蕴和拖出去打死。
“没有,”钟意得赶紧堵住徐还的嘴,免得他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你又抽哪门子风了?我们刚出来看电影呢。”
她说的隐晦,希望徐还这小子能听懂。
在这件事情上,徐还显然没有保持高灵敏度,也没有二十几年发小的默契:“还看个鸡毛电影啊?离婚协奏曲啊?宋文典说你俩离婚了,我这不赶紧过来安慰你么……”
梅蕴和面色越来越沉。
他叹口气,扶额:“你们先聊,我出去冷静一下。”
实在听不下去了。
徐还这么个伤残人士,都脑震荡了,怎么还不消停会呢?
“安慰个毛线,”钟意目送梅蕴和出门,这才敢教训他,“刚刚他就站我旁边,估计你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你自求多福吧。”
“啊?”徐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咬牙切齿,“这个老女人,又骗我!”
钟意说:“暂时是不会离婚的。”
顿了顿,她问:“你上次说,薛廉喝醉了酒,承认受到梅蕴和指使。这些话,都是真的?你还能复述给我听吗?”
“呃……我想想哈,”徐还绞尽脑汁,他的脑袋现在不能深度思考,“具体的都忘了,只说梅蕴和找过他,让他先压着订单,别的倒没有。啊,他后来还说了,说梅蕴和与赵青松闹矛盾,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和梅蕴和的说法基本一致。
他的确没有骗自己。
钟意说:“谢谢你。”
“这么客气干吗……哎,你们俩真没离啊?”
“没。”
徐还显然很失望:“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不坚定吗?”钟意看向门外,隔着一层玻璃,只能看到梅蕴和朦胧的身影,“徐还,可能你对蕴和有点偏见。”
“趁虚而入的小人,”徐还冷哼一声,“简直就是翻版的黄世仁。”
钟意不想为梅蕴和辩护,听着徐还的抱怨,她笑了:“如果你试图说服和离开蕴和的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徐还气的跳脚:“小爷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嘟嘟嘟——”
他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进包里,钟意揉了揉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冷风灌进来,她重重打了个寒噤。
梅蕴和摘下来自己的围巾,给她围好,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钟意抗议:“这样我都不能呼吸了。”
“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梅蕴和牵着她的手,拿温热去暖那一片冰凉,“你又不爱吃药。”
钟意的确不爱吃药,哪怕是裹了糖衣的,她也会感到生理性的恶心;输液就更不可能了,一想到尖锐的针头要刺入皮肤,她就害怕的发抖。
“……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感冒的?”
“别逞强了,你体质不好。”
梅蕴和说的都没错。
钟意再不反驳,乖乖地上了车。
地下停车场的灯是昏黄陈旧的光,梅蕴和坐在驾驶座上之后,没有着急开车走,而是打开了车内的灯。
都说灯下见美人,盖因不甚强烈的光能够盖住一个人的缺陷;而像梅蕴和这种,原本就没什么瑕疵,在灯光下却更显缥缈而不可接近。
钟意解下了脖子里的围巾。
围巾上还残余着他身上的味道。
“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梅蕴和开口。
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钟意有些惊异地瞧了他一眼,摇摇头:“孟医生来看过之后,就没再有了。”
说起来,她都快忘记那个噩梦了。
明明之前感受到的很清晰,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所以才让她那般恐惧;而现在,她早已经淡忘掉了。
只记得好像和小学有关,好像……还有个老太太。
梅蕴和说:“以后再做噩梦了告诉我,孟阳如今留在陆林市,叫过来也方便。”
钟意哑然失笑。
人家一个正经的心理医生,如今却来解决她做噩梦的困扰,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啊。
她轻轻点了头。
虽然说天气一天天转暖,但晚上依旧是冷的,只是被风吹了一下,钟意就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她又想起下午从同事那里得来的消息,纠结了一阵子,开口:“下周,学校有个外出交流的活动。”
钟意观察着梅蕴和的表情。
眉头舒展,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很好。
钟意斟酌着词语:“大概要外出一周吧……我想申请试试。”
梅蕴和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脸,似是确认:“你要去?一周?”
“不是多么远的地方,就是邻市,”钟意说,“算是一场友好交流吧,两个学校互相派几个老师到对方学校参观学习……”
梅蕴和眼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你想避开我?”
“没有,你想太多,”钟意矢口否认,她声音平和,“这样的机会少有,我也想多历练历练自己。”
……有什么好历练的,舟车劳顿的,这么累。
梅蕴和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又忍了回去。
他问:“非去不可吗?”
钟意点了点头。
下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心动了。
不过碍着梅蕴和,她没有立刻申请。
总得要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这样的交流活动并不算少,只是鲜少会有名额给新老师;这次特意有说明,要留上一两个名额给新来的这一批老师,好去学习。
钟意也想去看一看,取一取经。
梅蕴和关掉了灯,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发动了车子。
“蕴和?”
钟意定定地瞧着他的侧脸。
果然,他不乐意。
“你让我想想。”
“我不能总是受你的庇护,”钟意如实地劝说,“这对我而言,是个可以增长阅历的好机会。”
梅蕴和知道。
从上次的争执开始,他就知道,小家伙不想做菟丝花;她想要做一株独立的木棉花。
他有他的事业,钟意也有自己的人生。
正是因为理解,梅蕴和才没有直接回绝。
但理解是一回事,真正开口放她走又是另一回事了。
拒绝的话……
梅蕴和又想起那天傍晚,她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
我们离婚吧。
那个小家伙,明明也很难过,却说出来这种话。
况且,自己也说过,要让她自由做想做的事情。
“确定只去一周?”梅蕴和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他问,“你不会留在哪里吧?”
钟意差点笑出声:“怎么可能留在哪里?我的编制在这边啊。”
是了,他这是昏了头。
梅蕴和定定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一定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嗯!”
钟意没期想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喜出望外,飞快地探身过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梅蕴和摸着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
痒痒的。
但一想到这是拿什么换过来的,激动的心就先停歇了一半。
“你手机不要关机,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你要去哪里?我先给朋友打好招呼。”
“霞照市梧桐区俊华小学,”钟意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就是这。”
霞照市啊……
梅蕴和沉吟了一下。
祁老三在那边。
只是听说他也遇上件缠手的事情,好像是被嫩草给死死吃住了。
顺利得到了梅蕴和的准可,钟意心情大好,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这么为我担心的,食宿学校都有安排,我也不乱走,出不了什么事情。”
梅蕴和都清楚,但就是放心不下。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人了。
真不像他的作风。
回到家以后,分房还是要继续分房的,不过今日,钟意心情好,附赠了一枚晚安吻。
轻轻贴着唇瓣,温柔,不带一丝情、欲。
梅蕴和刚想品尝,她已经抽身离开了。
钟意俏生生立在隔着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皮肤雪白,眼睛明亮,里面如同藏了浩瀚星河。
她说:“谢谢梅先生今日的招待,我很开心。”
梅蕴和摸摸自己的唇,方才的触感似乎尚在。
他微笑:“也希望钟小姐能够早日接受我。”
次日,钟意递交了申请,傍晚时分就收到了通知。
前往俊华小学参观学习的教师一共有七名,最后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钟意松了口气。
不清楚是不是季节交替,还是昨天晚上被风吹到了,今天一早起来,钟意就有了些感冒的迹象——
她每次感冒发烧,耳朵后面的那块骨头就突突的疼。
因为感冒药往往都使人发困,钟意决定还是采取最古老的方式——多喝热水。
几大杯热水灌下去,她身体没怎么舒坦,倒是跑了好几次卫生间。
晚上,梅蕴和亲手做了一顿饭,梅雍访客归来,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只可惜钟意现在身体不是特别舒服,嘴巴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但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钟意还是努力吃掉了一碗饭。
饭间,梅雍倒是问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分房睡了?吵架了吗?”
“没有,”梅蕴和坦坦荡荡地开口,“最近公司有点忙,我有时候归来晚,怕吵到小意,这才睡在客房。”
他主动把事情归结到自己身上,钟意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好在梅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晚上,钟意洗漱完毕,刚刚躺在床上,门就被敲响了。
她不得不拖着不舒服的身体下床,把门打开。
果然是梅蕴和。
梅蕴和进来,顺手关上门;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钟意想推开他,可惜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梅先生——”
“嘘——”
确认她体温尚算正常之后,梅蕴和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别叫我梅先生,”梅蕴和掖了掖被褥,好让她的下巴从被子里露出来,声音低沉,不容她拒绝的意味,“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你梅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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