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给周强回话,这对马大犇来说是个问题。如果时间太短,会显得自己没有仔细思考,如果时间过长,又会让周强失去耐性,起码会有些不爽。于是马大犇决定,以一个礼拜为期,一周后,再给周强回话。
两天后,马大犇接到木言几的电话,说自己要去一家疗养院去看一个老人,问马大犇要不要同去。假期闲来无事,和自己给周强回话的日子还有那么几天,于是马大犇答应了。
事实上木言几要去看的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强的母亲。根据莫郎中带回来的消息,周强每个月只在月末的那几天会定期去看望老人,其他时候,都交给了疗养院的护工打理。这一切,马大犇并不知情,由于疗养院的地方距离马大犇家并没有很远,于是他们约好,直接在疗养院碰头。
按照约定的时间,木言几出现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的穿着显得有点奇怪。以往看到木言几的时候,他大多数穿得会比较传统,身上也随时都背着一个不伦不类的葫芦。细碎的小胡子,那前面中分后面辫子的怪异发型,加上他那慢吞吞神叨叨的举动,无一不在告诉别人,此人是个神棍。
但今天他却穿得非常正常,寻常的夹克衫,里头是衬衣。牛仔裤配了一双还算时尚的板鞋。脑袋上也戴了个鸭舌帽,遮住了那原本应当飘逸的发型。只是那身夹克衫看起来稍微小了一点,似乎是一抬手,就会整个隆起到背上去一般。
原本马大犇对木言几还存有一丝敬重,毕竟早已习惯了他那副看似高人的打扮,而今天这一身行头,却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在见面的第一句话,马大犇就打趣木言几道“我说木大哥,今天你这身装扮可真是别致啊,怎么了,改邪归正了啊?”
木言几本来就被这一身装束搞得很不习惯,听马大犇这么说,只能无奈地笑笑说“没办法啊,有时候做不同的事,就需要有不同的装扮才行。今天我这样子看上去很不正常吗?”
他张开双手,好像亮相一样,在马大犇面前转了个圈。马大犇说“穿着倒是挺正常的,不过搭配在你身上,就有点不正常了。你还是比较适合穿松弛一点的衣服,仙风道骨的,看起来比较像你。你这夹克是怎么回事,紧身衣啊?”
马大犇调侃停不下来。木言几笑着说“快别提这件事了,这身衣服都是我跟别人借的。这件夹克衫,就是借花医生的来穿。你知道他的体型身材,这不穿上去怪怪的。”马大犇也哈哈大笑,这段日子以来,许多情绪让他表面看起来无所谓,心里却仍然很压抑。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地笑了。
马大犇问木言几说“木大哥,咱们今天来这里看的人是谁啊,还让你这么隆重?”木言几笑了笑回答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今天叫你来,是因为这件事多少跟你有关。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马大犇点头,木言几说“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不管是好是坏,你都不可以激动,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你就别跟我进去。”马大犇心想奇怪了,既然如此你之前打电话为什么不说清楚啊,现在我人都来了,你才要我当面保证。但寻思自己经历了这些事之后,其实早已经沉稳许多了,自己在周强面前都能够沉得住气,难带还奈何不了一个需要住疗养院的老人?
于是他答应了,尽管木言几没有说到底要去看望谁,马大犇心里还是充满好奇,好奇的部分,则在于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跟自己多少有关。于是马大犇跟着木言几进了疗养院,去护士站问了房号,做了登记之后,就去到了那个房间。
这是一间规模不算大,但却也说不上小的疗养院。如果说一半大大型养老机构属于国家级医院的规模的话,那么这座疗养院,顶多算得上是区级的。一共四层楼,一楼大厅是护士站,顶楼是各种医生的办公室和护工的休息区。而一到三楼,根据老人情况的不同,而住满了来养老的人。
木言几带着马大犇,朝着一楼天井尽头处的一个房间走过去,这个房间据说因为在尽头的关系,布局比较大,是这层楼相对最大的一间,价格也比较昂贵。这些老人都是一个人住一间,这就是说,住在这屋子里的老人,家里的儿女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敲门之前,木言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让马大犇戴上。马大犇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戴上了。接着木言几敲门,几秒钟后,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打开了门。一看门口带着鸭舌帽的木言几和戴着口罩的马大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是找谁啊?”
木言几笑着说“您好,我们是来看王阿姨的,我们是她儿子的朋友,护士站说是在这个房间。”老头点点头,给马大犇和木言几让开了路。
马大犇这才反应过来,开门的这个老头,其实是疗养院的护工,应该是专门伺候这个“王阿姨”的。进门后,马大犇观察了一下屋子的结构,见尺大约有十几二十平,长条形的房间,正对门口的,是一个大大的窗户,采光非常好,而窗户外头,被人用铁棍焊上了防护网。防护网上,还挂着一些香肠。进门的右手边是厕所,而跟厕所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一张大床,床尾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斗柜,上面放着一台尺寸还算大的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放着一些戏曲节目,而在床边,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坐在一张轮椅上,头发花白,带着厚厚的老花眼镜,腿上还盖着一层毛毯,正全神贯注看着戏,甚至没察觉到木言几和马大犇进了屋。
木言几只是站着,却没着急上前打招呼。半晌之后,他转头看着那个还候在门口的护工,然后笑着说道“这位老师,麻烦您先离开一下,我们有些家里事要跟老人家商量一下。”那个护工站起身来,准备开门离去,一边开门一边嘟嚷着说“还商量,她都分不清谁是谁还商量个屁呢,今天早上还管我叫妈呢…”
哐当一声,护工关上了门,同时把自己关在了外头。马大犇心想这家伙怎么说话的,脾气还挺大,但很快注意到木言几的眼神,于是硬生生将这句抱怨吞了回去。
木言几悄悄凑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确保外头没人,于是就锁上了门栓。接着走到老婆婆跟前蹲下,老婆婆仍旧没理他,自顾自地看着电视。
接着马大犇万万没有想到,木言几开口喊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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