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生生睡了一下午才解过乏, 醒来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等出了房门看见陪着孩子玩的张如良,就没那么痛快了。
当知道张如良还要在这里住几天, 更是没有好脸色, 好在意识到这是京都,不是林县, 怎么也得给大外孙留下脸面, 当即挠了挠发痒的手心, 作罢了事。
张如良看见老爷子的时候还挺忐忑, 这时看了老爷子反应还比较平静, 这提在嗓子眼的心算是放下了,今天接受他,以后总不会撵吧。
他揉了揉胸口,还捶了几下, 以后要控制些情绪,这些天心跳幅度总是那么大,还真有些不舒服。
张明岳注意到张如良的动作, 不太放心, 就央着苗文清给把把脉,问题不大, 可能也是近段时间操心太过, 身体有些受不了,如今不宜再劳神, 多休息就好。
老爷子看这情况悻悻然, 这还没怎么着呢, 他倒先不舒服了,得,以后且给他个好脸,对他好些就是了。
张如良不想能因祸得福,早知这样,还不得先大病一场才好,不过,这只是想想,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健康身体,他还想看着俩小儿子结婚,看着小孙子长大呢。
吃过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下午休息得不错,现在正精神呢。
张明岳劝张如良早去休息,本来就不舒服,再挺着也难受。
张如良说什么也不去,说聊天也是休息,抱着子涵坐旁边,跟大孙子亲香。
说着话呢,就说到怎么找到房源的事情,张明岳本想一笔带过,谁知道张如良开口了,“有那黑心的想抢劫明岳,他发小是那地派出所的,两个人碰上才能有后面找房子的事情。”
老爷子和苗文清两口子顿时握紧了手,让张明岳说说,这么大的事这一天了都没听他提过。
张明岳神色莫名地看着张如良,有一种后悔没强压他去休息的冲动,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越不想说的,越让人给挑破。
张如良注意到张明岳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眼神飘忽不敢再看张明岳,低头拉着子涵的小手,“涵涵长得还真有几分像我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明岳,你别埋怨你爸说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呢?要是我们从别人嘴里知道岂不是更担心,你们有没有受伤?”钱明菲忙拉着苗群群看了看,又转向张明岳,用眼神询问他。
苗群群赶忙安抚钱明菲,“妈,我没事,当时我跟明秀跑去叫人,是明岳拦着他们,他左脸挨了一拳,肿了好几天呢。本来不会有这事,就是那个梁田宇使坏,亏得警察逮住他,押在派出所了。”事过境迁,苗群群其实也不想提起这件事。
“梁田宇?这里还有你们认识的人?”苗文清出声问。
既然已经提起来,瞒是瞒不住了,张明岳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也说了后续事情的发展。
“净是些糟心玩意儿,自己过不好,也不想别人好过,那混蛋提的叫王伟的,我怎么听着挺耳熟呀?”老爷子回想着。
钱明菲一拍桌子,愤愤然地说:“可不是耳熟嘛,尹家闹腾的时候,他们家的事不也闹得沸沸扬扬吗?果然是坏了心肠的,怪不得他们家里没有全乎人。”
苗群群见张明岳嘴角诡异地抽抽,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已经知道了?”
“呃,知道一点,梁田宇提起过,说他回王家庄报复王伟,暴打他一顿,导致......”钱明菲和苗群群在场,有些话还是避讳些好,“导致这辈子就要不了孩子了。”
苗群群听完惊呼一声,“那不就是太监?”
钱明菲抬手拍了她一下,“口无遮拦,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什么,怪恶心人的。”
“他们家里本来就因为王伟娶马芸芸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现在王伟又这样,王队长他们怕是受不了吧。”张明岳想想就可以知道他们家人的反应,儿子再不好也希望他健康平顺,这突然间就残了,还是那个部位,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要说就是呢,”苗文清端起茶杯喝口水,“这孩子养不好,真是来讨债的。我正好回医院跟院长他们道别,听护士们都在议论,说那个王伟受伤,送到水利医院,紧跟着他母亲也被送到医院,心脏病发作,严重得很。这还不算,那个王伟的妹妹,既不伤心,也不担心老母亲的病情,专程跑到王伟的病房千方百计说服他收养自己的两个女儿,说反正王伟也生不出孩子了,被王伟暴起拿输液瓶打得浑身伤痕,据说怀孕三个月了,孩子没保住,身体也伤了。王伟自己又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还从受害者又变成施暴者,他父亲知道的时候,一下就晕过去了,现在一家四口躺在病床上。”
苗群群溜了一眼张明岳,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垂下眼睑问:“王伟的妹妹为什么非要让王伟收养她的闺女,她也舍得?”
“怎么舍不得,要我说,她那两个闺女还不如让别人养,王芳连生俩闺女被婆婆磋磨,她不反抗,反过来拿孩子出气,听说那俩孩子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她一住院,她男人就嚷嚷着要跟她离婚。”钱明菲语带讽刺,她就看不惯嫌弃闺女的,闺女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疼还来不及呢。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大团圆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人家,晦气,时间不早,都歇着吧。”老爷子吆喝着,率先起了身。
等出来,老爷子小声问:“明岳,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外公,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咱就去。”张明岳会意轻声回答。
老爷子点点头,翘翘胡子,歇息去了。
苗群群抱着孩子跟张明岳进了屋,忙问:“准备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
“爷爷想明天去给外婆和妈扫墓,准备些祭拜的东西。”张明岳说,“我趁着下午你们休息的时候弄的,放在厨房你没看见。”
“哦,那明天我跟着去吧,我也应该拜一拜的。”苗群群说。
张明岳摇摇头,“不用,外公不让别人去,要不是他不知道地方,说不定连我都要避开,他老人家想跟外婆他们说些悄悄话,情绪怕是不好,肯定不想我们这些小辈看见,等清明吧,咱们一家再一起去。”
苗群群见状没坚持,搂着孩子坐床上,打算哄他们睡觉。
转天一早,等张如良上班了,张明岳提着东西,带着老爷子紧跟着出门,招呼一辆人力车,直奔墓园而去。
不是扫墓的日子,墓园里阴阴冷冷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老爷子在门口踌躇了一段时间才往里走,张明岳都觉得他的脊背都没有平时挺括。
祭拜过外婆和母亲,张明岳就跟老爷子说到外面走走,老爷子痛快地大手一挥,让他去。
张明岳在外面逛了大概一个钟头,觉得时间差不多就往回走,也不能给老爷子太多时间,悲伤过度也伤身体。
到了附近,张明岳故意加重脚步走路。
再看见老爷子,眼圈红红,有些肿,正拿着袖子擦墓碑上的土呢。
张明岳紧走两步过去,陪着老爷子一起擦,他用的不是袖子,是手绢,不过也没去劝老爷子拿手绢。
回去的路上,张明岳注意到老爷子湿透一片的袖子心下感伤,他无比庆幸自己在原主身上复活,要不然,这位可爱的老人心中该是多么的凄凉呀。
没等他伤感太长时间,车子已经转过胡同口,张明岳看见家门前停着一辆运输车。
定睛一看,原来是家具和书到了,真巧,车刚刚停稳,正要叫门呢。
张明岳顾不得想别的,开始跟师傅招呼,商量怎么卸车。
车上有三位师傅,加上张明岳和苗文清,五个人就开始摆弄家里的家具。
本来是想着之后找人调整的,是那位大师傅听说了,说不是什么大活儿,给他们些抽烟钱就能帮着干了,这倒也称张明岳的心,当即同意了。
老爷子住正房,就放黄花梨的床和单人衣柜,桌椅自不用提,也摆上一套。
正房原来的床和柜子,加上黄花梨双人柜调整到西厢给张明岳和苗群群用,毕竟还有三个孩子呢,需要放东西的地方多。
西厢房里的书架书柜挪到原来的书房,和其他书架并在一起,以后就当做公共书房
苗文清和钱明菲住东厢,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只调换了桌子和椅子。
等家具摆弄好,已是中午,毕竟是杨姨父找的熟人,他们就留三个师傅吃了午饭。
张明岳给师傅们结了费用,还额外给了他们每人一包好烟,可把师傅们乐坏了,这本是张如良拿来孝敬老爷子的,可老爷子嫌弃没有烟袋抽着有滋有味,就被拿来做顺水人情了。
下午,张明岳跟着苗文清就泡在书房收拾摆放书籍,这里的地方大,如今也不用像前几年防这防那不敢拿出来,所有的书籍都可以摆放开。
说实话,还挺壮观,别说张明岳自己淘的,就是这几年苗文清淘换买来的书就够摆满两个书架了。
钱明菲和苗群群则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昨天孩子们初到陌生的地方还有些防备,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反应过来,在身边的是爸爸妈妈,哇哇大哭一场,都惊动钱明菲和苗文清一起过来哄才好的。
今天一早三个孩子就恢复了满满活力,笑跳尖叫,给家里添了不少色彩。
老爷子就比较清闲,摆弄书他又不会,看孩子也用不上他,又不想呆愣着,干脆别上烟袋出门溜达去了。
张明岳追着出来嘱托他不要走远,免得找不回家。
老爷子给张明岳一个肿着的大白眼,“老子长着嘴呢,还能丢了?干你的活吧。”说完,背着手兴冲冲走了。
张明岳耸耸肩,还是不放心,跟着老爷子一段距离,发现他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晒太阳,那里已经有几个老头在了,跟林县差不多,下棋聊天的都有,才放心回家。
老爷子一直知道张明岳跟着他呢,他是故意坐在那里迷惑他的。
等看见张明岳回去了,老爷子起身又往远处走走看看,他眼睛肿着呢,想跟人家聊天下棋都不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里多受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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