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苗群群在客房给田思雨铺好被褥,“好了,早点休息吧, 明天还要去报到呢。”
“好的,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田思雨送苗群群到门口。
等苗群群离开, 田思雨关上灯, 走到窗户边, 看着整个院子。
该是张明岳和苗群群的房间灯还亮着, 她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在屋里走来走去,没一会儿,灯也关了,整个陷入沉寂。
田思雨盯着漆黑的院子很长时间, 眼泪突然流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张明岳一家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就想哭,可能自己已经孤寂太久了。
直到感到浑身发冷,才抱着胳膊搓了搓,躺到床上,瞪大眼睛到深夜才慢慢入睡。
转天一早,天色刚亮, 钱明菲和苗群群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 田思雨听着动静, 一骨碌坐起来, 穿好衣服也过去帮忙。
今天苗群群也要去学校报到,张明岳是明天报到。
饭桌上,张明岳提议先送苗群群去北大,等她办完手续,再一起送田思雨去报到。
田思雨实在不想麻烦,坚持自己去学校报到。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你就别推辞了。”苗群群说。
苗文清反而有不同意见:“行了,都不要争执了,小田既然坚持,就让人家自己报到就行,小田,反正你也知道我们家,要是有事需要帮忙的,过来说一声。”
田思雨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知道他们都是为她着想,可她怕自己接受别人的好意多了,就变成理所当然。
她站起来鞠个躬,只暗暗记住,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他们。
张如良其实很想去送,可苗文清都说让他们年轻人自行安排,他也不好再说一家人都去,吃过饭骑车上班去了。
不到八点钟,张明岳、苗群群和田思雨就出发了,三个人并行一段路程,才分开来。
张明岳和苗群群到北大顺着指示找到报到的地方,前面排队的人不多,看得出来时间还早,大多数学生还没有到。
张明岳拎着东西,苗群群上前排队。
等轮到苗群群的时候,她赶紧递上录取通知书,老师核实了一下她的信息,招来一个人领着苗群群去宿舍,张明岳赶紧跟上。
“老师,请问我们必须住校吗?”苗群群问着走在前面的人。
老师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为了方便管理,你们这届的学生必须住校。”
“哦,”苗群群答应一声,抬头给张明岳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老师领着他们两个进了栋楼,把他们交给了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看了通知书,说:“我姓江,你们叫我江阿姨或老江都行,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反应,我会跟学校老师报告的。你是204宿舍的,你是这个宿舍第一个报到的,男同志可以跟着一起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后马上离开。”
谢过宿管阿姨,他们去了204房间,推开门,张明岳和苗群群睁大的双眼,真是太简陋了,跟他们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左右并排各两张上下床,中间放着两张掉了漆皮的桌子,角落里立着一个柜子,正好八个格,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群群,我觉得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不错,省得开门的时候总被人打扰。”张明岳摁了摁床板,不错,木材比较厚,还挺结实。
苗群群也看中了靠窗的位置,反正现在还没有人,可以挑选一个最喜欢的。
她左右床都坐下试了试,又爬上上铺感受了一下,“上铺不行,爬上爬下有点心惊胆战的,我还是住下铺吧。”
苗群群最终选择了左边下铺。
张明岳拿出洗脚盆,到外面接了水,开始做屋里的卫生。
等把床擦好,苗群群掏出被褥铺床。
张明岳把暖瓶拿出来放到床边,“就放这里吧,喝水倒着方便。”
苗群群又选了一个柜子隔,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她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想着没课的时候还有周末都可以回家,实在没必要带那么多。
“行了,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咱们走吧,到外面看看,熟悉熟悉环境。”
两个人下楼快速穿梭在各个建筑物和道路上,偶然还会遇见问路的,天知道,他们也绕得有点迷糊了。
苗群群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我走不动了,今天就这样吧,要上四年呢,慢慢会熟悉的。”
张明岳也有些累,地方太大,逛全了也不是易事,“行,你记得食堂和上课的教室在哪里就行,其他的等上学再摸索一遍吧,起来,咱还得去清大呢。”他还要去找孟教授说张明光的事情。
苗群群站立来拖着脚步跟在张明岳后面。
这次比较幸运,孟教授就在办公室里批复文件呢,等他知道张明岳的来意,点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不是他的原因,我可以适当放宽时间,我会跟迎接新生的负责人说明情况,不会影响张明光的报到程序。”
“谢谢孟教授,明光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从东北赶回来,如果顺利,应该可以赶上明天最后的报到,我们家就是怕路上出现意外。”张明岳态度很恭敬。
孟教授摆摆手表示知道,就让他们出去了。
又一天,换成苗群群陪着张明岳到学校报到。
谁知道,临出门的时候被琳琳和涵涵发现,突然哭闹抱着他们的腿不让走,雅雅莫名也加入他们的队伍,钱明菲和苗文清哄都哄不住,两个人看着心疼,反正时间来得及,先安抚好他们是正经。
直到把三个小祖宗哄高兴了,张明岳和苗群群才偷偷拎起包袱去学校。
报到的程序顺理成章,同样的,他们两个被领到一栋宿舍楼前。
医学院里的宿舍条件跟北大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明岳不由得感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当年他从村子里出来去医院培训的时候住宿条件也不过如此,可决没有挑剔的念头。
推开宿舍门,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朴质的女同志笑着说:“又来一位同学,同学,你叫啥名呀?这是我对象赵宝强,以后你们住在一起,互相照应呀。”
被拉着的赵宝强一脸无奈地拂开她的手,“你这人,咋这么自来熟呀。”转头看向张明岳,“你好,赵宝强,临床医学的。”
张明岳笑笑,自我介绍,“我叫张明岳,弓长张,日月明,山岳的岳,也是临床医学的,请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互相学习。”赵宝强摸摸脑袋,笑着说。
还有一家等赵宝强说完话,也过来介绍自己,原来是父母两个来送孩子,同学的名字叫齐洪扬,跟张明岳同系不同专业。
那孩子父亲说齐洪扬很内向,不爱说话,都不放心他住校。
张明岳也发现,这都是父母在说,齐洪扬都没吭声,就主动跟他打招呼。
等齐洪扬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很尖还很细,做的动作也扭扭捏捏,张明岳无端端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一个大小伙子,比大姑娘还娘气,真的好吗?
张明岳选了中间床铺的上铺,麻溜地爬上爬下收拾。
苗群群在帮忙的时候就总是偷偷瞄齐洪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别扭的男人呢。
张明岳注意到苗群群的动作,没好气地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示意她转过头去,齐洪扬肯定对别人的眼光很敏感,苗群群总瞄他还不定惹什么不愉快呢。
收拾完,照例,两个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圈才回家。
苗群群到家就替换钱明菲看孩子,张明岳吃了午饭,反而去了清大,他得看着张明光顺利报到才行。
其实张如良今天也是半天班,下午直接去了火车站,一定要迎上张明光才好。
张如良和张明岳分别在火车站和学校严阵以待,张明光在火车上窝着火,都要吐血了。
这火车走走停停,就跟那老汉拉车一样,恨不得几分钟就停顿一下,张明光跟人家换到的票还是没座的,就在过道里站着,他都有些迟钝了,这外面的景色很长时间都没变过,也不知道走出几里地没有。
张明光腿有些软,想蹲下来缓缓,可刚做动作,就碰到了后面的人,被推了一下,“别挤我,我都快站不住了。”
张明光只能忍住,他不敢抬脚活动,怕再落脚的时候没有地方,变成单脚撑地,那样更痛苦。
火车终于到了一个站,广播里喊出来的消息却让张明光血液都变得粘稠了,“开往京都的列车停靠2站台,停靠大约五十分钟,临时让道,给各位旅客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张明光懊恼地捶了一下椅背,被座位上的人瞪了好几眼。
周围变得宽松,张明光发现不少人下车,去站台上甩甩胳膊,伸伸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张明光有些意动,在人堆里穿插,也下了火车,果然,外面的空气很清新,让他的大脑顿时清醒不少。
“京都”,“汽车专送”,“准时到达”。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涌入张明光的耳朵,他迅速地看向四周,发现有两个军人在对话,他又听见“京都”两个字。
张明光大跨步走到两人面前,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同志你好,请问你们是要去京都吗?”
两个军人防备地看着他,“有事?”
“同志,是这样,我是要去学校报到的大学生,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张明光从包里拿出通知书递给矮个子军人手里,“由于种种原因,我收到通知书太晚了,照着火车的行程,今天肯定赶不上报到,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我是无意的,听说你们是专车送,我能不能搭个顺风车,我绝不白坐,听说汽车都是烧油的,我出油钱,求求你们了。”
“这?”矮个子军人犹豫地看着对面的军人。
“求求你们了,”张明光双手合十,拜托他们。
对面的军人拿过通知书看了一眼,“清大,多少人梦想的殿堂呀,就这么错过确实可惜,好吧,捎带你一程。”
“谢谢,谢谢,”张明光跟着他们出了站,坐上他们的车,直奔京都而去。
张如良还等着火车到站呢,听见广播声,他挤到人前满目寻找张明光,可惜,等人流散去,他都没有看见人,脑袋一懵,踉跄一下,才扶住旁边的栏杆。
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摸摸头上的汗,暗自庆幸,还好提前打招呼,要不麻烦可就大了。
“爸,爸,”张明岳进火车站就逆着人群找张如良,终于在出站口看见他。
张如良低落地说:“明光没到。”
“他已经到了,现在估计已经办完手续,爸,咱回去吧。”张明岳扶着张如良往外走。
“到了?你说的是真的?”张如良紧紧拉着张明岳的胳膊问。
张明岳点点头,“到了,这小子还比较聪明,搭了一俩来京的军车,坐在车斗敞篷里回来的,人家还照顾他,直接拉到清大门口,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好歹今天能办完手续,您回去赶紧给他熬点姜汤,驱驱寒。”
张如良顾不得点头,招呼张明岳骑上自行车就回去原来的家,进门果然看见张明光搂着个大棉被在取暖呢。
张如良老泪纵横,扑上去搂着张明光就哭。
张明岳自动关上门,把哭声阻挡在双耳之外,骑车回四合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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