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晒月亮,也是在等人。
晒够了,人却迟迟未到,于是回到床榻上躺着等,总之非等到不可。
刚躺下不久,一阵“呼噜声”响起。
无论是节奏,还是那绵柔悠长的调儿,都不像是一个人的呼噜声。
一条肥而短的茸毛棍掠过雨生的头顶,让人很是懊恼。
在他扭头的一刹那,棍上的每一根宛若游丝的白毛都立了起来,“呼噜声”瞬间戛然而止。
月光每一根游丝都泛着沁人心脾的冷冷白光。
雨生根本没注意到月光未及处,一双寒冰一样的蓝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一只修长的手一点一点靠近那根茸毛棍。
突然哇~一声响亮的警告声在雨生耳边响起。
铁虫从白猫怀里滚了出来,它不知道是睡的太深还是已经被这样的叫声给吓习惯了,一直滚到枕头中间才伸着懒腰翻了一个身。
它被白猫影响太深,让雨生有些不快,不过此时他顾不上审判那只铁虫子。
白猫浑身的毛全都立了起来,并不是发刚才那样的警告声,只是一次比一次减弱。
雨生发现自己只要一动,哪怕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都难逃白猫那双蓝眼睛,声音便会突然又增高许多。
他看了看弓着背,竖着粗壮尾巴的白毛。
又看了看枕头中央那只睡意还未完全散去的铁冲子,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白毛并没有将铁虫子带走,反被铁虫子忽悠到了自己的床上。
想到这里雨生差点没笑出声来。
一想到那天白猫说过的话,雨生觉得不太对。
白猫见雨生在找寻什么,拱着的被缓缓塌了下来,粗壮的尾巴也渐渐恢复正常。
它一步跃起,来到窗前的茶案上,望了一眼圆圆的月亮。
缩成一团卧下,视线停在地面上的月光。
“别想了,你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我的,你连他都能忘了,何况是我……”
雨生看到白猫跃起时修长健美的身姿似乎想起一点什么。
“哼!”
白猫抬起头用那双蓝眼睛看着雨生。
它制止了他在那片最贫瘠的记忆沙漠里找寻。
雨生已经被迫不得不重头再来,而这只猫还是当年的褒姒。
早在他重生之前很久,褒姒就已经完成了大乘,此时俨然已经位列炼虚境界的神兽。
这样巨大的差异,褒姒自然不屑于动一丁点的真本事。
即便是那很自然的一个眼神,它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笔。
只是雨生有些不明白,你一个炼虚境界的强者还差一步便是功德圆满,为何见到这样一粒尘埃会有那般反应……
褒姒并不理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撇了一眼枕头中央的铁虫,仿佛在说:
“他怎么不问我,不好好修行来长安做什么……”
铁虫从枕头上滑下,一路小跑着来到褒姒怀中。
“难道你是为了它,它不会是你儿子吧?”
雨生望着白猫,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实情还是在装。
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
褒姒都不关心。
“呼噜声”再次想起。
可以放心的是雨生知道这只猫是不会离开了,至少短时间之内。
他重新躺下,斜眼看了一眼茶案上的褒姒和它怀中的酣睡的铁虫,只觉得这一世今夜的月光独好。
……
“你一直‘闹着’想出去走走,今儿个可以出去了,你倒是去了……”
幺妹儿回头看了一眼铁城主说道。
春日的阳光中弥漫着各种花香,幺妹儿以在其间坐了一个上午,此时醉意在他的脸上越显浓厚。
“城主大人不是也没去吗?”
说完这句他差点没昏睡过去。
朦胧中,幺妹儿看到赵元?从远处走来。
“师父!”
兀自而来的一句师父尽把铁城主给吓住了。
“你这小妮子,你家主子恐怕早已到了小南山,你咋还在这里做着白日梦……”
铁城主一巴掌拍在幺妹儿的屁股上骂道。
“讨厌!”
“你可知道姒姒殿下为何带着白犀上了小南山,偏偏把你留在家里?”
铁城主捻起落在幺妹儿右肩的一朵粉色的小花,轻轻送出落在了泥土里,脸上横生出一丝惋惜。
那丝惋惜是对花还是对人,幺妹儿自然体察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我比白犀更适合保护师祖喽!”
“这倒也是一个理由,只是你就没想过什么别的原因吗?”
幺妹儿最不擅长的便是思考,重新坐下那块石阶上的草团上,闭上双眼迎向阳光,仿佛一朵向日葵似的。
“行啦,跟我走吧!”
“去哪?”
“西市。”
当年老夫子曾讲述长安历史古今时曾提到过西市,那里是大周与海外各帮交易货物的地方,周人称其为西市,妖族与海外异族人则称其为井林。
之所以称它为井林,是因为西市由四条纵横交叉的主要街道和众多小街道组成,“大井”中排布这诸多“小井”。
这也正是幺妹儿此时正头疼犯难的事情。
当年老夫子的话此时正在他耳际回响——“不好好学习,就把你们全都丢进那井林中去,两你们十天半月也走不出来。”
夫子的话并不夸张,西市无疑是整个长安城中街道布局最诡异的地方。
幺妹儿心想,俩外邦女子进了井林不抓虾(瞎)嘛!
“你确定师祖让你我去井林?”
“呦!小妮子的小脑瓜终于开窍了,还知道是祖师……还知道井林一说,看来辣辣识人的眼光很准嘛!”
“你这是夸人嘛!不贫了,老实说,你有多少把握。”
幺妹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这般严肃吧,这大海试一开始,还少了你我跑路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铁城主没有说话竖起了食指,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啊!”
“啊什么啊,速速跟来。”
“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又不是去逛街,更不是嫁你,换身什嘛衣服。”
幺妹看了看逼近中天的太阳痴痴地嗷了一声,跟着铁城主上了荐福街。
去年这个时候铁城主还躺着不动,他并不知道今春比以往任何一个年份都要热的早。
街上甚至有星星点点的柳絮飞舞。
“这难道是雪吗?”
幺妹儿伸手抓住从眼前飞过的一朵白絮念叨着。
西市离与荐福街只隔着两条街,说话间便已经到。
高大的星耀石砌筑的黑色石牌坊上赫然写着——“大周西市”。
石牌坊前两只带飞的朱雀鸟引起了幺妹儿的注意。
他兴致冲冲地走到跟前自言道:
“怎么拿我们鸟族来守门呢?”
一旁趴地上的老乞丐笑道:
“嘿嘿,这丫头真逗,难不成你是个鸟人……”
“我就是一个鸟人,不可以吗?”幺妹儿不知怎地突然间怒火上了头。
或许他预感到自己多了一个绰号,并且还是一个乞丐起的。
铁城主一把拉住他,他这才发现原来那老乞丐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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