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第十二章 电话诉衷情
      馨悦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因为第二天开始放寒假，晚上宿舍不锁大门、也不熄灯。林俐和韦晓芸还没回来，书华正倚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翻着本小说，一看到馨悦推门进来，她立即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穿，就急急地冲过去抱住她，“你可算回来了。到底去哪儿了？给好多同学打了电话，都说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馨悦不作声，只是侧头看着她，笑魇如花，就连眼睛都闪闪发亮。书华抱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别傻笑了，快说句话呀。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馨悦依旧浅笑盈盈，她拉着满脸问号的书华坐到床上，甜蜜地回忆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书华没有打岔，专注地听她说着，越听眼睛就睁得越大，最后忍不住惊叹，“你们也真算得上峰回路转、一波三折了！”
    馨悦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说完又开始不自觉地微笑。
      书华拍拍她的肩，笑着打趣道，“听说单眼皮的人个性比较冷静沉着，对感情的表达方式含蓄内敛，即使眼前站的就是自己欣赏或喜欢的人，也会尽可能保持镇定，不露痕迹。以前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这话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
      馨悦愣了愣，脸忽然红了，其实他也有燃烧的瞬间，他的掌心、他的拥抱都那么炽热,这些只有她能感受到。
    “真不敢想象，你这么害羞的人居然能说出这番话。”书华却没有注意到馨悦的变化，仍是感叹道，“也幸好你勇敢了一次，否则你们岂不是就这样错过了。”
      馨悦愣了一下，渐渐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原来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失去理智的，当时完全是不顾一切地孤注一掷，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当面告诉他我喜欢他，哪怕说出来会被他拒绝，我也要最后争取一次，不留下任何遗憾。”
      “可是，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那么容易得到的感情，他会珍惜吗？”书华半真半假地笑问道。
      馨悦咬唇不语，静默半晌后说：“也许是我比较傻吧，只会用最笨、最直接的方法去争取这份感情。在所有事情开始的时候，总有一个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人总是在主动与被动之间，错过一些机遇，也包括爱情。”馨悦看着书华仍有些困惑的眼神，不禁展颜一笑，眼中却闪动着坚毅神色，“虽然说世上有很多心有灵犀，但我们不一定会这样。我不能在犹豫和观望中错过，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才想起往事追悔不已。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等待只会让幸福从指间溜走。”
      书华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像是梦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她静静地看着馨悦，许久没有出声。两个人都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唉呀！我忘了。”书华急忙推馨悦起身，示意她去接电话，“肯定是张宁远，之前为了找你，我也问过他。他都打了好几次电话来问你回来没有。”
      “喂，是师兄啊。找我有什么事吗？”馨悦拿起电话，果然是张宁远。
      他说：“没什么事，我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
      馨悦点点头，忽然想到隔着电话他看不见，又赶紧低声说：“我回来一会儿了。”自从那个雪夜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馨悦始终对他心存歉意，可真的再次面对他时，即使隔着电话线仍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终于出声：“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坐火车呢。”
      馨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说：“好的，谢谢师兄关心。你也早点休息。”
      挂上电话后，馨悦和书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着说着，书华也不由自主地说起了她从孩提时代开始就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他是邻居家的大哥哥，也是她童年记忆里最亮的一抹色彩。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丰富知识，总能耐心地回答她每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会把她逗得眼睛红红，就要嚎啕大哭的时候变魔术似的把糖果塞在她手上；也会在她伤心难过时，为她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让她破涕为笑；他略带腼腆的温暖笑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总之，在她眼里，他无所不能，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在她还不知道结婚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结了婚就可以天天一起吃饭、住到一间房子里的时候，幻想中的结婚对象就都是这个邻家的大哥哥了。
    他是小书华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身边那些男同学和他比起来是那样的幼稚和不起眼。可他大了她八岁，在他眼里，她同样也是幼稚的。每次她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就如同一个长者对着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丝丝的暧昧。
      “他总是说我还太小。我上小学时他初中毕业，我初中他上了大学，等我终于考上大学，以为终于可以让他不再把我当小孩子，他却去了深圳。”书华托着腮，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来，“为什么我追得那么辛苦，可是总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那天晚上，馨悦跟书华挤在一起睡，两人兴奋地聊至半夜，谁也不觉得困。
      第二天一早，去赶火车之前，馨悦想着又给成阳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是一个还没睡醒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声音很慵懒，“这么早就起来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馨悦脱口而出，一手握听筒，一手绕着电话线，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勇敢，她本来是那么保守害羞的一个人，现在却做了这么多以前连想不敢想的事。
    他在那端无声微笑，没有出声，但她就是知道。
      “你就要回家了吧？路上注意安全。”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会想你的。”
      “嗯，我也是。”她点点头，强忍着惊喜，心中却已开出绚丽的花，“对了，我家的电话是XXXXXXX，你给我打电话吧，要不把你家的号码也给我，我给你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却散发出丝丝的愉悦。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你打的。”隔着话筒，也能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笑意。
    “那我去坐车了。”
    “好，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电话挂断后，她还一直把听筒贴在耳边，过了很久才放下来。
      馨悦提着旅行包下楼，却在宿舍楼下看到张宁远在马路对面的树下站着。
      看到她站在对面发愣，张宁远走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微笑着说：“是要回家吧？我送你去车站。”那笑容像是冬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暖。
    馨悦被他的笑容带得心头一颤，嘴角一扬也跟着笑起来，“师兄，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张宁远沉默不语，脚步却不停，直到上了出租车，才转头看着她，“你一定要这样和我划清界限吗？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不必拒我千里啊。”
      她脸色微窘，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望向车外，叹了口气，“我没别的意思。现在是春运高峰，车站人那么多，成老师又不方便送你，你一个女孩子很辛苦的。”
      她涨红了脸，露出尴尬的笑容，半晌后才用他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谢谢你送我。”
      寒假里，成阳辉果然常给她打电话。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两人都有些拘谨，总是聊了一会儿就找不到话题。但馨悦心里还是很甜蜜，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怎么都好。没过多久，他们就习惯了这种联系方式，聊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他还会用录音机在电话边播放动听的情歌，浪漫极了。两颗心被电话线连在一起，感情迅速升温，相隔数百公里却仿佛近在咫尺。直到有一次在饭桌上，妈妈随意地问道：“家里电话怎么回事，我打了好多次都是占线？”馨悦佯装惊讶地掩着嘴，低呼道：“唉呀，肯定是我打完电话后没有放好，”心里却在偷笑。
      这天晚上，馨悦刚结束和成阳辉的通话，还在甜蜜地回味着，正好接到林俐的电话。她迫不及待地和林俐分享了她峰回路转的爱情，希望好友也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刚开始，林俐专注地听着馨悦甜蜜地回忆那晚的点点滴滴，听到精彩处还不忘插话。听到后来，林俐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末了只听到她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顿说下来，完全不给馨悦插话的机会，“我一直认为真正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勇敢地去追求，藏着掖着就不像个男人了。更不用说像他这样，非得被你逼到无路可退，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他怕受伤害，宁愿用冷漠把自己保护起来，可他就没想过他这种过度的自尊心，会伤害到你吗？难道你就比他坚强？如果你没有一再地主动出击，他是不是就准备这样放弃了？现在他是接受你了，可要是以后再遇到什么挫折，遇到什么变故，他能够勇敢面对吗？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呢，还是该说他爱得不够深。”
      林俐的话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让馨悦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曾渐渐清醒过来，摇头道：“我不这么想。如果我不主动，他也不来找我，那该怎么办？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既然我决定要去爱，那也就无所谓主动一点了。幸好他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他的表达方式比较含蓄克制些罢了。就算是他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他多，可爱情毕竟不是做生意，哪有绝对的公平呢？即便是我付出七分，他只回报三分，不是可以正好凑成整整十分吗？”
      “你知道我这个人，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你可别生气啊。”林俐沉吟片刻，开口道。
      馨悦诚恳地答道：“当然不会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才真的会生气呢。”
      听完馨悦的回答，林俐又开始愤愤不平，“我就是为你不值。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别说男孩子，就连我们这些女孩子也喜欢你。他能被你爱上，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要等着你来倒追他。我要是个男的，肯定作死地追你，让他这种胆小鬼一边凉快去。”
    馨悦强忍住笑，“快别说了，我可不敢要你，你们家章伟宏那样火爆的性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这副身板哪经得起他一顿揍啊！”
      聊着聊着，林俐也不由自主地对馨悦细细地说起她那个热情如火的男友。大一的时候，林俐是副班长，章伟宏是体委，经常会因为一些班里的活动密切接触，说不清什么时候，两颗年轻的心就开始靠近，有了特别的悸动。他是个想到就做的人，理清了自己的心绪，当晚就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向她大胆表白。在如水的月光下，她的脸泛起玫瑰色的红晕，他如火般炽烈的双眸，瞬间照亮了她懵懂的心，掌心的温度引燃了彼此心中爱的火花。之后的过程可以用四个字形容——进展神速，迸发出的激情如火一般热烈，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的爱情真像一团火，可是如果一直都太热烈、太激情，这火很快就会烧完了。到那时又怎么办呢？”馨悦听得入神，却仍不忘提问。
      林俐答的非常爽快，“每个人的爱都是一团火，关键是怎么保护这团火。我会小心地控制火势，火不够了就添柴呗，这样就永远不会熄灭！”
      馨悦笑道：“等你不再年轻的时候，哪里还会有这样的热情？”
      林俐半真半假地答道，“我希望拥有火一样热烈的爱情，哪怕将自己燃烧殆尽。爱情的柴假如烧完了，我想我会用生命去延续……没有爱情的青春有何意义？”
      爱情中的激情就像是燃烧的火焰，恋爱中的人们总以为它是永远烧不尽的。可是，爱怎么会一直燃烧？那样炽烈的燃烧怎能持久而永恒呢？随着年华的流逝，他们才会渐渐明白，没有挥霍不尽的青春和激情，激情燃尽后，往往只剩绝望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