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陆繁星

    
    许心慈原本是想装不见的，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敷衍一二。
    她懒洋洋地朝他看过去，“说什么？”
    “……”
    简单的三个字倒是弄得唐维亭有点不自在，是啊！他让她说什么？
    她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对他而言向来不重要。
    “没事，你走吧！”他又纸扇一摇，越摇越厉害，“这天气可真够热的。”
    唐糖嗤了声，“瞧你那蠢样！”
    唐维亭听力敏锐，这话立马落入他耳里，他纸扇重重一收，道：“唐糖你说什么呢！你留下，过来陪我坐会儿。”
    唐糖有点不太乐意，但此时许心慈已经走远，显然是不准备搭救她这个“盟友。”
    无奈，她只能走到某人身旁落座，实在觉得无聊又拿出一根棒棒糖叼着，“爸，有事就说吧！你知道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说完我还要回房睡觉呢！”
    “自从跟那个厉劲秋认识，我在你眼里就特别不合格。”唐维亭喝了一口茶才止住火气，“现在都不想跟我好好说话。”
    唐糖砸吧了下嘴，“问题是你也没好好当一个爸爸啊！”
    “唐糖！”唐维亭暴怒出声，“你要明白，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你没有。”唐糖表情严肃，“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一直想要感受下母爱，后来繁星妈妈出现了，我以为我的愿望可以成真，可最后呢！明明你那么喜欢她，那么爱护她，最后你却让她回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再回来缅甸以后，你还是过之前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那些女人、那些女人看上的只是你的钱——”
    “后来我想繁星妈妈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你根本不懂怎么当一个好丈夫，以及好父亲，你身上有太多恶习，根本无法改变，即便你清楚那样做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厉劲秋不一样，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光，或许在有些人看来他过于死板，毫无风趣可言，但在我眼里，那些都是他的优点，他可爱的地方。”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唐维亭气的浑身发抖。
    “是的。”唐糖坚定道：“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你别想分开我们！”
    她突然起身，踏步离开。
    唐维亭泄气瘫在沙发上，一种无力感爬满四肢百骸，如果唐糖就因为这些才选择厉劲秋，那他更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她实在太不成熟。
    他缓了好一会儿神才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许心慈房门口，敲响了门、推门进去，恰好见女人正在换衣服，纤弱的肩胛、白皙莹亮的背部，那背看上去很薄，带着一点汗珠……
    早就见惯了女人的，并不觉得看一个背有什么大逆不道。
    “今天你跟唐糖聊的怎么样？”
    他直接出声。
    许心慈身子一震，手抓着衣服边缘还未放下，此时紧紧拽着，“不敲门就随便进来，滚！”
    “发什么脾气？”唐维亭被骂的一脸无辜，“而且我敲门了。”
    他根本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依旧在往前走，直接站在她身后问，“问你话呢！今天都跟唐糖说了什么！”
    许心慈：“……”
    “你闭嘴！”她实在忍无可忍，“我在换衣服，不懂回避么？”
    唐维亭觉得这话好笑，“你不是已经换好了么？况且，只是换个衣服而已，以你的意思，沙滩上那些穿比基尼的美女都不能看。”
    许心慈不断劝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跟这种没文化的莽汉犯不着生气。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红着脸避开了些，确定衣着没问题后才转身，“想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你不会去问自己女儿么？”
    “……”唐维亭见她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不禁愣了愣，“她刚才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意识到他看上厉劲秋只是因为他身上没有缺点，几乎完美、至少在她心里完美，也许根本就不是爱情。”
    许心慈耸肩，“那也未必，毕竟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就算如此、也不否认厉劲秋很吸引她，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她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他呢！你应该这么想。”
    “也是。”唐维亭陷入沉思，“我以前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让她这样。”
    许心慈自认为跟他之间并不存在安慰的义务，“唐先生，如果你没其他的事就出去吧，我想休息，你要自艾自怜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
    “……”唐维亭被气的不轻，怒气冲冲地说：“谁稀罕在你这里，还有我没有自艾自怜。”
    “哦。”许心慈面无表情地说：“那麻烦你出去，看见你我心情不好。”
    唐维亭：“……”
    该死的女人！真以为老子稀罕你！
    他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唐糖就进来了，她看上去偷偷摸摸地，“诶，刚才我爸来过了。”
    “嗯。”许心慈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惊讶，“你们前后脚，他刚走。”
    “我知道啊！”唐糖笑着走到她身边，“就是看见他出来，我才进来的，你们说了什么啊？”
    许心慈敷衍道：“没说什么。”
    “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爸。”唐糖单手撑着下巴道：“为什么啊？”
    许心慈觉得这问题挺怪，“他将我绑来这里，难道我还得谢谢他？”
    “不是啊！”唐糖道：“你别说我带着滤镜看问题，事实上我爸确实受欢迎，只要他愿意，女人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就算不发展成男女关系，女方一般都会挺友好，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来来去去有过不少女人，但你……似乎很厌恶他！”
    难道她就一点都没发现老唐身上的男性魅力么？
    许心慈挑眉，“你是在告诉我，你爸……很脏么？我是说身体。”
    “咳。”唐糖一时尴尬，“确实不太干净，但是这么多年也没有私生子找上门，他保护措施应该不错。”
    许心慈：“……”
    这都是什么父母？
    “快说嘛！”唐糖实在好奇死了，“除了脏以外，还有什么让你讨厌的么？”
    这种问题许心慈本可以不回答，因为实在太无聊——
    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回答了，“爱穿人字拖、脖子里挂项链、手上戴戒指，明明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却非要拿个扇子，看上去让人感觉不伦不类的，我有时候看他像个小丑。”
    说完，许心慈笑了出来。
    笑到一半见唐糖愣愣看着她，她便收敛了些，“抱歉，他毕竟是你父亲，我不该那么说他，向你道歉。”
    “不、不是。”唐糖连忙反应过来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真的、很对。”
    许心慈一怔，“怎、怎么会？”
    “就是……”唐糖挠着头发，“我爸他其实是个孤儿啦，父母不祥的那种，依他的话说就是天生地养，七八岁还是八九岁的时候被一个帮派的老大收养了，因为那个老大没有接班人、而手下又异心太多，所以就想找个娃娃从小栽培肯定会对自己俯首帖耳，我爸很不幸就是那个被老大挑中的孩子。”
    “他从小接触的就是打打杀杀，人家的孩子父母教怎么走正道，而他从小就被灌输怎么在道上混，怎么赚更多的钱，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他认识了我的亲生母亲，我母亲很爱他，但他对我母亲可能也那样吧！”
    “后来呢？”许心慈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抓着。
    唐糖不知何时已经流下眼泪，她抬手擦了擦，“后来我母亲被另外一个帮派的人杀了，死的很惨——”
    许心慈摸摸她头想安慰几句，但手才想伸出，她就打消了念头，故意板着脸孔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又跟我没关系，我们熟到说这么隐私的事？”
    唐糖：“……”
    靠，这女人真冷血。
    以前她讲这个故事时，基本上谁听谁动容，谁听谁流泪，她竟然无动于衷。
    “说完了么？”许心慈再次赶人，“说完了就请走吧，我想睡会，明天按照计划行事，你要装的郁郁寡欢，不能一下子就对厉劲秋没了念想，懂么？”
    “……”
    唐糖看着她没吭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推到门外。
    “诶，你——”
    许心慈才不管她要说什么，直接“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快速床上、只有好好休息才能有精力趁机逃走。
    ……
    同一时间，缅甸另外一个地方。
    “老大，就是这个女人。”一个瘦弱的男人将照片给了刀疤男，“扎马尾的女孩子是姓唐的女儿，旁边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是他新宠，听说一直住在唐宅里，有专门的人看护，似乎挺宝贝的。”
    刀疤男拿着一个羊腿在啃，面带狰狞道：“这个姓唐的真是好福气，每个女人都是美女，你看这个……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柳叶眉、樱桃嘴，尝起来肯定味道不错。”
    瘦弱男立马奉承道：“只要老大有兴趣，我立马叫兄弟将人弄来，先让老大尽兴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