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茹老师走到门口时回头莞尔一笑，轻声道：“我过一会儿就来。”
    “哦，好的。”真是吓死了，还以为她要走呢。我抬手捂住胸口，抚平一下热烈的心跳，寻思着：平时口才挺好的，怎么到这关键时刻紧张得卡壳呢？等茹老师来了，我决不能再怕得不敢说话，这完全不符合我知难而进的强劲性格。记得曾经学播音主持的时候一位老师说过，只要你在话筒前或者镜头前决不允许静音，即便你忘词了也要没话找话从远说到近，凭你们能登场的实力一会儿就一定会回到正题的。甭管是酸的还是甜的，情话不怕多，总有一句会动心就够了！
    确定了这个求爱或者说讨好更合适的方针之后，怦怦直跳的心慢慢平缓了。不一会儿，茹老师带着微笑进来了，顺手将门一关，回到了座位上。
    “茹老师，现在汤水开了，咱们一起下食材吧。”我看着她端庄的脸温和地说，同时把食材从推车上一盘一盘全端到了火锅的两边。
    “好吧。”茹老师提起筷子夹起土豆丝朝清锅里放，“先放要煮好久才会熟的菜。”
    “嗯，有道理。”我夹起了四喜丸子朝里放，“吃了四喜丸子一年四季都会有喜事的。”
    “一个乐观的人天天都可以找到喜事，一个悲观的人天天都可以找到愁事。生活嘛，心态很重要！”茹老师往清锅里边放年糕边淡然地说。
    “你觉得我是个乐天派，还是悲天派？”我夹起精肉丝朝辣锅里放。
    “应该是乐天派吧!这么大年纪居然还敢找我来约会，你不怕周围人说你吗？”茹老师神色有些严肃但嘴角挂着微笑，冲淡这个问题所带来的某种尴尬。
    “我感觉自己像个骑墙派，安静的时候就像这精肉丝的来处----躺在圈里睡懒觉的猪，活跃起来就像这盘细肉的来处----在山野到处蹦跳的兔子。猪傻不会去注意别人的眼光，兔子特别聪明，凡是聪明人没有难题，即使有也立马解决掉了。根据咱们同事这么久的相处，你认为我说得对吗？”我指了一下猪肉，再指了一下兔肉笑着说。
    茹老师听了立刻用手捂住嘴止不住笑，眼神闪着光怔怔地看着我：“平时见你总是板着脸，没想到你这么幽默！完全出我意料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夸得这样通俗易懂，只有你才能做到。”说完就夹起豆芽朝清味锅里放。
    “人的性格从来就不是单一的。环境影响性格，太平世界，很多人的性格都相似，几乎没什么差别；动乱年代，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就显示出来了。《泰安尼克号》你看过吗？”我夹起一个四喜丸子朝辣锅里蘸了一下放进小碗低头小心地咬着。
    “看过。”茹老师用小漏勺捞起几块年糕放进小碗，也低头慢慢地吃。
    “邮轮没出事之前，上等仓的人个个温文尔雅，下等仓的人个个快乐自在。一撞冰山就变样了，许多人失去了本来面目......”我忽然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还没有叫酒上来，于是头微微前倾轻声地问：“茹老师，你喝什么饮料？啤酒，可以么？”
    茹老师抬起头说：“我不喝酒，来一瓶果汁吧。”
    “一瓶啤酒不可以吗？”我怯生生地问。
    “如果你想变成兄弟聚会，那就来一箱吧。”茹老师突然微微提高嗓门笑着说。这只能解释为喜欢艺术的人都有情绪走高的时候。
    我被茹老师幽默的言语逗笑了，轻轻地拍着脑门说：“那还是来一瓶果汁吧，你千万不要自毁形象，你是典型的淑女。真淑女不喝酒，一喝酒毁所有。”我走出门朝楼下喊，叫服务员送几瓶啤酒和一瓶果汁上来。
    我回到了座位，茹老师就说：“谁说淑女就不喝酒啊？现在酒桌上喝酒的女人多得是，只是我不喜欢喝罢了。”
    “美女喝酒风险高。万一喝醉了，后果难以预料，不过多是悲剧结局。”谁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出意外，我算是劝慰吧。
    “那倒是真的。”茹老师坦率地说，“我可不想出糗，丢人。”
    酒和饮料上来了。
    我立刻拿起果汁拧开了盖子，递到茹老师手上。茹老师一手接过就倒满了酒杯，放下瓶子，端起饮料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搁下杯子说：“这果汁味道不错，不像是勾兑的，应该是原汁原味的。”
    然后，我为自己开了一瓶酒，满上一杯举起来对茹老师说：“为咱们第一次相约干杯。”
    茹老师也举杯，但是没有干。应该是女孩固有的矜持吧。
    两人朝火锅里夹菜吃，然后又朝辣锅里面放兔肉、日本豆腐、鱼丸，朝清味锅里放粉条、生菜。
    “茹老师，我上次发给你的歌曲听了没有啊？”我开始转入自己期盼的话题了。
    “旋律很优美，配乐也动听，唱腔也不错，就是歌词不咋地。”茹老师端起杯子喝着果汁悠然地说。
    两人边吃边说。
    “为什么就是我写的词不好呢？要是写糟糕了，人家会跟我作曲配器吗？”我苦着脸说。
    “那你唱给我听听，看你自己写的歌词能记得牢能唱得好么？”茹老师突然有那么一点倨高的味道了。
    这种倨高与那些高级领导的倨高是完全不一样的。高级领导的倨高多数是自命高贵，手下员工个个都必须敛声屏气，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若是有谁不从就会以手中的权力进行打压，甚至迫害。
    茹老师的倨高仿佛招聘老师考求职者一般，眼神中有挑剔更有期待，有严厉更有一份温暖，有考官的威严也有即将变成同事的随和。
    似乎又在提醒我，作为一个追求者可千万别想和她平起平坐，将来真成为恋人了，这样她就掌控不了局面。培养一个听话的男朋友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立规即是立威。妈呀！她是跟谁学的，难道女人天生就懂管理学？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自己真能被茹韵婕这样心仪的女子掌控着----女人管得越严说明越在乎----也是今生求之不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