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瞳孔骤缩,耳边隐有鸣鸣音,已然是心头震荡一片,越王爷搁我身边却坦然得不行,他径直跪下大呼冤枉,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拉了拉我的裙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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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也跪下,脑袋重重磕地,不发一言。只听唐相国义愤填膺说道:“臣初兼领兵部尚书衔,承蒙圣眷,又委以臣木兰围防大任,日日惶恐,恐力不胜任,臣便请旨向越王爷要了半数精兵来臣麾下,想以越王能力,共同拟对秋?布防大事定能事事无缺,哪知,哪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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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大口大口喘了半天气,才喝怒道:“哪知被臣一下察觉了越王的狼子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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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殿寂静,鸦雀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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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把头抬起,不咸不淡地问他道:“唐相国此番凿言,可有证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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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铁证,臣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唐相国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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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的皇帝发话了:“好,好,竟然牵扯到朕最器重的儿子身上,当真是孝顺!唐相国,你若有铁证,拿出来就是,若老三当真有了谋逆之心,那也只有按照律法夺了他的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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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唇一痛,才发现自己下齿颤颤,给咬了口狠的。在我看来,皇帝这是明晃着给唐相国撑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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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走向了我们这边两步,我平着就能看到他金绣粉饰的皂靴,他道:“越王爷,你自小便与索绰罗世子交好,哪怕和硕世子迎娶公主后回归了西北家部,你俩也没断了书信往来,我说的可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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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抬头回他道:“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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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世子虽已是羁押之罪身,可仍旧高声呵斥道:“皇上厚爱,我从小便被皇上接至京都教养,与越王爷同在文华殿内授内阁学士儒家课程,我俩具好骑射长兵,互为知己相交,又因长青长公主而更进关系。君子之交,哪里由得你小人亵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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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回身怒言:“是不是君子之交也不容你罪臣评断,我此刻只在细数越王罪证,你与越王的关系,我自会将证据上达天听,容皇上决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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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眸幽深:“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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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道:“皇上圣明,诸位在场王公大臣也具是见证,臣家小女得皇上赐婚,嫁与越王爷作一府亲王妃,臣斗胆,越王爷哪怕是亲王之尊,也得尊我一声泰山老岳父,若非有实情在握,我哪里会举告了他谋逆之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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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说得刚正不阿,还间接地表示了一下自己没有立场去诬陷越王爷。被泼了脏水的越王爷已经不想再听他的废话,直白了当地问他道:“废话如今不必多言,相国大人先拿得出本王谋逆的铁证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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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冷冷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拿粗布包裹严实的东西,一层层去了皮,众人屏息瞧着那东西的真面目,竟是一根沾了血渍的断矢。他炫耀一般地高举着这东西呈上御前道:“陛下厚眷,看重越王爷的将才只能,是以整个大齐都知晓,越王爷手上的精兵为虎狼之师,所用盔甲兵器,具是由工部一特殊作堂所制,举国无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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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话,越王爷也认可道:“不错,本王之前率军安定西南边陲叛乱,敌对将帅均是非人族懂秘术的妖物,我方将士哪怕再是骁勇,也是无用,只有在装备上胜其一筹,才能有决胜的把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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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怜你西北之功,便将这批精锐由你直辖,也就是说,除了你手下的兵卫,根本没人能使得工部特殊作堂所制兵器,我说得可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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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道:“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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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拢袖朝上道:“皇上,今日谋逆之事,臣在方才就已严明,越王爷拨与臣管辖的兵卫不停军令不服指令,将反贼以应杀个干净,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臣心头存疑,便着手下细细勘查贼人,却发现有些许贼子弓上所搭之矢,竟是这种矢!”他将手中断矢高高举起,朗声对着殿中所有大臣说道,“我大齐兵卫箭矢,具是工部直造,这虽然不是臣管辖的那摊子事儿,但总归眼熟,这把矢不同于常,且装备精良做工一致更不会是民间所造,臣拿了这箭矢朝工部一问,登时就有人认出了这箭矢,乃是越王爷兵家所特用之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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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胡大人胡子一抖,上前道:“皇上,可否让唐相国将这把箭矢给老夫仔细辨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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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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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寒着一双眼,冷冷地把箭矢递给了胡大人,胡大人刚一沾手还没仔细摸摸,唐相国便急着问道:“胡大人可看清楚了,这可是越王爷精兵所用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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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没立刻回复唐相国,只是把箭矢翻来覆去地摸着,摸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直把刚刚镇定自若在帐殿里滔滔不绝的唐相国给急得一脑门汗,可劲儿地催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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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殿里头诸位大人是心思各异,怕是早被脑子里的阴霾给蒙住眼。我可是明晃晃瞧见了胡大人抖着胡子微偏了头悄悄给越王爷递个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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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眼神虽然不是直接递给了我,但我心瞬间也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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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道:“这箭矢,却是是工部给越王精兵特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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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就是定了一场足灭九族的大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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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听闻此言,先是换了口气,气还没顺全,又给一股脑提了上来,尖声地高了嗓音叫嚷道:“不光如此,在越王与小女成亲当日,不尊礼法地竟也将臣当日出阁的三丫头给强抢了成亲去,当晚即发生了孙家灭门血案,此刻想来,那孙家被灭门的庭院里头,也有两把这相类似的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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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菅人命,纨绔无礼,蓄谋谋逆,越王爷从一个在朝堂上还算立得住的人物登时便成了个人人喊打的贼人,帐殿中一时议论鼎沸,指责之声将将要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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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唐家乘胜追击的大捷报,只消最后一击,便可将索绰罗和越王爷一刀毙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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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时候,唐家的自己人却不给面儿了,首当其冲便是上了岁数颤巍巍起身的唐老太太,她抖抖地站到了殿中告罪道:“皇上,老身年迈体弱,脑子也实在消化不了这种大场面,容老身告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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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反应挺有意思,指了旁边一个儿子和唐敏道:“扶着唐老太太去皇后殿里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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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太太一愣,连着她儿子也是一愣。面色绯红即将迎接胜利的唐相国一下愣住了欣欣得意的面容,看向皇帝的眼神里有几分的不敢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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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上前一步对着那被指出列的儿子拱手行礼:“有劳七皇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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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明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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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少年人扶着老太太出了帐殿,工部尚书胡大人才又上前一步道:“皇上,容微臣详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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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先是看了眼唐相国,才准了胡大人奏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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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挺了挺腰板,满腔正气说道:“臣为工部之首,越王爷精兵特制武器一事,臣是一手负责的。这箭矢虽从花纹形式上看上去确实是越王爷精兵所用,但却又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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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被这先糖后刀的计谋给打击得晕乎乎,似乎都忘了自己在帐殿里在皇帝面前,径直出口骂道:“老匹夫,你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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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五世簪缨,自己又是两榜进士,走得科举正途又是殿前拜了探花的正经读书人,他斜眼一扫唐相国,很有几分世家子的高傲:“相国可得注意自己身份,天圣在上,由不得你口出讳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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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涨红了脸,好歹也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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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这时候出声说道:“这话胡大人被喝止了不说,本王却不能不说。临行木兰前,胡大人与我商议,说工部新得一名匠才,最善制矢,便想着将我手下兵卫的箭矢全部更换一遭,以进时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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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唐相国涨红的脸褪了三分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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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虽时时带着面具,但也霸气外泄,仿佛站起身便有千军万马相拥,他冷声道:“本王深受天恩,却不敢居恩自傲。再者这工部特制箭矢兵矛,具是由稀缺铁矿专门打造,单说这一根箭矢,便有约莫二十两的成本,本王胆小,不敢肆意挥霍,是以领用丢失均记录于工部档案之中,少一根都有理可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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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记起,那个早夭的被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打搅的西郊别墅之行,那日我被绑架,越王爷发了狠疯,把黑衣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可就算是清理战场时候,越王爷也不忘叫手下人把射出的箭矢全给拔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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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莫非越王爷料事如神,提前了那么些时候就知道自己有此一劫,反将一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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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朝堂上的事儿,真让我背后发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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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摸着自己八字小胡道:“不错,在临行木兰前,臣与越王爷也做了交割,越王爷的箭矢一根不差地早已归了我工部大库,别说是今日叛军所用武器,就连相国今日所提的孙家灭门一案,也断不可能出现这种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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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的脸色已经完全发白了,他尤不死心,怒朝胡大人喷道:“你怎能确定越王爷交还回来的箭矢具是你工部造的!箭矢在他手上,以越王爷亲王之尊位,怎么会找不到民间匠人提他来仿了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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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道:“相国大人说得也是有理。不过这箭矢由工部所造,工部里自然有匠人能认得出箭矢真假。若是要辨认,不如相国大人将作为证物的那几只箭矢一并交来认了便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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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已经在喘大气了:“哪,哪几只。”这问题问得,怕是他头脑也不甚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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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哼笑了一声道:“相国如今手里的,还有所言在孙家灭门屋子里找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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