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看着唐相国纵了皱纹的脑门上,艰难不平地低落了几滴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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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殿里头大臣看了这谋反案一幕又一幕的反转,大多都选择愣在了原处不多加开口,此刻风向定下,也纷纷站出来义愤填膺地痛打落水狗,个个附议要求将关键证物箭矢交与工部辨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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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脑门已经发了洪水淹了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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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一直看戏的皇上发话了:“相国,罪证自得讲究真实,若是相国心中无鬼,便将箭矢交给胡大人辨认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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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猛的抬头,眼中毫不掩饰里头鱼死网破的杀意,我被惊得一个激灵,握紧了越王爷的手悄声问道:“他不会要干行刺的事吧!”护驾之功好像也是大功一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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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扭头,却瞧见越王爷直盯着我俩交叉的手,嘴角弯弯心情很好:“不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估计连匕首都拔不出鞘来,更别逞能行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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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我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殿中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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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的手紧了紧,颤颤得全是满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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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膝盖砸地一下跪下,砰砰地磕了两个脑袋悲哀高声道:“臣一心为国分忧,不知诸位大臣缘何逼迫臣致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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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胡大人上前一步答道:“相国大人此言差矣,您提出越王爷所持交与工部箭矢许是民间仿制,臣虽然坚信部中工匠水准,敢打包票说我工部掌了眼入库的兵器均是真品,但圣上在前,也该明了您的猜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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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查验便是,为何要无故累及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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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朗声笑起来,眼中已存几分鄙夷:“您可以质疑越王爷所交箭矢鱼目混珠,越王爷也能质疑能所交证据偷梁换柱,若只验了越王爷的箭矢,真查验出来是仿制的也到罢了,罪名担着交与都察院,通政使司与大理寺候审便是;若是验出越王爷所交箭矢乃是真品,且数目都与工部记载核对匹配,那您所交箭矢”话很是聪明地没说完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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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发话了:“若真验出越王箭矢是假,那也不必交与大理寺了,直接褫夺王爵押入大牢,以谋逆罪名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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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坦荡荡地应了句是,重重叩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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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能跟着叩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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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说:“这事牵扯数多,累及一朝亲王和社稷相国,朕不想拖沓太久,胡爱卿,你那位能辨得出越王部箭矢真假的匠人如今在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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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抖抖胡子,走到殿中答复君王道:“皇上厚恩,此人姓周名煌,今载秋?,皇上圣旨点了他随行,如今正在围场之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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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可怜的望向了唐相国,外出哨鹿带个工部侍郎,若不是皇亲国戚世家子弟,怕是就早步好密局,别有用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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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龙颜欢欣,指着胡大人直接令道,“胡爱卿你亲自去,把这周煌带进朕的殿中,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直接来验明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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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越王爷所交箭矢如今尚存工部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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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手道:“无妨,那就先查验唐相国手上的这几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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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圣谕一下,胡尚书春风得意出了帐殿,还招了几名护卫随行,只消一会儿就把一名面色黝黑身强体壮身着官袍的汉子给带进了殿里头。那汉子拱手低头,朝着皇帝行礼道:“微臣周煌,参见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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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汉子,双目有神,脸上肌肉也动得,看来是没被控制。皇上也是厉害,直接把能控制人的两位厉害人物先给请出去,帐殿里头也没得人赶在皇上龙颜面前暗箱操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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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的一品二品大员屏息定目,严肃地瞧着那名叫周煌的五品小官辨查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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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煌接过唐相国当作证物的箭矢,刚握在手里便是一皱眉,待细细摸了两边箭身后,更是啧啧叹了两声,胡大人轻咳了一声,问自己部下道:“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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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尚书大人,这把箭矢非我工部所造箭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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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大怒道:“胡说八道,皇上,此等滥竽充数之人,该立时停职待参,羁押牢狱之内,万不可放任其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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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也怒:“相国慎言!我工部向来任人唯贤,滥竽充数这等污糟词汇犯不着盖在我工部的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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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辨不得是非,哪里称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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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冷笑道:“相国这话说得有趣儿,周煌乃我工部工部虞衡清吏司正经侍郎,科举出身,自是有真才实干才能坐到今天这位置,莫非相国大人觉得你一个正一品的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说的话做出的事儿就是天道正义,半点容不得一个五品侍郎参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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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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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他政治觉悟高,又扭头将火力对准了上首的皇帝,虎目含泪老身颤颤,悲泣道:“臣不知哪里得罪了胡尚书,竟被他混淆圣听,颠倒黑白至如此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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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只是悲泣,胡尚书直接一话不说砰砰砰先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脑门上已经是青紫一片,偏还摆出一副身正不怕影斜的态度朝皇上道:“微臣冤枉,微臣所言,具是为了探析案情清明社稷,望皇上明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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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权又交回皇帝手上了,他心里怕是早有了想法,却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体态道:“此事毕竟事大,牵扯过多,唐相国谨慎些也是好的,周侍郎,不如你当着诸位大臣面说清情况,你是怎么判定了相国所造箭矢为仿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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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煌领命称是,举着断成两截的箭矢说道:“一,材质不同。工部为越王部所造兵器剑矢均为白宁矿所造,这根箭矢却是由白铁铸造。这两矿石颜色近,采矿地也近,都为国之稀矿,也都曾为兵甲铸造原料。只是区别于硬度,白宁矿硬度韧度均为上上品,是兵家铸造上等之选;而白铁韧度却差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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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唇瓣发抖,胡大人扬了头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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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煌继续道:“这其二,便是个工部造的秘密(和谐?)处。因越王部所许箭矢特殊,我部也用了特殊工艺,在箭羽上刻有以作辨明真伪的符号,然这箭羽之上却没有任何工部标识,可见是个仿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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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实时地紧跟一句:“皇上明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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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的大臣扎堆跪倒:“皇上明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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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定罪了,我兴致勃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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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虽没什么大脑子,但总归急中生智,何况是此等阂族性命攸关时候,他道:“皇上,臣受奸人故意蒙害,得了伪造的证物冤了越王爷,臣有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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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问道:“谁蒙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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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把脑子都快磕进地里:“臣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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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道:“好个不知,那朕来告诉你。世上三百六十行,朝廷捏在掌心里把控的不过五样,盐务,漕运,边贸,海运,开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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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开矿两字出来的时候,唐相国原本弯着的身子狠狠一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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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继续道:“白宁矿也好,白铁矿也罢,总归是朝廷点头才能开采的东西。这无缘无故便露了点出去,还让歹人拿了这矿制造假证物以污蔑朝中重臣,你唐相国自称蒙冤,朕脸上更彻底是没了光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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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低声称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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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道:“差,给朕狠狠地差,朝廷严管的矿石怎么就沦落到外头造了兵刃!你们这帮子是官禄的是当的什么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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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大臣齐声呼喝:“皇上息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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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此番是真怒了,骂完就靠在龙椅上大喘气,皇后赶忙贤良地去近身伺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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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扫了底下一众垂着脑瓜子默哀的大臣,越看越气,怒道:“朕是死了吗!个个地摆出这幅晦气模样!胡献明,矿山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这件事就着你给朕查清楚,越王,你是个能干的,这件事你去督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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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干实事的主审,加一个身份压得住的陪审,这个队伍配置就差不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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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道:“臣领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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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先是也恭敬回了句领命,却又加了一句:“可儿臣听了唐相国这番避重就轻的认罪,心头不免疑惑,相国大人,此番谋逆大案,你错了道儿引得满殿大臣误入歧途,这么大的罪责,就是一句受人蒙骗可以掀过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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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算账的好戏开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便宜爹爹在朝堂上掐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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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象突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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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面的皇后帐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厉喝,栗然破空尖锐之音,倒霉听着的人都是一阵的头皮发麻。而我更惨,我被这声音直接击中,本就有些内伤的破身子,猝然又吐出口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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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赶紧地躬身扶住了我,出掌按在了我身后,顿时身子好受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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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受得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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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抓他拦扶住我的胳膊,“受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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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惊异地望了眼外头皇后帐子所在处,身上气息一下暴虐起来,望向上首皇帝的眼神也没掩饰忿忿,皇帝起先也是被这声奇怪声响惊了一下,待缓过神来,却忽然冷笑一声,大声道:“越王,你还要对唐相国参什么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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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站直了身子,专门走到帐殿中央,单膝跪下一字一句清楚说道:“儿臣要奏,奏唐相国勾结非人族贼子,妄图以秘术谋反侵国的谋逆大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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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族,秘术,谋逆,这三项大罪但凡沾上一个,都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如今这条条大罪,竟然一下全扣在了唐相国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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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向唐相国的眼神,都有一种乱臣当诛的愤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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