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国大怒:“一派胡言!”大喘了几口气,才有力道转身朝着皇帝为自己辩解,“皇上,越王爷蓄意陷害微臣,所谈之罪皆无证据,望皇上明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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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道:“孙家灭门惨案,帐殿舞姬行刺,索绰罗部众覆灭,唐相国,你当真以为有了关中圣秘术便可安枕无忧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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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一阵咬牙切齿,此刻却也只能装傻:“什么秘术?我关中圣村向来依照大国明律,摒决非人族秘术现行,归顺以来并无犯律之处,越王爷此番信口开河,沾上污蔑国臣之重罪,也不怕上天降下一道雷殛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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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悠悠道:“老天也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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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一阵雷鸣之音破空炸裂,越王爷岿然不动,唐相国却被吓白了脸,一个没缓住倒退了两步,谁真谁假一道雷就给吓出来了,殿上人都是八面逢迎七窍玲珑心,瞬间就做下了自己的决定。越王爷拿眼神瞥着脸色苍白的唐相国,带着看腌脏垃圾似的不屑冷声道:“相国位居高位久了,早忘了什么叫做天道正义。在您身后撑腰的关中圣那位老圣女,如今早瞧见风声不对自己跑了,留你一人在殿前周旋,也是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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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牙齿打颤,心里怕早也知道越王爷说得是实情,可还是咬定了道:“若越王爷当真认了本官罪责,那现在便拿了证据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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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紧接着唐相国的话连声道:“孙家的和索绰罗部的骷髅全数没有烧干净,被你下令埋了的舞姬更是已经被本王控制,相国是准备让本王把他们都给叫起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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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国连指人都指不稳了,牙齿打颤目瞪欲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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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胡大人横插一脚:“皇上,自太祖建国伊始,便早已下令‘凡大齐国土,均不可现非人秘术’,若唐相国真做实了使用秘术的罪名,那便不是构陷亲王之罪这般简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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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人出列道:“皇上,我朝三大不赦之罪,谋逆,叛国,现秘术。如今唐相国占齐三大罪,其心霍霍如虎如豺,望陛下下明旨赐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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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附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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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附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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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恩了起身脱铐的索绰罗世子和硕,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臣,附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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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敢在证据还未全然公布的情况下附议降罪唐成珏,看来他是犯了大忌讳,像是人人都能吐一口咯出大粗喉咙的浓痰到他脸上,骂一句人人得而诛之。可奇哉怪哉,唐成珏眼瞧着大势已去,牢狱断头倾族之祸是决不能免了,他的面上却由激动惊恐,慢慢地覆上了一层平静如死水的安详,附议的臣子越多,他就越平静,两眼直直地望向帐殿外头,好像在等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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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趁乱又回到了我身边,大臣们在等着皇帝下决断,瞬间殿里头就安静了,我看着唐成珏这个便宜爹爹有点奇怪。既已是死局,也不至于这般淡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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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嗡嗡声忽远忽近,我趁帐殿上的人都没把精力和心思放在我身上,便赶紧先丢了仪容扇了扇脑袋周围,怎么,这是有蚊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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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不屑地呵了一声:“鱼死网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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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疑地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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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问我道:“你还记得成亲第二日回门省亲时候的事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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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一丝量,那嗡嗡声便更清楚熟悉了些,我仔细侧耳听了听,心头大震:“你是说那些把我蛰得昏睡了几天的虫子,那是唐家的布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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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珏忽然在大跨步走到了殿中央,转圈圈跟跳舞似的,边转还边咯咯地诡异大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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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越王爷:“他不会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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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道:“藏在肉身躯体,也是好心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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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鼻子,一阵恶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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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殿中的男人,就算长得一般还时常面露凶狠,但到底也是个立着的有呼吸心跳的活生生的人,关中圣村的女人如斯心狠,竟也能把活人给当成养虫的金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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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个有血缘关系的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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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中央长笑不止的相国,戛然止住了笑声,喘了口气,又抬头仰天长啸,帐殿里那些个满嘴礼法的人此刻不知怎么的,都没有上前制止,反倒是静退一旁,看着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荣华的相国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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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苦,命为芥,”唐成珏竟然唱起歌来,“仕途做棋子,万般不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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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状似颠疯,忽然甩着自己的大袖开始赶人,两只眼睛铜陵大小,硬是给瞪出了一条一条行将爆裂的血丝来:“快走,你们快走,待会儿你们都要死在我的手下了哈哈哈哈哈哈,还不赶紧走,还不赶紧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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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哭边笑满嘴妄言,终于有人上前斥道:“疯言疯语,成何体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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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珏却不理他,仰着脖子几乎是要给拗断,他大声道:“儿啊,做父亲的对不住你!”两行泪又从眼珠子里落下来,啪嗒给砸到了地上,他垂着头哀哀呜咽,“娘啊,你好狠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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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探头探脑还想再看,可越王爷却忽然一下把握扯到身后,左手作掌遮住了我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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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烈火灼热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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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帐殿里忽然发生了躁嚣,还有一声解脱般的长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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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把手从我眼睛上拿下来,高大的身子却执意挡在了我的前面,满眼里写的是爱怜的担忧,我心里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我这个便宜爹爹无论是什么下场都该是自作自受,我还想开嘴劝慰劝慰他呢,可一张口便猛的一抽,眼泪更是不知什么时候藏在眼眶里,直接稀里哗啦落雨似的滚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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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东西,也是奇了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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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也不阻着我哭,这个场面我也本该要大声地哭,他换了个位置,侧着身子揽扶住了我,让我不必再站直,也不用受累。我隔着一片水雾朝帐殿中央望去,就看到一堆像是土馒头模样烧焦的灰烬,一旁落了堆死绝的萤尸虫还点点散着光亮,倒像是后人的香烛拜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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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位相国,以后也是没人拜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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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殿里一时无话,大臣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若说继续弹劾唐成珏吧,一死百事空,大家嘴里头还想着要留点阴德;若是指责越王爷手快心狠吧,人家再怎么也是护驾有功,若是弹劾越王爷,会不会惹得皇上不高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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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脑子转了一百八十个弯,还是决定沉默是金,一溜垂着脑袋瓜默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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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的皇帝面色阴沉,这几日经过了一连串的刺杀活动,他的心脏怕是也不太好受,怒哼了一声,从龙椅上站起身子,下了一道言简意赅的令:“把唐家给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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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甩袖而去,连皇后也没让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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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帐殿里若说能拿得住皇帝的令的也就是内阁成员了,除了死了化成灰的唐成珏,进了内阁的也只剩下八字胡的胡尚书了。可胡尚书也不敢决断,让一个内阁成员去抄了内阁首辅的家,这是哪门子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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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抖着胡子来找救兵了,他就算年岁摆在那,可有求于人,还是摆低了姿态行礼道:“越王爷,皇上此令,不知,”他缓顿了一下,笑道,“不知该如何执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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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眼睛都没抬:“本王不过是个带兵的粗人,自然不知道父皇这话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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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头一下僵在了原地,越王爷这是不打算再插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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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到底没狠实了心:“当务之急,是先羁押唐太君和唐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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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估摸着是想起了刚刚那声乱人心智的尖鸣,心有戚戚道:“若是,若是他们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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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若是他们跑了,那便发兵部明文通缉,知会各省各县衙门官道,他们已是戴罪之身,逃了便是和百兆大齐子民为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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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心头宽敞了,又行了一礼,匆匆出门干事儿去了。帐殿里没了主子万岁,各个要好的都搭在一起回各自的殿里头,这桩谋反案总算是落了下了半个帷幕,大家都是心力憔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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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本也想扶着我回自己帐殿里养伤,我这一身的伤能站着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可这时候便还有不着趣的人喊了句“越王慢走”,我没克制着自己面部表情,一脸恨意的转过头来,一眼瞧见,却发现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出的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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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马低下头,正了正自己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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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皇后的目标并不是我,她一脸焦急地冲过来,大修一拂,看着是要行大礼的前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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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爷为臣为子,肯让嫡母皇后行礼那倒是脑子要坏了,他出手一虚扶,也不知劲儿怎么使的,倒是让皇后娘娘跪不下去了,越王爷道:“儿臣万受不得皇后娘娘大礼,皇后娘娘若有什么糟事,吩咐一声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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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色煞白,看着是要将将撅过去的可怜模样:“老七,老七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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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办事儿的胡大人此刻也正好阴沉着脸进了殿:“乱臣贼子,皇后殿中果然空无一人,唐家老太太和唐敏二人胆大包天,竟敢挟了七皇子出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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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未卜先知地挪到了皇后身后位置,果不其然,听了胡大人的回禀,皇后娘娘娇声嘶吼了一声,便翻了白眼,仰头晕了过去,正正好栽到了我的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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